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另寻方略
城外硝烟弥漫,炮火连天,凹凸不平的山阳城遭受了建成以来最大的攻击。
这也关内最大的一场火炮攻防战。
白烟与碎石齐飞,城墙与清军一色。
轰炸声直破云霄,山阳城仿佛是长满麻子一样,显得格外的恐怖。
城道上,大量的兵卒提着武器, 沙袋,准备随时填充倒塌的城墙,进行关键性修补。
不过,由于提前做好了准备,山阳的抗压能力极强,一天的攻势不过是挠痒痒。
城墙表面坑坑洼洼,但实质上却依旧坚固,女墙后的兵卒们不时地聊着天,气氛显得有些轻松。
“他奶奶的, 火炮是真的多。”
李经武眺望着,双目中颇有几分凝重。
虽然说想的很好,一座座城池来消耗满清的实力,但士兵们却是人,人的喜怒哀乐都有。
从邳州,再到山阳,大半个淮安府都已沦陷,他们不会知道什么是战略,只是知道,从失败到失败。
如此,岂能有士气?
想到此处,他立马要求城门杀猪宰羊, 犒赏诸军。
一连两三日, 山阳城不动如山,虽然破损的厉害,但却依旧挺立, 这让清军上下分外难堪。
当然, 更重要的是, 火炮在这些时日,又炸膛了几门。
从十月中旬到如今,不过一个多月,红衣火炮只剩下二十门,折损超过了三成。
“而其余的火炮,内膛磨损严重,怕是也用不了几日了。”
炮兵一五一十道。
济尔哈朗闻言,满脸凝重。
满清一直用的是铜炮,更轻便一些,但铜料的成本不言而喻,是铁的十来倍,再考虑到成功率,损耗着实太高。
“而且,咱们的火药也快用完了……”
“什么?那可是十万斤啊!”
豪格在一旁大吃一惊,忍不住地吼道,直把工匠魂都吓没了。
中国火药产量甚少,硝石盛产于西南,而硫磺更是少有,优质的硫磺都从日本进口。
如今的海上丝绸之路,对于北京来说只能是妄想,所以为了南下,只能尽力收集。
当然,还得感谢晋商,不然后金即使得到了火炮技术,没有硫磺、硝石也只能干瞪眼。
“这一路几乎无日不用火药,火炮也是日日出勤,早日的储存,已然不够用了。”
炮兵无奈,带着哭腔抱怨道。
“还剩下多少?”
济尔哈朗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估计还能用三四日。”
“山阳城能拿下吗?”
“应该可以,只是恐怕得止步于山阳……”
“你下去吧!”
济尔哈朗怒火中烧,本想一刀砍了这斯,但想着其炮兵的身份,还是强忍下来。
“再也不能按部就班的下去了。”
镇南大将军、郑亲王济尔哈朗,目视自己的两位副将肃亲王豪格、多罗贝勒勒克德,郑重其事道。
在之前的计划中,考虑到密密麻麻的城堡,所以采用的是两堡并击的方式,尽量的缩短时间。
但,其耗费的火炮、火药,却是急剧增加,这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
勒克德浑只能嘀咕:“这汉人着实抗打。”
“会不会是这些人滥用了?”
豪格脾气爆,双目圆睁,怒斥道:“朝廷募集大半年的量,就这么一两个月就弄完了?”
“会不会是这些炮兵浪费,还是转卖去了——”
“不管他是如何少的,但如今确实不多了。”
济尔哈朗望了一眼豪格,压制住心中的怒气,沉声道:
“事到如今,只能改换战术了。”
“这运河,既是咱们的长处,也是咱们的短处。”
“您的意思?”
勒克德浑眼前一亮,略显恭敬道。
“我的意思,就是派出一股奇兵,突袭南下。”
济尔哈朗突然转身,对着身后的地图伸出了手指,在山阳、扬州二地来回比划道:
“从山阳到扬州,不过四百余里,若是一人三马,携带干粮,只须两三天即可突至。”
说着,他又指着运河左侧道:“这里是洪泽湖、高邮湖等,河流纵横,崎岖难行,”
“但若是走右侧,除了一个清水潭外,湖泊甚少,倒是好走一些而且还远离运河。”
一旁的豪格眼前一亮,他捏着自己满脸的胡须,大声道:“咱们一边佯攻山阳,一边派遣奇兵,万八千人足以,一路奔驰不顾,明人就算发觉也传信不得……”
“明人坚壁清野,一路上怕是没多少人能报信。”
勒克德浑兴奋道:“到时候伪明皇帝还以为咱们在山阳,其实咱们已经在其眼皮子底下……”
“趁其不备,活捉明帝!”济尔哈朗握紧拳头。
“活捉明帝!!!”
豪格与勒克德浑互相望了一眼,眼神中满是火星。
如此巨大的功劳,必然是一人独享。
济尔哈朗是主帅,肯定得坐镇中军,而这支偏师,只能从二人之中诞生。
“狗奴才,你想跟我抢吗?”
豪格咬着牙,低声警告。
而勒克德浑毫不畏惧:“我是贝勒!不是你的奴才。”
济尔哈朗则满脸为难。
若是按照与多尔衮的亲近态度,他自然更乐意接近勒克德浑。
但豪格地位不一般,乃是亲王之尊,资历与他相差仿佛,如果不是与多尔衮有隔阂,早就成了一军主帅。
这时,他看到豪格那野兽一般的威胁目光。
良久,济尔哈朗才开口道:“此等偏师,还是交给小辈吧!”
又拿辈分说话!
豪格怒火中烧:“如此关乎全军胜败之事,小辈经验能力尚浅,正须要我这等大将出马!”
说着,他挑衅地看了一眼勒克德浑:“若是败了,将军能承担责任吗?”
济尔哈朗哑言。
侧望了一眼勒克德浑倔犟的目光,济尔哈朗叹了口气道:“如此,就麻烦肃亲王了。”
“哈哈哈,多谢将军成全。”
说完,豪格挑衅地看了一眼勒克德浑,潇洒而又得意地离去。
“将军——”勒克德浑满脸不服。
济尔哈朗则抚须,露出一丝别样的笑容:
“摄政王何尝不知其心思,此战胜也罢,或许猜忌日深,一旦败了,后果就难料了。”
说着,拍了拍勒克德浑的肩膀:“你还年轻,战功日后有的是。”
“可怜,豪格这等人只知道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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