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 脱离副本!
自从进入公寓,林三酒就一直在一个念头上反复挣扎纠结:到底要不要拟态成礼包?
她想了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主要是礼包胆子太小,容易受惊,加上这间公寓又跟星空游乐园的公寓太像了;贸然拟态成礼包,她真说不好自己会生出什么反应。
靠自己推断出结论的林三酒,握住门把手的时候,感觉就像一只脚踏在悬崖上。
怎么就轮到她以头脑战胜副本了?
可是此时再拟态礼包已经来不及了,她没有时间了;拟态后的自己,万一因为胆小谨慎而反复犹豫的风险,她实在承担不起。
到了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东西,就在她自己身上——那就是决心与勇气。
一闭眼,林三酒推开了门。
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她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了;就连意老师倒数时间的急迫提示,都像是快要被淹没的幻觉。
“你来了呀,”
在她紧张得都有点模糊了的视野里,她感觉到房主迎上来的那一整张脸都亮了;后者的脸贴上她的肩头,近乎甜腻地说:“太好了,我有话跟你说……诶,你去哪儿?”
对方没伸手,却让林三酒从身边擦过去了——没有伸手抓她,大概就是一个好迹象。
问题是,出口呢?
在蒙蒙亮的公寓里,一眼就能将客厅纳入眼底;她急急穿过客厅,先是一把拉开了客厅的窗帘——却发现外面是一个被水泥封死的阳台。
第二扇撞开的门是通往洗手间的,昏黑幽窄。房主几步赶过来,堵在她身后,不断地说:“你看,这个房子是不错的,还单独做了一个淋浴间……你要不要考虑住下来?”
林三酒不敢直接撞上副本生物,生怕被对方张臂抱住耽误了时间,干脆一矮腰,从房主身边再次闪了出去。她浑身都包在意识力里,但她的肌肉仍旧紧绷得都发疼了;脑海里,意老师的声音近乎尖锐地说:“一分钟,最多只有一分钟了!”
她接下来推开的,分别是一扇主卧门、一扇次卧门,二者内容大同小异,都是配着床头柜的一张床,和一只大衣柜。等她从卧室中退出来的时候,空空白白的走道,两侧都是白墙,好像是为了要憋笑而紧紧闭着的嘴巴,一丝开口与缝隙也没有。
是窗户吗?
林三酒想起了中介小许的话,“窗户不能通往外界”。
她已经试过每一扇门了,窗户又不能走,那还有哪里——她找错了?这里不是出口?
“三十秒!”意老师听起来都快哭了。
林三酒头脑中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只知道就算现在回头出去,一切也晚了;她能做的,好像只有跌跌撞撞地走入主卧,打开衣柜门——昏黑中,只有一群衣服的轮廓,好像每一件都是一个直立的人,朝开柜门的人无声地转过了头。
她假装没有看见最末端角落里,渐渐从衣架上浮出形状的工字背心,一把将衣柜门甩上了。
还有最后一点点时间,还有最后一个地方。
次卧里还有一只衣柜。
“你别走了,”房主只来得及喘出四个字,林三酒就用肩膀撞开了她,一头扎进了次卧里。紧攥着拉手时,她的骨节在黑沉沉的衣柜门上显得特别白;在顿住了的那一两秒里,林三酒想了想,不知道假如自己看见的是一排工字背心的话,她该怎么办。
“最后几秒了,”意老师小声说,仿佛怕惊到了谁。
林三酒霍然拉开了衣柜门。
……月光,仅仅才过三十分钟却恍若隔世的昏淡雾光,正静静地浮在天地之间。
当她愣愣地朝门外走出一步时,她的皮肤被凉夜一碰,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隔着呼吸罩,林三酒闻不见夜晚的气味;在她心底深处仍存着一丝疑虑,怀疑眼前是不是那张照片模仿出来的景象,要将她永远留在副本里。
带着几分恍惚与后怕,林三酒迈步踩进了夜色里,走近了高墙阴影的下方——在那儿,正像照片上一样,洒了一地的麦当劳。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纸袋碎片、生菜和面包块之间,躺着她用来打破麦当劳纸袋的那颗小石头——在那张清晰得连墙壁纹理都一清二楚的照片上,唯独少了它。
真的出来了,这不是假象……直到看清小石头的那一刻,林三酒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每次死里逃生之后,她都会感觉好像每个皮肤毛孔里都炸开了小小的烟花,浑身都流涌起了熟悉的、放松的战栗。
她摸了摸裤兜,发现照片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
不知怎么,后背上好像正蒙了一层无形的压力,不是来自氧气瓶和防护服的重量,而是另外的什么东西……林三酒慢慢地转过了身。
在兵工厂方块似的铁灰色小楼上,打开了一扇与周围建筑风格格格不入的木门。从木门框的幽暗里,一左一右地伸出了两个人头,正十分遗憾似的望着她。
左边的男人咂了咂嘴。右边的女人——也就是房主——叹了口气,问道:“行了,你还是出去了。想不到,就剩最后几秒了,还是没能留住你……恭喜啊。你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为什么副本还没消失,还在继续与她交流?
