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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东方的尊严


无论是传说中的殷商遗族候喜率军出海,周王朝征伐东夷,还是大秦帝国的赵佗南征,或是汉唐盛世的西进。东方帝国在世界土地上的扩张,大致在第二个千年纪开始后不久就陷入了停滞,然后就是持续数百年的边患争斗。基本上,古典中国的疆域从此不再发生根本性增加,并在之后数百年里持续减少,“内与外”的区别也愈加清晰。

        与之对应的,则是长期陷于宗教冲突中的欧洲和西亚,为了若干巴掌大的土地死斗了近千年。度过文明辉煌期的阿拉伯人最终在巴尔干半岛止步不前,而除了几个濒临大西洋的北非贸易据点,欧洲的基督教王国也没能在地中海的南岸获得什么质的突破。

        葡萄牙王国掀起的地理大发现序幕,最终让困守欧洲西部的基督国家找到了扩展新生存空间和贸易路线的希望,并随着一只只在惊涛骇浪中沉浮的小船将触角逐渐蔓延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1492年,代表西班牙王国的哥伦布不经意地“发现”了美洲,但一直到1512年,巴斯科.努涅斯.德巴尔沃亚才在巴拿马的达连建立了首个美洲大陆殖民地,此时,离发现新大陆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

        风帆时代的欧洲殖民扩张注定是艰辛而漫长的,它不仅仅是地球表面的尺度丈量过程,更是“新与旧”不断交汇和冲撞的过程。无数“被发现”的“新世界”和“新文明”让欧洲殖民者在扩张中长期处于“亢奋而保守”的状态:早期殖民主义和商业贸易的结合度极高,但在文化传播上还仅仅停留在宗教扩散这种原始层面。

        当西方殖民者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东方帝国那庞大的身躯时,之前流传了无数个世纪的诱人传闻变为了让人炫目的羡慕和仰望。和一路相遇的野蛮落后的土著文明相比,东方文明那种令人战战兢兢的敬畏感几乎一直持续到19世纪初。

        甚至在1840年那一声炮响之后,西方对东方帝国领导下的亚洲秩序的整体印象,依然还是牢不可破的,占据该地区主导的东方文明和东方民族,依然是这个世界自成格局的一方之主。除了16世纪末某个西班牙疯子妄想的征服东方帝国计划,几乎没人想过能够对东方帝国加以改变,连改变的理由都不充分。

        1859年,是人类历史上最非凡的年份之一。当年,英国海军正式采用阿姆斯特朗后膛炮,发展了数百年的炮兵武器翻开了质变的新页,海上战争迈入一个新阶段。

        当年,英国哲学家、逻辑学和经济学家约翰.穆勒的正式发表著作《论自由》。该书是自由理论体系的集大成之作,论述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公民自由权利,在西方被高度评价为“对个人自由最动人心弦,最强有力的辩护”。《论自由》成为了近代资本主义理论过渡到现代资本主义理论的标志性著作。

        1859年6月,德国学者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由柏林敦克尔出版社出版,对资本、土地所有制、雇佣劳动、国家、对外贸易、世界市场这六个经济元素进行了深入剖析,实现了在价值理论和货币理论上的**变革。

        1859年11月,世界上第一艘真正意义的铁甲战舰光荣号由法国建造完成并首度启航,从此改变了海洋争霸的游戏规则。

        惊人巧合的是,还是在1859年的11月,由英国科学家达尔文研究完成、无论是生物学范畴还是社会学范畴都具备巨大历史意义的《物种起源》(进化论)正式出版。欧洲学者由此延伸并曲解了人类文明和种族的观点,殖民主义终于找到了一个“暴力合法化”的赤裸裸的“科学理论”依据。优胜劣汰的自然丛林法则开始超越人类文明发展的道德和人性底限,曾经不想碰或不敢碰的东西在眼前都成为了可以不受任何约束的对象。

        阿姆斯特朗炮、《论自由》、《政治经济学批判》、铁甲舰与《物种起源》的出现,宣告了欧洲近代文明的结束,西方主流文明正式进入“准现代”阶段,也将殖民主义推到了历史顶峰。无数地球仪上尚处“空白”的地方在之后短短几十年里被瓜分一空,西方殖民主义扩张成果几乎等于以往几百年的总和。

        而此时的亚洲,无论是坐头把交椅的东方帝国,还是懵懵懂懂中继续坚守自我的日本、朝鲜、安南等国,还不知道他们习惯并服从了几千年的古老传统秩序已经彻底走向了衰落,然后就迎来了让后世中国人痛不欲生的1860年……

