“爷，诸位叔叔，婶子，我、我有两句话想说……”他道。

　　“大孙子，你有啥话尽管说，奶听着呢！”

　　第一个回应他的，是谭氏。

　　对这个大孙子，谭氏露出了少有的慈爱。

　　杨永仙松开一直紧咬着的唇，又看了眼众人，道：“爷和诸位叔叔为我操心，我心里明白。”

　　“大家都莫再为我的婚事担忧了，因为，我、我、我……”

　　“你啥呀你？你倒是说利索点，我都急死了！”

　　老杨头是个急性子，直接就打断了杨永仙的话。

　　谭氏掐了老杨头手臂一把：“咱大孙子是秀才，秀才说话，肯定得文绉绉慢悠悠的，你当谁都跟你个粗老汉似的啊？”

　　老杨头不吭声了，对杨永仙摆摆手，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可是，经过方才这个小打岔，杨永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泄去了一半。

　　再让他捡起方才的话题，他似乎有些犹豫了。

　　看到杨永仙这副样子，老杨头他们更急了。

　　这时，坐在杨永仙身旁的杨若晴抿嘴笑了，“大哥，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相中的姑娘了啊？”

　　“这里都是自家人，甭不好意思，说出来嘛！”

　　杨若晴鼓励着道。

　　杨永仙的脸，更红了，就跟那煮熟的虾米似的。

　　其他人都是过来人，见状，都眼睛一亮。

　　老杨头更是高兴得胡子都快要翘了起来，忙地问：“永仙啊，你晴儿妹子说中啦？你当真有相中的姑娘？快说，是哪家的姑娘？爷给你做主，回头就去提亲去！”

　　边上，杨华忠他们也都在给杨永仙打气。

　　杨永仙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郎有情，不晓得妾是否有意。落花有意，又不晓得流水是不是无情？”

　　“哎呀！”老杨头再次不耐烦的打断了杨永仙的话。

　　“这个时候，就甭吟诗作赋啦，咱这屋里都是下里巴人，你就直说，哪家的姑娘！”老杨头道。

　　“你相中了那姑娘，那姑娘啥意思，咱托媒人去问问不就行了嘛！快说快说！”

　　老杨头再次催促，老汉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老杨家长房长孙媳妇的娘家是哪家。

　　在老汉的观念里，甭管其他几房如何的辉煌。

　　能代表老杨家的，始终是长房长孙，这就是规矩。

　　这边，杨永仙还是有些扭捏，很不好意思说出那姑娘的姓名来。

　　边上，快嘴的刘氏突然道：“哈哈，该不会是隔壁李家村的李姑娘吧？”

　　“哪个李姑娘？”老杨头问刘氏。

　　刘氏撇撇嘴：“嗨，还能有哪个？可不就是李家村从前那学堂里李先生家的闺女？”

　　“李先生家的闺女？”老杨头眯起了眼，似乎在搜刮脑海里关于这一切的相关记忆。

　　刘氏接着道：“李老先生也是一个考了半辈子举人都没中的老秀才，后来在李家村李财主开的学堂里教书，娶了个女人，生了一双儿女。”

　　“我听说李家的那闺女，打小也在学堂离念过书，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许婆家的时候高不成低不就，还是个老姑娘呢……”

　　“绣心很好，她很踏实，不是四婶你说的那样！”杨永仙这回倒是勇敢的抬起了头，打断了刘氏的话。

　　刘氏怔了下，接着道：“那个绣心，打小就没干过农活，李老先生生前是把她当大家闺女来培养的。可不像咱庄户人家闺女，皮实！”

　　杨永仙微微皱眉：“女人不是老黄牛，不是人人生下来就得皮实的，女人也可以优雅，可以知书识礼。”

　　刘氏笑笑：“好吧好吧，就算我前面都说错了，可那个李姑娘是个老姑娘，十八岁了都还没许婆家，这一点我总没说错吧？”

　　这下，杨永仙有点哑口无言。

　　甭管是乡下还是城里，甭管是农家还是官宦富贵之家。

　　女子十四岁及笄，通常就开始许婆家了。十五六岁生儿养女，为夫家开枝散叶。

　　一个女子十八岁还没许婆家，确实是老姑娘。

　　“绣心她也是身不由己，家中遭遇了变故才如此的，她有苦衷……”杨永仙道。

　　看到杨永仙这副面红耳赤的样子，刘氏在那捂着嘴笑。

　　杨若晴狠狠瞪了刘氏一眼：“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只要我大哥看对了眼，旁人没必要指手画脚，尤其是四婶你！”

　　毫不客气的话，让刘氏有些羞恼。

　　“晴丫头这说的啥话？好歹永仙喊我一声四婶，我是个长辈，对晚辈的婚事也能插几句嘴吧？”刘氏置辩道。

　　杨若晴冷笑，看了眼那边坐着的老杨头和谭氏。

　　“咱老杨家的家长，我爷我奶都还没表态呢，四婶你跳出来叽叽咋咋又是啥意思？”

　　“顶头婆婆？哈哈，那也是我大妈，还轮不到四婶你，你还是歇着吧！”杨若晴道。

　　刘氏气得翻了个白眼，舔了下嘴角还想再跟杨若晴争辩几个回合，被谭氏喝住。

　　“晴丫头说的对，老四媳妇你一边凉快去，再听到你那破嗓门就给我滚出这屋门！”谭氏道。

　　刘氏便朝谭氏那边反驳：“咋，娘你也跟着晴丫头一个晚辈来欺负我一个？没天理啊！”

　　谭氏冷笑，用瞎了的眼睛朝刘氏这个方位瞅。

　　“老杨家长房长孙的婚事，得慎重。容不得你这个品行不正的脏东西在这说三道四，你闭嘴！”谭氏道。

　　刘氏听这话，更恼了。

　　“啥叫品行不正？我哪里脏了？”她反问。

　　谭氏哼了声：“康小子咋回事？要我说？”

　　刘氏听这话，气焰顿时矮下去一半。

　　谭氏接着道：“要不是你这个脏东西作祟，我家老大指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好端端的爷们，就这么被你害了，你个扫把星，瘟神！”

　　快过年了，儿孙们都在。

　　少了个二媳妇杨氏，谭氏不以为然。

　　可是想到埋在村后祖坟里的大儿子杨华安，老太太心里就不是滋味。

　　这会子刘氏一番话，触动了老太的心绪，心里的怨言不管不顾就骂出来了。

　　这一骂出来，在场的老杨家老老少少都尴尬了。

　　康小子咋回事，大家都清楚，可遮羞布不能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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