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学贤见到李毅寅夜来访，延请入府，问道：“李书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毅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聂老，是有一事相询。

  聂学贤道：“何事？李书记请说。”

  李毅道：“我想在江州成立一个化工产业园，近来检测了江州各地的水质，发现吴江水不达标，究其原因，竟然是上游吴州众多化工厂排污入江所致。吴州赚了钱，却污染了吴江，叫我们江州以及吴江下游各市为吴江污染买单，这是一个困局啊，我久思不得其解，所以前来打扰聂老。”

  聂学贤抚须大笑，李毅问他何故发笑，聂学贤道：“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李书记问的是苍生之事，比起汉宣帝来，高了不只一个层次啊！”

  李毅失笑道：“聂老抬举李某人了。”

  聂学贤育有两子两女，均已成家立业，各有居所，只有一个小孙女，年六岁，深得聂学贤的喜爱，带在身边。

  这个小女孩名叫聂笑嫣，长得粉妆玉琢，十分可爱，圆嘟嘟的小脸蛋，大大的圆眼睛闪着灵动的智慧光芒。

  聂学贤和李毅在谈事之时，聂笑嫣就搬个小板凳，端端正正的坐在两人身边，小腰板挺得笔直，聆听爷爷和李叔叔的对话。

  李毅见她听得专注，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肉脸脸，问道：“小嫣，你听得懂吗？”

  聂笑嫣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奶声奶气的说道：“我懂。”

  李毅哈哈大笑。

  聂学贤沉吟道：“李书记，吴州的化工厂的确比较多，而且都建在吴江边，废水污水直接排入吴江，给吴水造成了很大的污染，我以前还在市人大会议上提交过议案要求整治吴江水，还江州人民一片碧水蓝天。但因为涉及到另一个城市，江州市人大常委会审议过后，就没有了下文。”

  李毅想起年初参加过的那场省委常委会议省委书记宋征明在会议上向吴州领导班子发难，想一举铲除这个班子的主要人物，但却被省长吴东方力保下来，省委常委会上以省委副书记孙世元的反水，令吴东方多出一票而胜出。

  吴州是吴东方在江南省的大本营，吴东方是个很护犊子的人，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去触碰吴州这个老巢。

  上次被宋征明抓到了吴州班子那么大的过错都没能扳倒吴州班子，现在李毅想要对吴州的工厂指手划脚，还想把他们的工厂全部关停，这件事情的难度，可想而知。

  吴州市委书记蒋亚东同志，李毅曾经在宋征明办公室门外见过一面，那是一个头顶微秃的中年男人，虽然只照过一面但李毅却深深记住了这个人。

  “聂老，你有何良策？”李毅沉思着问道。

  聂学贤道：“吴州的一把手蒋亚东和二把手赵克保，这两个人都是省长吴东方同志的老部下也是吴东方的得力干将，如果请交省里处理，吴东方这一关肯定通不过。”

  李毅点头道：“我就是考虑到这一节，所以才没有上报省里。我们江州市委跟吴州市委去沟通的话，能有效果吗？”

  聂学贤道：“蒋亚东和赵克保这两个人，我都曾经打过交道，这两个人都是刚愎自用的人，个性都很强，又仗着有吴东方撑腰，气焰一向嚣张你跟他们去谈关停工厂的事情，估计他们理不会理你。”

  李毅心想，看来事情跟自己预计的差不多，这事情十分棘手啊！

  “聂老，难道就没有好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李毅问道。

  聂孝贤道：“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嘛，这件事情要想凑功必须多管齐下！”

  聂笑嫣倒了两杯茶，端给爷爷和李毅，甜糯糯的说道：“爷爷，喝茶，李叔叔，请喝茶。”

  李毅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小嫣真乖，真懂事呢！”

  聂笑嫣嘟起小巧的嘴唇，说道：“李叔叔，你为什么老是喜欢摸我啊？我妈妈跟我说，男孩子不可以随便摸女孩子，摸过了就要娶做媳妇呢！”

  李毅再次被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捏捏她的可爱的小鼻子，说道：“你这鬼精灵啊！哈哈，我是你叔叔，不算男孩子了！”

  聂笑嫣道：“那李叔叔是不是也很喜欢我呢？”

  李毅点头道：“当然喜欢了，你这么可爱，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聂学贤道：“小嫣，爷爷在跟李叔叔谈十分重要的事情，你坐在这里，乖乖的，不要打扰我们。”

  聂笑嫣哦了一声，又坐了下来，睁着大眼睛，看着李毅。

  李毅道：“聂老，你刚才说要多管齐下，是怎么个办法？愿闻其详。”

