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圆房
第一百八十六章 圆房
七娘子一下就乱了阵脚。
她倒退了几步,似乎在本能地逃避着什么——不,不是本能,她的确在躲着许凤佳……
在心底好像还有一丝理智的声音,在冷冷地嘲笑着她:现在再躲又有什么用,难道你们还能一辈子不圆房?
可尽管她能将生活中的每一方面都算计清楚,也总有一个领域是七娘子所无法以理性规制的。
“你、你急什么!”她的舌头上就像是含了一块硬糖,说话声都有些模糊,“四郎、五郎就在东翼,你好歹也看看儿子……啊!”
到底是深闺女儿,怎么可能和武将比身手?那晚花烛,许凤佳就是喝了酒,敲开她手中的长剑,也是轻而易举。七娘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之间,自己已经被谁扔到了那张螺钿大床上,一时间头晕目眩,居然挣扎不起身。
许凤佳的态度却依然冷静,七娘子虽然触目都是大红被褥,却依然听得见他的声音。
“土豪抢民女,我也能配合,柔柔和和地对你,我也可以办到。杨棋,你是个聪明人,自己选吧。”
他的话里居然还有些不耐烦。
七娘子动作顿时一僵,她轻喘着半坐起身,面上还有未退的晕红,抬起眼定定地看向了许凤佳。
如若她可以说服自己,能够在不圆房的情况下在许家站稳脚跟,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七娘子毕竟是七娘子,她的感性,怎么可能同时与理性、与许凤佳这个大敌对抗。
只不过是看了许凤佳一眼,她就别过头去,咬着唇甩了甩头。
“……总要先净过身吧。”她的声音罕见的低哑。“你的伤——不会又开线了吧?”
许凤佳的面色也缓和下来。
“不碍事。”他扫了七娘子一眼,嗤之以鼻,“我两三石的弓都拉得,你能有多沉?”
就又几步拉开了门,叫道,“送热水来!”
再回身抱怨,“都说了我一到家就送热水进来的,怎么三个月了,还没吩咐下去?”
七娘子没好气地白了许凤佳一眼,本想说:你三个月里有一天在家么。却又噎住了话头。
她真是恨不得许凤佳还能如新婚夜时一样对她!
两个人就又都沉默了下来,等着立夏安排人送上热水,将许凤佳请到西五间的净房洗漱,又为七娘子在西三间内设的小净房内布置了热水,洒了一捧白梅花瓣,并滴了十数滴茉莉花露,亲自服侍七娘子洗浴。
七娘子爱洁,即使寒冬腊月,洗漱依然讲究,只是在元月里洒鲜花瓣,已经不止是讲究,算得上奢侈了。
她坐在浴桶内,任由立夏为她擦背,思绪纷乱沉浮,只要一想到立夏眉眼间的笑意,并这一番奢侈的讲究,最终还是为了取悦许凤佳,七娘子就恨不得跳出浴缸,连夜离京躲得远远的。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生活被压缩到如此无限狭小的缝隙里,在大部分时候,她可以无视自己的感性,但究竟即使是七娘子也有自己的底线。
她虽然对许凤佳有好感,甚至于有喜欢,但,也绝没有到愿意和他共赴巫山的地步。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体也要用作一种筹码,七娘子就有一股止不住的恶心。
然而当她起身时,屋角的玻璃镜里映出的却是一张娇艳的脸。
七娘子怔怔地注视着镜中的少女。
热气氤氲了她的双颊,熨出了胭脂一样的红,这张脸是美丽的,虽然比不上六娘子的脱俗,比不上五娘子的娇媚,但依然,正当龄的少女都是美丽的。
然而,即使她双眼中的不快乐,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重量,这具身体也依然是青涩的,依然在少女时期的末尾徘徊。
现在她要把它交付出去……却连一点虚伪的温存都没能得到。
她猛地咬住了唇,颤抖着手系上了中衣的纽绊,别转身大步出了净房。
许凤佳的动作肯定比她快得多,他敞着中衣,肩上白纱布隐隐露出,甚至还有几滴水珠顺着鬓边滑下,直滑过胸前,落进细白布衣襟暧昧的沟壑中。若不是七娘子紧张得几乎连双腿都要打颤,说不准,还会在心底称赞一声男色可餐。
立夏就红了脸匆匆地退出了屋子,轻轻地掩上了屋门。
许凤佳本来正垂眸不知凝思什么,听到这一声门响,才抬起眼来,敛去了面上的沉吟。
“站在那里做什么?”他似笑非笑地冲七娘子抬起了一边眉毛。“不会要我再把你抓上床吧?”