        ……

        1642年6月22日,周日。

        难得一个周末没有任何公事需要处理,而且孩子都刚好放暑假,苏子宁和严晓松两家干脆相约一起前往曼城北区郊外的大型森林公园郊游。

        闷热的气温在这个绿色的天地中荡然无存,除了驱赶某些特定危险生物,限制猎杀动物和砍伐森林的曼城市地方法令,使北区森林公园里充满了原始自然气息。野兔、浣熊、红狐和驼鹿是常可遇见,这些乖巧机灵的动物让每一家到此游玩猎奇的穿越众都赞不绝口,森林中的一座天然小湖泊更是上了年纪的穿越众垂钓的优选地。

        两把防身的猎枪,几杆渔杆,外加帐篷、食物、报纸等杂物,苏子宁和严晓松组织的家庭聚会很是隆重。当马车通过森林小道来到天然小湖边的时候,两大家子加在一起15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笑声。

        苏子宁和袁欣艺到现在,一共育有5个子女。

        老大苏方琪,今年19岁,常春藤高校二年级生,品学兼优,淑女气质,苏家的骄傲;老二苏方玮,今年18岁,复旦大学一年级生,老实内向,性格稳重;老三苏方琳,今年15岁,常春藤高校附属中学三年级生,苏家最漂亮的女孩,经常被严晓松取笑成不是苏子宁亲生的;老四苏方玫,今年11岁,曼城第一小学刚毕业,下半年将就读常春藤高校附属中学;老五苏方玥,今年8岁,曼城第一小学二年级生,虽然满月取名时时逢中秋节,被苏子宁起了个太过女性化的名字,但性格却极为跳脱,很有大姐苏方琪幼年时的风范。而自打前年老六出生不过一月就夭折之后,苏家就不打算再要孩子了。

        严晓松和卡特琳娜更给力,两人现在有6个子女。

        长子严书明,今年18岁,和苏方玮是同专业同学,少年老成,除了头发外,华裔特征较足;次子严书宏,刚满15岁,曼城第一中学四年级生,欧裔血统遗传较多,甚至因为小时候长期寄住在西班牙裔的外祖母和舅舅家,结果弄得一口华美国语说得很别扭;三女严书珍,今年13岁,常春藤高校附属中学二年级生,典型的混血小美女,拉得一手漂亮的小提琴;四子严书平,今年12岁,是几个孩子里长得最像父亲的,从小就胆子大,不过成绩却很糟糕,在常春藤高校附属中学的入学考试中成绩惨不忍睹,只能付出高价学费的代价;五女严书瑶,今年7岁,曼城第一小学一年级生,外在欧裔血统超过所有兄弟姐妹的总和;六女严书吟,才3岁,总算是给严家“保”下一个华裔血统外在形象更多的小千金,不过现在还是只能腻着母亲哭的年龄,还看不出什么。

        “大姐,不去和书明哥划船吗?”比严书明小一个月的苏方玮,见对方正在奋力拉动湖边的小船,赶紧凑到苏方琪耳边小声嘀咕着。

        “在没有接到邀请之前,向对方提出这种要求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你管好自己吧!”苏方琪极为淑女地卷裙席地坐在草垫子,骄傲地撇过头,对弟弟这种“自降身价”的提议很是不屑。

        “我要划船,我要划船!”

        “我也要!”

        话还没说完,严家和苏家的其他几个小字辈就涌了过去,七手八脚攀爬之下,严书明牵在手里的小船瞬间就蹲满了人,弄得他是满脸尴尬地朝苏方琪不停地苦笑。

        “还是老话说得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看看,没位置了吧,你平时没教育好啊!”

        两家当妈的还在布置野餐,苏子宁和严晓松则扛着猎枪在树林边散步,当看到苏家长女那副略微皱眉的表情,严晓松一下就乐了,还得意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说得好像我家女儿还非得上你家儿子的船一样?!”苏子宁随口就一句,不过似乎觉得话里有歧义,马上又一脑门的黑线。

        “看你客气的,不用买票。”严晓松更乐了,差点把肩头的猎枪都笑到了地上。

        “这些年你口才大涨,赚我便宜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苏子宁没好声气地坐到了草地上,舒服地抱头靠住一块大石头,“这人啊可以变来变去,每个人都变得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在渐渐变老,一直老到自己变不动了为止……”