  聂学贤呷了口茶，说道：“要想让吴州方面就范，就必须先堵住吴东方的嘴，让他不敢包庇吴州！这是问题的关键。”

  李毅点头：“不错，这是最主要的障碍。但吴东方这个人油盐不进，手段也强，要想叫他闭嘴，只怕难度不小。

  聂学贤道：“所以，我们必须先造势，从中央乃至省里、市里，层层造势，掀起一股环保之风，借风起势，就可以封住吴东方的嘴巴了。”

  李毅眼睛一亮，说道：“此计可行！我在京城有些关系，可以发起一股环保之风，先在各大报纸上发表环保文章，再请国家环境保护总局的同志下来视察一番！”

  聂学贤道：“我再发动江州市的人大代表们，发起一个保护母亲河的行动，向市委和省委联名上书！”

  李毅道：“再请省里和市里的报纸媒体相继报道，刮起一股巨大的舆论风潮！”

  聂学贤抚须笑道：“如此，吴东方估计就能闭嘴了。”

  李彀想了想，说道：“但是，吴东方会这么容易就范吗？”

  一喜认真听他们谈话的聂笑嫣忽然说道：“不会。”

  “小嫣，你胡说什么，不要插嘴，我们大人在谈事呢！”聂学贤瞪了孙女一眼。

  李毅笑道：“小嫣，你刚才说不会，什么不会？”

  聂笑嫣朝爷爷扮了个鬼脸，说道：“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有些很爱哭，老师们也会想办法叫他们闭嘴，我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我才说，你们说的那个人不会闭嘴。”

  李毅笑道：“哦，那你们幼儿园的阿姨会怎么做？”

  聂笑嫣道：“有的老师会打骂哭闹的学生，还会惩罚他们，但他们还是哭鼻子，吵闹得更厉害呢！”

  李毅道：“那要怎么做，小朋友们才不会哭闹呢？”

  聂笑嫣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巴，说道：“喂他们糖吃啊，小朋友哭鼻子，都是想吃糖，要想叫他们闭嘴，只要给他们好吃的糖果就行了。”

  “呃！”李毅若有所思，拍拍聂笑嫣的小脸，说道：“叔叔越来越喜欢你了，小嫣，你真聪明呢！你给叔叔出了一个好点子呢！”

  聂笑嫣高兴的拍拍手，说道：“真的咩？李叔叔，我也能给你当谋士了吗？像爷爷那样！”

  李毅哈哈笑道：“可以，你出的主意，跟你爷爷的一样有用！”

  聂学贤道：“李书记，你还别说，小嫣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呢！我们如果一味施加压力，虽然会给吴东方和吴州方面造成一定的心理打击，但以吴东方等人的性格，只怕不会心甘情愿的就范，把那么多的化工厂关停。甚至还会引起他们的反感以及反扑！”

  李毅点头道：“是啊，我担心的也是这一点，吴东方在江南省权势滔天，可以说是土皇帝也不过分，他肯定不会如此轻易就关停吴州的化工厂，就算环保总局检测出水质受污染，但他们只有使用一个拖字诀，就能轻松的蒙骗过关。这阵风潮一过，他们还是一切照旧啊！”

  聂学贤捻须说道：“看来，我们还得给他们一点甜头，让吴东方心甘情愿的支持关停吴州的化工厂！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他呢？”

  李毅想了想，说道：“为官者，在乎的肯定是政绩。我想我有东西可以说服吴东方了！”

  聂学贤道：“如此又多了三成胜算！”

  李毅道：“还要多谢小嫣同志提出来的好计谋啊！”

  聂学贤道：“李书记，连日阴雨绵绵，城里很多低洼地方，已经开始积水了，我上次跟你建议，要整改城市防水泄水系统，这事情有眉目了吗？”

  李毅轻轻一叹，说道：“上次市委常委会上，新来的游书记受了大打击，常委会匆匆结束，我还没来得及提出这个议案呢！”

  聂学贤正容道：“李书记，这个事情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今年江州人民又要受水灾了！”

  李毅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即将到来的，不只是一场普通水灾那么简单！问题是，政府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办啊！

  “李书记，我曾经去过英国的伦敦，参观过人家的下水道，所有的污水直排大海，下水道就跟上面的街道一般宽阔发达。”聂学贤道：“对于我国大多数城市来说，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已经使得城市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在地下，却还是几十年前的样子，一旦遇到暴雨天气，下水道便开始变得不堪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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