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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减租减息


  从高利贷上,朱谊汐突然醒悟。

  民间的高借贷,其实也是土地兼并的助燃剂。

  利滚利,从房屋到土地,再到个人,渐进式的,病变式的蔓延,把普通自耕农敲骨吸髓,吸了个干净。

  限制高利贷,等于是抑制土地兼并。

  等等,高昂的地租,也是压迫广大人民的大山,而且是最大的一座。

  常言道,官逼民反,实际上在封建社会,官府不下乡,民间的治理依靠的是士绅们。

  朝廷向他们加税,他们把赋税转嫁给佃户们,甚至还能从中捞取好处,从而导致官逼民反的情况发生。

  锅是由朝廷来背,获利的是县官、胥吏,士绅地主阶级,受苦的是普通百姓。

  “话说,减租减息,这种双减政策,怎么那么耳熟呢?”

  朱皇帝百般思索,终于从遥远的记忆之中搜寻到了,这是抗战时期的统一战线策略,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而这种妥协,对于他这个封建朝廷来说,可谓是正合适啊!

  “平均分地,我不敢,减租减息,倒是可以试一试。”

  朱谊汐暗自点点头,心中突然涌现一丝火热。

  毋庸置疑,他建立的这个新明朝,之所以短短数年之内统一天下,最大的功劳,就是统一战线问题:

  驱逐建奴,恢复大明。

  所以,南方在南京拿下后,转眼平定,北方在占据北京后,府县投诚。

  整个朝廷建立的根基,是自耕农和地主士绅。

  如果实行耕者有其田,那么大厦的根基立断,士绅们转眼就能再拥立一个宗室。

  同时,军队也会背弃他,因为军队的土地本就是建立在荒地基础上的,如果再分配,岂不是掠夺他们的?

  再者说,人家累死累活打仗,可不是因为朱谊汐长得帅,又是宗室什么的,纯粹的是因为能分地,发钱。

  而土地,则又在赏钱之上,才能让京营保持强大的作战能力。

  所以,还是人家鲁迅先生说的好,掀屋顶做不到,那就开窗吧!

  当然,朱谊汐不是没考虑过学习隋唐时期,弄一个缩水版的均田制。

  但他转念一想,人家早就失败过一次了,自己再弄就是找死。

  这是一个人治的社会,只要是人,就能钻空子,就没有颠不破的法律。

  历史书上说的好,法律成立的根本,不是为了保证什么公平自由,而是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

  所以,衡量一个国家的诞生,重要的标志之一,就是监狱。

  扯远了,反正在这个封建时代,谈皿煮,自由,法治,人权等等,都他么不合时宜,只能水土不服,自我爆炸。

  如果穿越而来,他不做皇帝,非要做什么总统,那他么不就白穿越了?

  “减租减息必然是要做的。”

  皇帝摸了摸下巴上的一层短须,思维又回到了这项政策上:

  “这就如同后世限租,得利的底层百姓必然能够喘口气,丰年能多存点粮,灾年就能多熬几个月。”

  “百姓们抗压能力强,造反可能就越低。”

  “弄,必须得弄——”

  毋庸置疑,这是一项好政策,可同时也是一项艰难地政策,虽然比不上分土地那样要命,但也形同割肉。

  虽然士绅们多是读书人,但严于律人,疏于律己,这是常有的事,言行合一的太少。

  所以,他必须要有一个可靠的官僚系统,才能持续地推进这项政策,不然的话就流于表面,名声上好听罢了。

  不过在这之前,得了解下田租方面的知识,直接减租减息,太过于片面了。

  “宣张祺入宫。”

  皇帝一声令下,内务府掌事大臣跑断腿。

  张祺火急火燎而来,谁知道皇帝却满脸淡定,他一时间摸不清头脑。

  “民间的租子,你可知详情?”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着实把张祺问懵了。

  陛下是布衣啊,怎么会不懂这些?

  对了,人家到底是宗室出身,一直待在西安城,就没在田垄间拔过草,自然不懂。

  张祺拍了拍衣袖:“回禀圣上,老臣家中也有几亩薄田,倒是了解一二。”

  几亩薄田?几万亩吧!

  朱谊汐懒得找茬,直接聆听。

  张祺也不敢瞒着,一五一十地道来。

  地租分为三种,其一是以劳役作租,免费为地主劳作一段时间;其二则是实物纳租,多在北方,缴纳的是粮食,且又分为分成制和定额制。

  第三种,则是纳钱租,广泛分布在江南,因为人家种棉花等经济作物,想要粮食都难。

  例如如嘉靖、隆庆时期,大学士徐阶家有土地2400多顷,仅华亭县每年收租银约一万两。

  其他勒索手段应有尽有,押租(押金)、批田钱(定金)、预租(提前交租,如年缴、半年缴)、小租(额外勒索瓜果蔬菜,婚丧嫁娶等)……

  另外,佃户人身依附在地主,服杂役等,欺凌迫害不计其数。

  “好了!”半个时辰过去,朱谊汐听着脸色难看。

  作为地主阶级代言人,他都感觉羞耻,什么玩意儿呀这是?

  改革,必须改,得一步步的来。

  “你下去吧!”皇帝摆摆手:“回去后别乱说。”

  好家伙,减租减息果然片面。

  农村困境,关键在于人身依附。

  只要把地主和佃户,拆解成后世的房东与房客关系,那就是大成功了。

  任重道远啊!

  这般想着,朱谊汐让人弄来一支细毛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能用的人:开明的士绅,年轻的读书,刚入官场的小官,以及官场干吏。

  反对者:庞大的士绅阶级,以及影响到的底层官吏……

  想了想,朱谊汐把反对者三个字涂掉,写上阻挠者三个字。

  因为这是地主阶级的内部矛盾,并非你死我活的斗争。

  况且,这些人表面上还得叫好,只是暗地里阻挠罢了。

  看了看,朱皇帝又在这行人后面,添加了又一行字:官场中碌碌无为,随波逐流的官吏。

  阻挠者的优势上,有两方面,一者是舆论,二者是官场。

  “舆论上,士林方面必然是我占优势,这是靠大义压人。”

  朱谊汐放下笔,思量起来:“而在民间,城市之中有公报,可以影响市民,但他们对乡间助力很少,而乡间的一言堂,则掌握在士绅们手中。”

  “只要他们装聋作哑,当做没发生这件事,为了以后的生计,佃户们自然趴窝,不敢反抗。”

  突然,朱谊汐下笔写下反抗二字,浓墨重笔:“得掌握好火候。”

  “别到时候引发了民愤,把我的龙椅给烧着了。”

  民间隐藏的势力可不小,野心家,宗室,白莲教等造反派,他们要是利用起大史也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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