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不自量力

        发布会之后，已是时近中午，秦西压延设备厂方面自然是要为各路的来宾准备好膳食。

        考虑到来的官员和国企领导比较多，而且吃饭固然是很重要，但是这也是一个难得的交流“工作经验”的机会。

        所以秦西压延设备厂方面准备了两套方案，呈报给了卡列夫斯基。卡列夫斯基“亲自”拍板，按照自助餐酒会的形式准备。

        于是，秦西压延设备厂的三层食堂被安排成了一个大规模的自助餐酒会。最上面的一层自然是给领导干部们准备的，而且不到一定的级别，你也上不去。第二层和第三层，则是提供给陪同人员，以及那些媒体工作人员，以及部分的本厂职工。

        梅原泽做为机械工业厅的厅长，自然是也安排在了三层就餐。这样一次难得的与省委省政府和奉元市委市政府领导拉近距离的机会，梅原泽当然是不能错过了。卡列夫斯基、尼哈洛夫斯基、方胜，以及平川区的主要领导们都在这里坐陪。

        当然了，虽然是自助餐，但是这去拿酒拿菜的差事当然是不能够劳动这些领导们的大驾了，好在他们个个都配有秘书，而做为一个称职的秘书，自然也会对领导的口味知道地一清二楚，也不会出现拿来领导不爱吃甚至于是忌口的食品。而且为了这一次会餐，秦西压延设备厂可是将平川区和奉元市里的顶尖厨师请来了不少，这口味丝毫不逊市里的那些顶尖酒楼。

        梅原泽坐在餐厅的一角，看着不远处谈得兴高采烈的杨均义等人，又看了看坐陪着自己的赵桂荣，心里着实没什么好心情。方才他凑过去给杨均义他们几人敬酒，结果除了关兴业应付了他两句之外，其他人对他完全就是爱搭不理。就连赵绪安和马永福都是这般模样。

        更为可气地是，当时赵绪安居然还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原来梅厅长就是那位要把秦西压延设备厂卖出两亿元的省里领导啊！你的大名我可是久仰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当时就让梅原泽有些下不来台。

        然而这样还没完，当时在座的京钢集团常务副总经理郭得纲又来了一句——“梅厅长真是一心为国的好同志，就是不知道这厂子卖给卡列夫斯基先生时，卖了多少钱？”

        梅原泽自然就明白了，这些人不欢迎自己！只是他也不明白，赵绪安听说是与方家交好，时文生原先就在他手底下工作，可是这郭得纲又抽得哪一门子疯！就算京钢集团家大业大，是国家的重点企业，你郭得纲位高权重，但是我梅原泽也没有得罪过你吧，至于这样不留情面吗？而且卡列夫斯基就坐在一旁，他也不怕到时候影响了华俄两国之间的关系！

        心中虽然有气，但是梅原泽却还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在座的还有像杨均义和关兴业这样省里的高官，他们对此都没有特意地表示出来什么，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尴尬不已地退了下来。梅原泽这心里是越想越有气，这酒不免就是一杯接一杯。

        尤其是当他发现，时文生和方胜上去敬酒时，杨均义他们都比面对自己时客气多了的时候，他这心里不免就更加地不平衡！

        “方家！又是方家！”梅原泽当然是不会认为自己在出售秦西压延设备厂这一过程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虽然说他当初力主给方家开价那么高，可那不是也给方家留着谈判的余地吗？是他方家自己没争取！是他方家自己放弃了！是他方家自己不懂得规则！这又能怪得了谁？

        自己是为了保护国有财产，却一直受到众人的责难，他方家反倒成了倍受他人同情的弱者！这不公平！

        梅原泽越想越生气，这酒就喝得更凶了！

        梅原泽的秘书几次想开口相劝，要他少喝一点，但是却不敢开口。梅原泽这人脾气大，而且情绪不好时，更是这样，前一任秘书就是因为在他喝酒的时候劝他几句，没能劝到点子上，就被他一脚踢回办公室了。

        坐陪的赵桂荣，看着这位机械工业厅的厅长一会儿的时间里是左一杯，右一杯的连喝了好几杯，也不禁暗地里皱眉头。

        如今赵桂荣已经是平川区的副区长兼海庄镇的镇委，这几年来她的仕途可以算是顺风顺水的。如今虽然在区里的权力不大，但是在海庄这片地，也算是一把手了。今天秦西压延设备厂正式挂牌，她做为当地政府一把手，自然也是要露面的。对于梅原泽和方家之前因为秦西压延设备厂的收购所起的那点事，她可是知道地一清二楚。所以这心里，对于梅原泽也是没什么好印象。

        梅原泽没一会儿就闷头喝了足有四两多的白酒，搞得同桌的这些位，是劝酒也不是，不劝酒也不是。

        梅原泽也不用秘书帮忙，自己又倒了一杯，刚举起杯来，突然又重重地将杯子放在了桌上，立时杯中的白酒，洒出来不少，吓了众人一跳。

        “真是乱弹琴，方胜他们是怎么搞得，怎么能什么人都放进来？”梅原泽喘着粗气地道。

        顺着梅原泽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四个看起来还像学生的年轻人，站在三层的楼梯口。赵桂荣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自己的儿子刘勇和方明远、赵雅、冯倩。

        梅原泽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他酒虽然喝得不少，但是走起路倒还稳当，几步就来到了方明远他们的面前，喷吐着酒气，挥动手臂道：“下去，这里不是你们应当来的地方！”

        方明远几人怔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酒气，一脸通红的中年男人。方明远摇了摇头，没搭理他，心里却有些纳闷，这三楼上可以说就餐的都是领导，居然还有人喝成这个模样，也不怕引起杨均义他们的不满？他看了看四周，想要找个认识的人。