        “国家不也如此吗,当大家都习惯了某种节奏和规则后,就‘老’了,就越难以接受变革或进步。”严晓松也坐到了好友身边,卸出猎枪里的子弹,在手里把玩着,“那叫什么来着?嗯,既得利益集团,以后咱们的孩子就是其中的一员。这国家的将来还需要经历几次转型,才能真正达到我们所期望的状态。但有些东西却不是我们有生之年想去碰的,而且我们自己也有点习惯不碰了。就看他们有没有接下去变革进步的勇气和智慧了。”

        “又给自己戴了顶‘高优越感’的帽子,还既得利益集团,上半辈子的丘八生活就没给你留下什么警示么……”苏子宁迅速找回了自己特有的刻薄,对好友的感慨表面上不屑于顾。

        “好吧,既得利益集团还有点自我标榜渲染了,那顽固算吧?”严晓松知道和对方比刻薄几乎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安邵清发回的远东调研报告你看了吧?想在当地推动大明留学生计划,都那么难,看看现在的大明,哪怕是大员或琼州,哎……还是你说的对,我之前太一厢情愿了,不是人人都是徐光启啊。”

        “在旧有秩序还没有真正动荡前,任何惯有的文化或思维心态都难以接受外来的新生事物。守旧,本就是人际关系六大铁律之一。别说是先知后事如何,一大堆的前车之鉴放在面前,死不悔改都是历史的主流。不然历史上的思想家和改革家早就烂大街了,一个个国家也不会用上百年的时间来折腾自己。”苏子宁见严晓松又提起了变革话题,知道对方对前天的国会会议又有了心理阴影。

        前天周五国会关于未来吕宋、淡马锡和大员地位、华美制度输出的非正式提案讨论,国会分成了两派,吵了个天翻地覆。一会儿民族血统论,一会民族文化论,再一会儿又是文明制度多元论,总之想到什么说什么,互相矛盾或者立场莫名其妙变来变去的比比皆是。一群年纪都老大不小的人闹了整个下午都没有个结论,提案也不了了之,继续顺其自然起来。

        “呵呵,要决定一项影响今后几百年东亚格局的国策,真得好难抉择啊……说起来,好像这几天就是亚洲舰队访问大员的日子,你说是不是一种蝴蝶翅膀?”

        严晓松对苏子宁挖苦历史的特色说辞早就免疫了,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转身朝向好友,压低了声音。

        “你担心什么?”苏子宁想了想,还是先抛出了一个反问。

        “还是那些争论的话题,吕宋、淡马锡、大员,也许还会包括其他地方,这些我们依靠蝴蝶翅膀‘人造’出来的势力,他们未来和我们、和大明到底是什么关系……”严晓松一字一句的说着,眼里还闪烁着警惕的目光,“范力发回寄居蟹计划正式开动的电文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危险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是在提醒我,整个方向是不是有问题?”

        “那是你的间歇性大明情结的延伸产物,是站在大明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其实你在二十年前,就很清楚代理人模式的利弊,也做出了最终选择。”苏子宁微微一笑,轻轻提点着对方,“用‘软包围’的方式,来渗透东亚,从而改变大明。虽然我经常和你唱反调,但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我们所能采取的最温和的渐进方式了。”

        “你反对了我二十年,又支持了我二十年。”严晓松静静地看着好友那副略带戏谑的双眼,语气越来越严肃,“改造大明,和华夏民族开枝散叶,本就是两种不冲突的方向,为什么一说起改造大明,你就那么患得患失呢?当初香港的事,你不还丢出一个改革契机论出来吗?”

        “那我们需要分析分析,改造大明和华夏开枝散叶,到底哪个更容易做到,哪个更符合这个民族的核心利益,哪个更契合这个时代,哪个更容易遮掩我们?”苏子宁略一思索,大概明白了严晓松所指,“其实我更喜欢看到一个华人的世界,而不是一个大明的亚洲。可能我的野心比你还大,还更虚无更反动一些。”

        “一个苏子宁版的17世纪大明威胁论?”严晓松有点哭笑不得。

        “呵呵,你啊你……以前是替我们自己,现在开始替大明被迫害妄想症了。”苏子宁呵呵一笑,脸上的戏虐表情去而复返,“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反对你对大明的改造意愿,甚至我们中间大多数人都带着类似的想法。这种想法忽冷忽热,又忽远忽近,随着这些年过去,我越来越感觉整个过程所需要的时间和难度,甚至远远超过在世界各地扶持建立一批新的华人国家。”

