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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8 章(这个反转来得实在太过突然...)


这个反转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她当场就沉浸在了他带给她的巨大的震惊当中,睁大她的眼眸,一时间,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傻傻地望着他。

  当那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万分的感动和怜惜。

  她凝视的双眸一眨不眨,渐渐地,眼眶泛红,氤氲出了一层朦胧的水雾,连落泪都是那么动人。

  很快,一颗晶莹的眼泪,如珍珠,如初露,从她美丽的眼睛里夺眶而出。

  “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你竟这样伤害你自己……”

  她眼含泪花,抱住了他,又哭又笑。

  “快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真的很疼吗――”

  想象果然是想象。

  现实是……

  贺汉渚只能苦笑。

  能让他心甘情地往自己的胳膊开枪的女人,果然是与众不同。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自己就胡乱地开枪?你知道桡神经损伤可能导致的后遗症吗?前臂伸肌瘫痪!你没法控制你的手腕!你的半边手掌也可能失去知觉,麻木伴随终身,说这边胳膊废了,完全不是夸张!”

  真的,如果是单纯的粉碎性骨折,接受切开复位内固定手术治疗,用现在已经出现的克氏针进行内固定,促进骨折愈合,加以复健锻炼,恢复如初,倒是有可能的。

  但是如果严重伤到桡神经,以现在的水平,想不留后遗症,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开始她以为他真的遇到袭击,受了这样的伤。

  她万万没有想到,竟是他自己开的枪,还打中了这样的位置。

  感动归感动,心疼也是自然,但要让她一点儿也不气,她怎么能做得到!

  “是哪个医师给你做的手术?”

  她接着追问,神色严肃。

  贺汉渚哪还敢再惹她,立刻招供:“我说实话,我全都说。医院的对外说法有夸张,其实没伤到神经,只是骨折而已。”

  他说了个医师的名字。

  苏雪至认识对方,上次在医学大会里见过面,确实是京师最好的一名西医骨科医生。

  闻言,她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你别生气……”

  他看着她依然还带了几分嗔色的面容,继续解释。

  “其实我在开这一枪之前,也做过准备的。我私下请教过鲁道夫教授打在哪里。太轻,只擦皮肉的话,达不到效果,但我真没想一枪把我自己打成残废。我还想抱你,没了一只手,我怎么抱……”

  他这最后一句话,肯定是临时随口胡诌的。

  苏雪至才不相信。

  而且,想想还是有一点气!

  “那你为什么不先和我说一声?你知道我刚看到报纸消息的时候,我有多担心吗!”

  贺汉渚不说话了,望着她,唇角慢慢地上翘,仿佛在笑。

  苏雪至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她继续绷着脸:“回答我!”

  “我要是提早和你说了,你会同意我这样做吗?”

  “我承认这法子不聪明,但是它有用。”

  苏雪至张了张口,竟无法反驳,哑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

  “我贺汉渚这一辈子可以没有太太,但如果我有,她一定是你,苏小姐。”

  这就是男人嘴里说出来的情话吗?

  苏雪至再也绷不住了,面颊悄然发热,连耳朵尖都微微地泛红了,刚才生气教训他的势头也没了。

  她看着他低下头,脸慢慢地靠向自己,心里竟一阵慌,眼睛急忙看向一旁。

  “你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现在听起来也是毫无威慑力了。

  “我想……”

  贺汉渚一顿,忽然抬起他的右手,张开手掌,那根垂吊着指环的红色丝绳便从他的掌心里垂落,在半空轻轻地晃荡着。

  “我想你再替我保管它,等到将来有一天,我可以了,我再将它戴在你的手上。”

  苏雪至咬了咬唇,手慢慢地抬了起来,摊掌。

  “给我,我自己戴!”

  他含笑,摇头:“不,我来。”

  “你一只手……”

  “那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他低低地道了一句,便垂下头,将脸凑到了她的颈侧,张嘴,用齿叼住一根绳头,嘴和他的右手配合,折腾了好一会儿。

  终于,苏雪至感到项绳好像打了结,系好了,他却还不抬头,依然将他的脸埋在她的颈间。

  男人的短发质地粗硬,随了他的动作,刷子似的来回扎着她的肌肤,他热热的呼吸也一阵阵地吹着她的脖子,撩得她发痒。她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缩了缩脖子:“你还没好吗……”

  “好了……”她听到他含含糊糊地说。

  “那你还不放开……”

  “因为……”

  “我想亲你。”

  男人的嗓音沙哑。

  他的唇压着那枚已悬在她胸前的指环,吻了一下,音落,顺势抬起脸,张嘴,含住了她的唇。

  片刻后,他们换了地方,一起躺在了办公室隔壁休息室里的床上。

  一开始,她卧在他的怀里,听他给自己讲解现在的形式。

  简单的说,就是两派快要开打了,至于打多久,以他的估计,时间不会很长。关键是看哪一派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先打掉对方的嫡系。