        “小陆，把他们给我赶下去！真是的，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上来！他们这工作，就是不合格！”看到四人根本就不搭理他，梅原泽更是怒目而视道，“方胜呢，让他赶紧过来！”

        “梅厅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儿子要是猫狗的话，那么在你眼里，我算什么？”赶过来的赵桂荣一听就不答应了，就算你是省厅的厅长，也不能这样随意地埋汰人吧。所以没等梅原泽的秘书开口，就不满的道。

        梅厅长？方明远立时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一位是谁了。

        “你儿子？你儿子怎么了？你儿子就有权利出现在领导专用的这一层就餐了？”梅原泽挥舞着手臂，激愤地吼道，“赵桂荣同志，作为一名干部，你要懂得什么叫以身做则！”

        “梅厅长，做为一名厅级干部，你更要懂得，什么叫礼貌！”赵桂荣针尖对麦芒地反斥道。反正方明远也在场，赵桂荣相信自己吃不了亏。而且赵桂荣也相信，就是出了麻烦，方明远也肯定会帮自己摆平的。

        这里的争吵很快就引起了厅里的其他人的关注，恰好面朝着这边的杨均义也注意到了，眉头不由得就皱了起来。他立时地站起身来，向楼梯口走去。他这一起身，他这一桌的所有人自然而然地就都站了起来，

        马永福和赵绪安一扭头，就看到了方明远，这心里不免就是一跳，等他们看清楚拦着方明远的人是梅原泽时，心里这火气立时就蹿了起来。这个梅原泽，也太不像话了吧。

        “赵桂荣，我警告你，你还懂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上级了？”梅原泽此时的火气已经完全指向了赵桂荣，指着她的鼻子道。

        “那也得有个值得尊重的上级才行！陈还曾经是京城市委呢，现在你见到他是不是还要对他毕恭毕敬地？”赵桂荣冷笑道，“你骂我儿子阿猫阿狗，难不成还得我拍着手为你叫好才行？梅厅长，你好大的官威啊！”

        “都给我住口！”杨均义一声喝，梅原泽和赵桂荣都立即住了口。梅原泽的酒意也立时醒了几分！

        方明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迈步向杨均义迎了上去笑道：“杨好！”

        “方少来了，这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刚还和关副省长在谈你，你就来了！”杨均义大笑道，“来，认识一下，这一位就是咱们省里负责工业建设的副省长关兴业，关副省长！”

        “关副省长，你好！”方明远笑道，“感谢关副省长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厂里光临指导工作。”

        “哈哈，方少你太客气，我对方少可是闻名已久了！”关兴业也不敢托大摆什么官架子，连忙笑道。方家如今的产业已经是遍布全国，如今家乐福超市在沪市里又已经上市，可以说是秦西省里最知名的民营企业，手中还有着一个在建的总价值三十亿元的钢铁厂，可惜没能落在秦西省里。对于这样的名符其实的富豪，关兴业也明白得罪不起。不说别的，就是把原本打算落在秦西省的几项投资给你挪到外省去，就够他这个主管工业的副省长喝一壶了。

        更不要说，到了关兴业的这个位置上，对于方家的背景就知道的更多了。苏、柴、卢、梅、池这几家哪一个好惹？还有军方，还有外国友人，所以关兴业客气得紧。

        “马秘书长，赵副市长，你们好！”方明远很随意地和马永福、赵绪安打了个招呼，两人一点都没在意，随意代表着亲密，客气那才是代表着疏远吗。

        卡列夫斯基也连忙凑上前来，用他那极重的俄罗斯口音版的汉语道：“方少好！”

        方明远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做得不错，尼哈洛夫斯基做得也不错！回头找麻生总裁领赏去！”

        卡列夫斯基立时喜形于色地连连点头，能够得到总老板的夸奖，他太满意不过了。

        只是他的这一番表现，却是令在场的不少人立时傻了眼，其中也包括了赵桂荣，赵桂荣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这暴风雪动力机械公司也是方家的产业啊！那岂不是说，秦西压延设备厂还是在方家的手里？要是这样的话，那她这个海庄镇的镇委，可就是省心了！

        要知道，自从暴风雪动力机械公司将秦西压延设备厂收购了之后，赵桂荣这心里就是一直不踏实，子在华夏历史上，那可是没做多少好事情，万一这帮子子在海庄镇惹是生非，那可就麻烦了。

        可是后来一看，暴风雪动力机械公司只是派来了个厂长，再加那么五六个技术员，还有一半是女性，这些人在海庄镇里也是本本分分地，没故意惹是生非过。赵桂荣这才放了心。

        如今看来，闹了半天，这些子不过是方家收购秦西压延设备厂的一个幌子啊。

        赵桂荣鄙夷地看了一眼梅原泽，让你折腾，折腾了半天不还是方家的！

        不过此时的梅原泽已经整个人都呆了，从方明远和杨均义打招呼的那一刻，他就是脑袋瓜子再不灵，再有酒意，也听明白了“方少”两个字。在秦西省里，能够被杨均义称为方少的人，那一般情况下就只可能是出身海庄镇的方家嫡孙方明远了！

        自己居然在公众场合里，称他为阿猫阿狗！

        至于之后方明远与众人间的对话，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的他就已经完全是听不清楚了！

        方明远根本连看都不看梅原泽，又与郭得纲为首的这些企业代表们一一见礼，郭得纲等人来之前，自然是早就得知消息了，所以倒也无人因为他的年轻而摆什么架子。

        “赵阿姨，您也过来一块吃吧。”方明远一边陪着众人往回走，一边扭头道。

        赵桂荣不由得心中大喜，连忙跟了过去！

        至于呆若木鸡般立于楼梯口的梅原泽，除了他的秘书之外，无人再搭理他，就如同他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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