        “为什么?”严晓松的眉头微微皱紧。

        苏子宁伸出手,在草地上虚画了个圆圈:“整个东亚,是一个稳定了几千年并且运转自如的封闭状态,这个体系内的所有国家都围绕在东方帝国身边。相比欧洲而言,虽然有强有弱,但在大部分时期,都是物产丰富、繁荣自足、彼此依存的状态。”

        “就好比我们在后世玩的网络游戏。服务器内有一掷千金的土豪,有花点小钱怡情的小资,有技术过人的宅男,更有不花一分钱图个乐子或是抱大腿的屌丝。每个人都在这个体系内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有自己的铁杆好友,也有自己的仇敌。在既有的规则约束下形成了一个高低上下强弱分明、又互相需求的稳定关系。”

        “17世纪的东亚,就是这么一个已经固化了的游戏世界,从它开服那天开始,就渐渐稳定下来。主导这个服务器秩序的是中国,因为中国是这个服务器里的土豪,在线时间也最长,它的文明力量就是东亚的秩序。中国在这个服务器里已经充了几千年的人民币,其他国家再有能耐,也最多只能当一个老二,装备向中国看齐,技能加点跟中国学,下副本当中国的跟班负责捡垃圾。”

        “从汉朝开始,中国周边就被纳入了东方体系,勤勉且小心地学习着中国的体制与文化。哪怕到了清朝,他们也是如此。德川幕府再怎么锁国,每年从中国进口的汉书还是数不胜数,因为中国改朝换代,并没有改变中国领导下的东方传统文化秩序和主导力量……”

        “中国,已经当了几千年的老师和领头人,一直在扮演改变别人、教导别人的角色。受人崇拜、被人学习的优越心理,已经深入我们的民族骨髓基因。这种民族遗传基因是何其强大,甚至经历了19世纪中叶一场巨大的冲击后都坚挺存在,到了21世纪都是我们的主流潜意识。你,我,都如此,虽然这不一定是坏事,但优越了几千年的古老传统,使华夏民族的文化基因充满了长者心态,而不是个心甘情愿的学生心态。”

        “还记得二十年前吗,我说过,一定要记住我们没资格做土壤,只能做园丁,但又老是不由自主地扮演长者。比如现在,我们在向历史大秀优越感的同时,又在大言不惭地企图当大明的老师,这就是我们的潜意识。”

        苏子宁说到这儿,突然指了指严晓松的心口,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的笑容。一种自嘲,或者说是自得。

        “你是说,华夏民族骨子里是拒绝当学生的?”严晓松第一次听到如此尖利的理论,表情十分错愕。

        “华夏民族其实极善于学习,但却不愿意当学生,不会以真正学生的态度去接受新东西或不同看法,这是和日本等周边民族最大的差异。我们的教科书动辄就是‘引入、传播、融合外来的文化’,然后又是‘别人学会、学走了我们的啥啥啥’的笔法。”

        “华夏民族做了几千年的老大和老师了,它几乎从没有想过做老二和学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在这个民族的心里,它的力量是有目共睹的,它的文化应该得到所有人的效仿,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必须是!”苏子宁的声音也渐渐放低,“相反中国周边、乃至世界上的其他民族,都没有这种心理负担,因为它们不管有没有学习的天份,一直都在当学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再继续也没啥大不了的。”

        “有那么一天,服务器突然闯进一个技术微操流高手,把我这个第一土豪给打败了,学生们也纷纷不安起来,我忽然发现自己落后了。我也许会偷偷反省,但却绝不会认输,要接受这个结果会比别人艰难万倍……”

        “我有钱,有刷了三千年副本的丰富材料和游戏币,技术流高手用什么武器,我就用什么武器,技术流高手用什么技能,我就洗什么技能,再贵都再所不惜……可惜土豪流和技术微操流,对我而言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思想境界,于是我一败再败……”

        “第二次鸦片战争,让中国所在的服务器彻底暴露出外强中干的本质,东亚延续了几千年的秩序正是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才轰然崩塌的,土豪彻底玩不转了,才让日本这样的亚洲二三流小弟真正看清方向,开始自谋出路当起了转校生,甚至终于找到了踩到老师头上的灵丹妙药。可以说,明治维新的风向标其实在中国,而不是日本人自身有什么更高的觉悟。”

