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雨夜
姜阮把北佳关进景区卫生间后, 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清月池, 见到班长后第一句话是:“下山吧,没意思。”语气高傲又决然,像是发布命令的公主。
这才刚刚爬到半山腰,就要下山, 别的同学能同意么?班长有些犹豫:“现在?”
姜阮:“不然呢?我昨晚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等会要是下雨了全班都要被困山上, 要是有谁出事儿了, 你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说这话的时候, 姜阮是一点也没意识到就是她当初穿多着班长非要来清月山团建的。
班长一听有担责任的可能就不再犹豫了, 立即组织全班同学下山, 大部分学生都有怨言,感觉这对狗男女就是在折腾人, 但是班长态度坚决,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也只能服从命令。
盘点人数的时候,班长发现北佳不见了, 就问了句:“你们谁见到北佳了?”
有同学接了句:“好像去卫生间了。”
这时姜阮又接了句:“我刚从卫生间回来可没看见她, 估计是和她们寝室一起下山了吧?”最后她又特意对班长说了句:“她们寝室不是一直这么目中无人吗?”
班长成功的被这句话激出了脾气:“不管她了, 爱去哪去哪吧。”随后就把北佳抛到了脑后,带着所有人下山了。
清月池边再次恢复了清静, 幽深的山谷中空无一人。
……
北佳上完厕所出来才发现卫生间的大门被锁了,无论她怎么推拉都打不开,而且喊人也没用, 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来给她开门。
最令人绝望的是,这里根本没有信号,手机发不出任何求救消息也接不到任何消息。
卫生间还没灯,光线十分昏暗,而且里面还只有她一人,北佳又急又怕,甚至被气得想哭,但就是没人来救她。
先是惶恐无助,后是焦急绝望,最后她甚至有了破罐破摔的心态——等,反正背包里装的有吃的喝的,总能等到人来给她开门,没有游客来,总有景区管理员巡山的吧?
然而这么一等,就是整整一个白天,直到夜幕降临,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从中午十二点变成了夜间十一点,寂静的山林里才响起了脚步声。
孤独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夜色中被放大了无数倍,北佳原本正抱着胳膊靠在卫生间的门上,听到脚步声后立即站直了身体,一边用力拍门一边大喊:“外面有人吗?能帮我开一下门么?我被锁里面了!”
徐临风下意识地顿了下脚步,大半夜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卫生间里竟然困着人,还是个女人,不过他也不害怕,没乱想灵力怪神的事,因为他不信这些东西,不然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在清月山中独来独往好几天了。
很快他就重新迈开了步伐,朝着女厕所的方向走了过去,门上的插销确实是扣着的,他伸出手,轻轻拉开了插销,门开了。
北佳就像是重获自由的小鸟一样猛地拉开了卫生间的大门,兴奋地不行不行,然而她的兴奋劲在看清门外站着的救命恩人的那一刻就冻结了,或者说,她震惊了。
又是徐临风。
他今天救了她两次了。
夜深林寂,明月高悬,借着熹微月光,他们互相看清了彼此。
徐临风也没想到又是这个姑娘。
北佳回过神后立即说了句:“谢谢你。”说完又补了句,“今天上午也谢谢你。”
徐临风没说什么,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淡地“恩”了一声,转身去了对面的男卫生间。
又只剩下北佳一个人了,夜色之中,树影重重,恍若幽幽鬼影,她有点害怕,压根不敢远离卫生间半步,毕竟男厕所里好歹还有个徐临风,确定是活的,但是大半夜的山里面有什么东西,她就不确定了。
现在下山是不可能的了,打死她也不敢自己一个人下山。
所以只能站在原地等徐临风出来。
徐临风应该也料到了她自己不敢走,所以从卫生间出来后并未惊讶,神色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就去洗手了。
他手上沾了很多颜料,洗了好久才洗干净。
北佳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等他。
等他关上水龙头之后,她才弱弱地说了句:“我今天晚上、能、能跟着你么?”
徐临风看了她一眼,北佳赶紧接了句:“我发誓就一晚上,绝对不会打扰你休息,我现在自己不敢下山,明天早上天一亮我就走!我发誓!”最后,她又特别严肃认真地补充了句,“我真的是被别人关进去的,不是故意在这等你,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你放心,我是个好人。”
她担心徐男神被姜阮骚扰怕了,会怀疑她是故意制造偶遇。
徐临风忽然特别想笑,没想到这姑娘还挺有意思,但是他忍着没笑,神色依旧淡漠,轻轻地回了个:“恩。”
北佳顿感绝处逢生:“谢谢你!”