“什么问题?”林三酒声音紧紧地问道。
“你是从照片上发现漏洞的吗?”女房主语气很好奇。
林三酒点了一点头。
“是因为我们给出的提示,你才会想到要去看照片的吧?”女房主继续问道,“在提示之前,你是不是没觉得照片上有什么不对劲?”
林三酒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她从副本里逃生出来了,副本生物却仍站在她身后,活像是在做市场调研一样,一个接一个地问问题。
“我本来也觉得照片来得太轻巧了,不敢放心,”她斟酌着答道,“不过确实,是在得到提示之后,我才开始仔细寻找漏洞的。”
女房主点点头,说:“明白了,看来照片的提示还是太明显了啊。那你觉得,照片这个部分应该怎么改进一下,更加叫人瞧不出来呢?”
林三酒的后背僵直了几分。昏蒙蒙的夜幕下,在空旷广阔的兵工厂废址里,似乎只有她和眼前的两个副本生物了。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女房主露出了一个微笑,仿佛在反问她为什么要明知故问。“你看,我们也是要汲取经验才能进步的嘛……比如说,出口公寓中设置了两个人的设计,就是从你之前的某一个进化者身上得到的经验。”
那个男人闻言也笑了,说:“老实说,自从我们采用了这个设计,进化者的逃生率就大大下降了。你一开始也以为我们真的是夫妻,对吧?”
林三酒这一次连点头都很难点下去了——虽然事实就是这样。
“是的……”她说话的时候,心里仍转着“逃生率”三个字。“现在回想起来……我在敲上203房门的时候,确实有一个我当时也没多留意的细节,让我觉得你就是住在203的住户,是她的丈夫。”
男人笑着说:“拖鞋。”
没错。当林三酒听着门后的拖鞋声踢踢踏踏地走近来开门时,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因为这一点就将对方给默认成了住户——哪怕后来当女房主拎着一双拖鞋走到门口,催她进屋的时候,她也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很显然,203会给上门的人都准备一双拖鞋。
也就是说,在室内穿着拖鞋的人未必是住户,有可能是访客,还有可能是中介。
她一开始的假设——“出口在住户公寓里的话,那么住户公寓里就不会有中介”——其实是可以有一个例外的:准备卖房或出租的房主,是有可能与中介同处于一个房屋内的,而女房主也确实将自己要卖房的线索透露给了林三酒。
“但是,这都是我的马后炮了。”
林三酒低声说:“如果我不是先从照片上找到漏洞,一个个顺着捋下去的话,可能直到我被副本永远困住,我也想不到原来连拖鞋声都是一个误导人的陷阱,更加想不到你是一个中介。”
“就靠照片这一个线索,就能抽丝剥茧地把其他条件理清楚吗?”女房主仿佛还有几分不信似的。“我们可是尽量让每一个条件都有与其互相矛盾的条件了诶……”
“不,我有两个判断基础。”林三酒慢慢说道,“第一,照片是假的,可见出口不在102的成年男小孩家里。第二,中介小许的规则介绍里,我至少可以相信一部分。”
“就这样?感觉判断依据很少啊。”女房主饶有兴致地问道。“是不是还凭直觉猜过了?”
条件都是副本生物给的,他们自然不会不知道该怎么下判断。此时女房主的问题,更接近于想要看看林三酒的推理过程——简直就像是看产品反馈。
林三酒还在犹豫的时候,女房主忽然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们副本是怎么回事吗?如果你配合我们的话,我们也可以投桃报李,告诉你一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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