他怎么可以这样轻忽地对待这种事!
七娘子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喃喃地提醒自己:许凤佳是个男人,倘使前世的阅历还不能让她弄清男女在对待性事上天差地别的态度的话,她等于是白活一世了。
“我自己有脚!”禁不住还是横了许凤佳一眼,她缓缓踏上小几子,在拔步床边坐了下来。
许凤佳居然也没有动,而是抱着手侧了脸,似笑非笑地盯着七娘子,似乎正享受着她的不情愿……七娘子一点都不怀疑,她的不情愿,早已经写在了脸上。
迫于形势不得不早日圆房是一回事,被许凤佳肆意摆弄,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将身子挪上床里,背过身,扯开了五彩斑斓的锦被,“时间不早,世子爷既然改主意——啊!”
许凤佳攥住了她的手腕。
只是这一攥,两人之间的差别,就已经昭然若揭。
她的手腕或者还没有许凤佳常握的那柄剑粗,许先生不过轻轻一扬,就将七娘子整个人带得翻过身来,躺倒在了床褥上。
他随手一拉,床帐悉索落下,七娘子的世界,就此一片昏暗。
她咬着牙,尽力忍着颤抖的冲动,僵硬地在许凤佳身下展开,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抽息,尽量绝望地挽留着自己的中衣……抹胸……亵裤……
而后终于,再也没有一点东西阻挡在二人之间。
她只能紧紧地闭着眼,任由许凤佳摸索着她的身体,听着他的调侃。“原来你也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唉,腿儿打开。”
许凤佳的声音里饱含了笑意,似乎正在享受着每分每秒。
而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却是极致的屈辱。
或许一个土生土长的大秦女儿家,也并不会把今夜当成怎样的大事,已经进了许家门,自然要努力得到丈夫的恩宠,洞房花烛,是理所应当之事。
然而在她所处的时代里,洞房之前,夫妻二人总要谈谈情说说爱,纵使这情爱可能是虚情假意,纵使在她之前的那一世里,也有许多人将身体视为筹码,但总要比此时此刻,强迫自己在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身下雌伏来得文雅些。就算她曾经为生存抛弃过无数重要的东西,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必须以最直观的方式来面对自己被折辱的尊严。
而她和许凤佳的过去,只能让这件事变得更不容易。如果他们之间全然陌生,如果他们……
七娘子咬着唇,极力忍着胸口的酸涩,感觉着许凤佳以绝对的方式打开了双腿,带了薄茧的手指掠过她最私密的地方。
她开始颤抖,她不能、不该、不可以……她怎么能!
她忽然猛地挣扎起来,并拢了腿没头没脑的轻嚷,“不要、出去……出去!”
许凤佳却一把按住了七娘子的小腹。
他的力气又怎么是七娘子可以抗衡的?所有的挣扎,都被这一按给按松了劲儿。
麻痒热烫的泪水,终于顺着七娘子的睫毛滑了下来,她再也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许凤佳的动作顿时为之一僵。
老半天,他才抽了手,人却依然呆在七娘子腿间,悉悉索索地不知做了什么。
又过了一会,他轻轻地拍了拍七娘子赤裸的肩膀。
“这有什么好哭的!”
声音里的戏谑却依然在,“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掉眼泪!来,擦擦。”
一条触感柔细的丝绸就掉到了七娘子胸前。
七娘子恼怒地推了他一把,抢过帕子,没头没脑地在眼前擦了起来。
许凤佳轻轻的笑声就在她身上响了起来。
“睁开眼。”他的语调变轻了,低沉而醇厚。“看着我。”
七娘子不理他,犹自抿着唇,忍着一声又一声的抽噎。
“你别逼我扒你眼皮!”许先生着恼了。
这威胁也实在太幼稚了些,七娘子一愕之下,反而忘了哭泣,却也依然不肯睁眼。
许凤佳轻轻地哼了声,接着便有一根略微粗糙的手指真的搓上了七娘子的眼。
“哎呀,疼!”七娘子不禁轻叫起来,别开头,无奈地睁开了眼,免得自己的眼皮被许凤佳揉得生疼。
她却依然执拗地别过头,只是盯着床畔精致的百宝嵌。
便免不得又被两根长指钳住了下颚,将整张脸扭过来,对准了许凤佳。
和他的动作相比,许先生的面容几乎称得上平静,他的语调虽然轻松,但神色中却没有半点戏谑。
“别怕。”他望着七娘子,低声承诺。“不会很疼的。”
然后那只手又往下滑,去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抵在她丹田上的手掌,却也一直没有离开。
七娘子依然怕得发抖,她恼怒地呻吟了一声,努力往后推抵,远离身前的进逼,“你说谎……会疼死人!”