        “所以,当了几千年老大和老师的中国是最没有退路的,也是最难接受改变的,要么自暴自弃,要么继续努力等待翻身……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老大和老师资格都被剥夺了,到头来只能选择‘中体西用’这种内心虽然不承认,但又必须向命运妥协的自我改良。这种妥协改革,注定只是空有皮毛,思想上却依然是不甘心、固执而落后的态度。而日本、韩国这些国家却可以义无反顾地轻易改变自己,脱亚入欧……哪怕到了21世纪,我们学习了太多的西方事物,却依然耿耿于怀,纠结于命运的不公。因为这个历史宝座真得坐习惯了,几千年难以割舍的,它就应该长在自己的屁股上才科学。崇洋不一定有错,媚外却是万万不该,但这两个词为什么大多时候都连用在一起,其实就是一种内心连带抗争的矛盾表现。”

        “现在,大明就是这个服务器的土豪老大,其他小国附庸可以轻易认输,改弦易张,但大明不能。只要大明的力量还在,一天没倒下,这个服务器还是大明的天下,所有的小资、宅男、屌丝还是必须匍匐在大明的脚下。面对外敌,大明才是真正的拿命在搏!换到大明帝国内部,崇祯皇帝就是这个服务器的土豪老大。别人可以轻易认输,改换门庭,但他不能。所以他只能删号上吊,而大臣们可以参与改朝换代。”

        苏子宁抓起身边的猎枪,对着远方的森林比划了一下,嘴里还模仿了一声枪响。

        “我们这些人这些年,一直在讨论国家将来和大明的关系,甚至是大明的未来。想在东方立足秀优越感,想着当老师改进大明,想着给这个民族动手术,却又带着历史情结想维护那片土地的传统尊严,这本身就是谈不拢的最扯淡的自相矛盾。坚持自己的强势,就是挑战大明的位置,我们不自认小弟,注定就是大明的敌视对象!所以,我们不知不觉地和后世的日本、韩国、新加坡一样,表面上的东方文化属性,却实质上脱亚入欧或是自立门户。表面上的东方血统和文化开枝散叶,但还是被东方老大盖了个数典忘祖的帽子。我们有历史情结,装着‘大肚量’不在乎这个帽子也就罢了,关键是我们的后代呢?”

        “当年我就说过,你支持东联集团开拓远东,扩大远东利益布局,把国家绑到远东去,本身就是把双刃剑,因为那会不由自主地让民众和我们的后代萌发在东方持续扩张的野心和欲望,怎么看大明都是一团营养丰富的鲜肉。如果不想过早发生这些,就别让国家真正卷进去,你的一切针对东方的思路,都要考虑有可能产生的后果,别轻易进入深水区。”

        “利用代理人模式,一方面是维护我们在东方的利益,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实现民族开枝散叶,并代替我们在东方立足的折中方法呢?从这点上看,正是我们最容易做到的。至少,大明再发育需要的敌人,短时间内也不应该是我们。”

        “严晓松,我们都要想清楚,我们想要改变的大明,可是那个东方的土豪老大和老师啊……我们有很多方法可以决定中国周边势力是否崛起,但大明版的‘中体西用’却是必然痛苦的过程,内部的破坏性将远远超过周边小弟。这四个字在后世就不知道让中国砸坏了多少锅碗瓢盆,多少引狼入室,痛不欲生到我们现在还能清晰感受得到。甚至这种痛苦坐着穿越的翅膀又带回到17世纪,还在折磨我们的内心,随时都在寻找着发泄口。”

        “以后的大明,无论有多困难,即使有悲凉,即使有惨痛,自强自立都是必须的,这是它还想继续担当东方领导者、和外面的世界一较高低无可回避的宿命,不过现在操心的却是我们……历史正在被改变,不管大明愿意不愿意,都逃不过被改变的命运,但我真得不想活着看到几十年后的华美军舰大炮去轰开那片固执土地的国门!所以,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在改变大明和民族开枝散叶的选择上,我更倾向后者,那种民族成就感也许太过虚伪,但却是纯粹的,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心理负担。”

        苏子宁说完,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死水一片。

        “你有自己的选择,但大多数人其实都在逃避做选择题,我明白……”严晓松突然感觉有点乏味,一把丢开了身边的猎枪。

        “干什么呢,两人躺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快来吃饭了!”

        远方,袁欣艺和卡特琳娜已经把孩子们拢到了一起,但惟独不见了严书明和苏方琪。再一望,只见小湖中央,一条小船上两个身影还在悠闲中。女的是端庄淑女状,男的是殷勤绅士样。

        “劳资女儿还是上了你家儿子的贼船……”苏子宁突然表情一变,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森林湖水,花草鸟兽,蓝天白云,两个家庭十几个人就在湖边尽情地享受着难得的夏日游情。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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