  他继续分析给她听,说他们下面的势力绝对效忠的所谓嫡有限,所以,只要先把陆宏达的亲信部队打垮,剩下的人马便不足为惧。顺利的话,有可能几个月就能结束。

  他说一句,苏雪至便嗯嗯嗯嗯地附和,说到最后,贺汉渚自己也笑了,在她又一次嗯嗯嗯嗯附和他的时候,再次吻住了她的嘴。

  床是单人床,平常够贺汉渚一个人躺,现在突然多了个人,难免有点挤。

  本就挤在一起,有点暧昧,等这个吻结束后,苏雪至感到他的鼻息变粗,体温也在迅速地升高。

  她在昏暗里伸出手,摸了摸他仿佛发了烧的额头,用轻柔,却坚决的语气说道:“想都别想!你刚受伤!你需要休息!要不我再给你让点地方。”

  她往里头挪了挪身子,好让一侧手臂不能碰压的他躺得尽量舒服一点。

  贺汉渚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慢慢地躺平了身体,抬起手,将手背压在了眼皮上,闭目,一动不动,仿佛睡了过去。

  苏雪至见他竟如此听话,一下就变得这么老实,疑虑了起来。

  她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反应,忍不住戳了戳他:“你生气了?”

  他否认:“没有。”

  苏雪至还是不信。

  她感觉得到他很想要自己了。但是现在,这里没有那种玩意儿。

  她想了想,解释:“现在我真的不便。或者……”

  她迟疑了下,咬了咬唇,爬起来,将自己的唇贴到了他的耳边,说着令他听了浑身血管几乎都要爆血破裂的私密耳语。

  贺汉渚却如贤者,竟叫他抵住了诱惑。

  他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右臂,将她的身子搂入自己的怀里,亲了亲她的额,用温柔的声音说:“真的不用,你今天已经很累了。你这样陪着我睡觉,我就满足了。是真的。”

  苏雪至听出了他言语里透出的真挚,心里一阵暖流。

  她嗯了一声,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他坚实而暖和的怀抱令她感到放松,人一放松,倦意便袭来,她很快睡了过去。

  贺汉渚在夜色里又静静地躺了良久,轻轻地拧开床头灯。他凝视着怀中女孩的沉静睡颜,出神片刻,下了床,走了出来,坐回到办公桌后,取了信笺,提笔,写下了“龙王钧鉴”四个字。

  这封信他写得很快,几乎是一蹴而就,写完,他只觉释下了这段时日一直压在他心头的一副千钧重担。

  封信之前,他再次浏览了一遍自己的落笔。

  这就是他给出的最后答复,也是唯一的答复了。

  他会派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到郑龙王的跟前。

  他是如此盼望自己能得到对方,还有将来她的母亲的认可。

  但这真的不是他能左右的事。

  哪怕……他们真的没有一个看得上他,愿意接受他,只要她不后悔,他便就有了克服自己所有软弱的勇气。

  他贺汉渚,必将不死不休,尽他所能,护好她这一生的周全。

  十来天后,三月中旬。

  傍晚,窗外阴雨连绵,客厅里摆的那座西洋自鸣钟的时针还没走到五点,天就黑了下来,苏家的下人在几间晚上有人走动的屋里陆续地掌起了灯。

  叶云锦独坐在账房里,对着手里的账册拨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看着走动如飞,其实打的人清楚,平日闭着眼睛也不会打错的账目,刚刚已是误了好几次了。

  她感到有些心浮气躁,索性停了下来,想换个事,再去巡下仓库。

  最近黄梅天,仓库里的药材最忌这种天气,万一哪里防潮出了纰漏,不是个小事。

  她这一辈子,可以这么说,除了女儿之外,从她嫁入苏家开始,生意,就是她活着的意义了。

  她倒也没觉自己有多热爱这个东西,但她要是放了手,或者说,没了天德行,她活着,从早到晚,还能干什么?

  这个时间,红莲正在忙着张罗家里晚饭。叶云锦拿了把伞,也不要下人跟,正独自去往后头的库房,忽见白天管着药铺的苏忠撑了把青布油伞急匆匆地追了上来,确定周遭无人后,上来,小心翼翼地低声道:“掌柜的,刚水会的三当家亲自来咱们天德行抓药,这是留下的方子。我顺便给您捎带过来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递上来,随即也没多停留,转身就走了。

  药方!叶云锦起初简直有点不敢置信。

  这么多年了!

  竟也叫她也等到了那人送来的一帖药方?

  叶云锦死死地盯着手里的药方,视线落到纸上写着的夹在几列药名里的当归二字,起先脸色微微发白,忽然,心里不知怎的,涌出了一缕不详的征兆。

  那人狠心如斯地步,可以做到十几年也不和她私见一面。

  怎的现在竟忽然想要见她了!

  难道最近外面的传言是真?

  老东西熬不过受的伤,真的快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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