一声低低的笑就从许凤佳口中跑了出来。
“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杨棋!”
而他在七娘子的怒瞪下,也很快收敛了笑意,又端正严肃地保证,“信我,真的不疼,不比被我咬一口更疼。”
七娘子嗤之以鼻,“你又不是女人,你哪里知道!”
“说的也是。”许先生居然轻快地同意了她的说法,“再说,我也没有咬过你——那我先咬你一口。”
“啊!”又惊又怒的叫声,“许凤佳,别、别咬脖子……被人看着了怎么办!”
“不被人看着,怎么知道我们圆房了?”低低的笑声又起,“天啊,杨棋,你别扭得就像个五岁的小姑娘!别动了行不行,真的不疼!我不骗人!”
“才怪,”七娘子心烦意乱,猛地举起双手遮住了脸,“你、你要做就快做!轻、轻些就是了。”
许世子果然就不再说话,只是慢慢地挑弄着她的身子,待得七娘子渐渐暖融下来,才拉开了她的手。
“看着我。”他略微皱眉,神色间染上了少许严厉,“别用劲,真的不疼。”
一声闷哼跟着响起,七娘子几乎惨叫起来,“疼!”
“你别想着就不疼了……”许凤佳也有了些不耐烦,“别动呀!哎呀!”
他索性直接抽出了身子,翻身躺在七娘子身边,将她搂在了怀里。
七娘子直等到那股撕裂的痛消散了些,才缓缓止住了颤抖,声音却依然透了怯,“真的疼……”
破瓜之痛后,她的音调就算再清浅,也免不得染上了一股娇媚。听在自己耳中,都有了些怔然。
“说了不疼。”许凤佳颇有些不耐烦,“你老想着,当然疼了。”
“你又不是女儿家,你哪里知道!”七娘子实在是被他理所当然的劲头惹恼了,“你受人剑劈的时候,倒试试看谁在你耳边嚷个不停,叫你‘别想着就不疼了’!”
许先生吃她一顶,倒没了声音,半天,才低低地笑起来。
“杨棋啊杨棋,说你什么好!”他的笑声里有戏谑,更多的,却还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有谁能比你更难缠?”
“还、还咬我!”七娘子不管不顾地骂他,“明儿穿什么出门,都遮不住啦!可怎么给祖母、母亲请安!”
“那你咬还我好了。”
七娘子气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半天才回了气力,狠狠地掐了许凤佳一把,“可恶!”
许凤佳却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翻身又跨坐在七娘子腰际,随手将散乱的额发拨到了脑后。
隔着帐子,黯淡的烛光隐约映出了他身上的线条。
这具男体,无疑是健壮而美丽的。而他的主人也丝毫不吝于展示,他伸手拉开床边小柜里常备的香露,随手滴在手心,向下随意揉弄着他的……七娘子猛地别开脸,只觉得脸颊烧红一片,细细的紧张,又再潮水般席卷了过来。
“好啦。”许凤佳懒洋洋地说,犹带香露余韵的手指又在七娘子身上游走了开来。“还疼不疼?”
可他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顾及七娘子的疼痛,一挺腰,已经……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终于安静了下来,七娘子一边匀气,一边红着脸重重地推了许凤佳一把。“下去,你重死了!”
再怎么抗拒,两个人终究是行过了周公之礼,行动间自然而然,就多了一股亲昵。
许凤佳唇畔依然带了笑,他翻过身,滑到七娘子身边,下一刻却又皱了皱眉,脸上平静的满足感,被一丝痛楚取代。
七娘子看在眼里,不禁皱眉。
她缓缓起身,一边穿衣,一边打量着许凤佳身上的伤口。
“要是都收口了,怎么还包着纱布?”再怎么不情愿,话里多少也有了一丝担心。
许凤佳缓缓调匀气息,睁开眼,慢慢地坐起身,靠到了床边。
“我下个月可能还要下广州去。”他却是说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眉宇间的轻松,已经不知不觉隐去,现出了若有所思。
七娘子手里的纽绊就一下被扯歪了。
“还要去?!”她失声轻喊。“……要去多久?”
许凤佳直直地看着七娘子,轻声回答,“要去,就得去几年。”
七娘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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