随后她跟着徐临风回到了清月池边,皎皎月光下,铺满了白色鹅卵石的岸边支着一个画架。
徐临风走过去后,再次坐到了画架前。
其实北佳很好奇大晚上的什么都看不清他到底是怎么写生的?但是为了遵从自己“绝对不会打扰你”的誓言,她愣是一个字都没问,也没靠近他,在他身后几米远点地方找了片空地坐了下来,盘着腿、抱着包、拿出依旧没有任何信号的手机玩起了关了静音后的单机小游戏。
与世隔绝的感觉。
俄罗斯方块完了一局,北佳微不可闻地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徐临风,他还在专心致志地作画。
背景修长而优雅,如同完美剪影。
月光清冷,清月池的水面泛着粼粼白光,在这寂静山水间,他还真的像是个下凡的谪仙。
高不可攀的人物。
哪个女孩要是能被他放在心上,一定会特别骄傲吧?
莫名的,北佳忽然有点羡慕嫉妒恨那个女孩了,心头再也没了半个月前跟刘思彤说话时的那份笃定。
之前没跟徐临风接触过,她觉得这人肯定特别高傲。
但是今天他接连救了她两次,她心里就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了,既有感激,又有悸动。
她现在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爱情故事的开篇总是英雄救美,因为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在绝望中向她伸出呵护之手的男人。
尤其是像徐临风这么好看的男人,简直满足了女人的一切浪漫幻想。
正胡思乱想着,她眼前落下了雨点,先是如水雾般的蒙蒙细雨,但是很快就变成了豆大的雨点,哗啦哗啦地从天上急速落下,不消片刻北佳的衣服就被淋湿了大半,好在她带伞了,赶紧从包里把折叠伞拿了出来,撑开伞后她立即朝着徐临风跑了过去。
但是即将跑到他跟前的时候,她犯了难——她是帮他挡画还是帮他挡人?
徐临风反应很快,迅速起身将画板从画架上拿了下来,“人画”合一了,北佳不用再纠结了,跑到他身边后立即把雨伞举高了挡在他的头顶,帮他遮住了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
雨声嘈嘈切切,大珠小珠落玉盘,雨伞噼里啪啦的响。
徐临风没想到北佳会来帮他挡雨,雨伞不大,为了不让他淋着,她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站着,而且她还有半个肩膀露在了伞外。
对上她双眸的那一瞬间,徐临风怔了一下。
是一双好看的眼睛,眼神干净、纯粹、温柔,而且很明亮,如同落入了璀璨繁星,又像是融入了柔柔春水。
她很美。
这是那一刻他脑海里冒出的唯一想法。
但很快他就将这个想法压制了下去,微一垂眸,避开了她的目光,说了声:“谢谢。”而后用另外一只没拿东西的手握住了伞柄,“我来吧。”
这么伸直了胳膊举着伞确实麻烦,北佳也没跟徐临风客气,松开了手。
徐临风调整了手握伞柄的位置,不动声色地将雨伞往她那里移了许多:“走吧。”
他的半个肩头都露在了伞外,身体连带着手里的画,很快就被大雨淋湿了。
北佳没注意到这些,跟随着他的脚步朝着某个方向走。
夜色漆黑,耳畔斥满了雨声,她压根分不清东南西北,也记不住路,像是个茫然的小孩似的跟着徐临风在山里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了一处木屋前。
这几天,他一直住在这里。
徐临风带着北佳走进了屋子里,将伞放到了门边。
木屋里没有通电,徐临风将屋子中央的火炉烧起来后,接着昏黄火光,北佳才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况。
木屋不大,一目了然,最里处摆放一张木床,床头放着一个白色的行李箱,屋子中央是一方老式的带烟囱的火炉,上面放着一盏铁茶壶。
屋外有水龙头,徐临风拎起了铁壶,拿起伞走了出去,走到水龙头旁,将铁壶里接满了水,回来后,将壶放到了火炉上。
冰冷的水滴落在滚烫的炉面上,发出了“丝丝”的声响,同时还冒起了几缕白烟。
“你饿么?”他问她。
他站在火炉旁,火光映红了他的脸颊,光影交错,他的五官立体俊朗,身形修长而高大,在这荒无人烟的雨夜里很能给她一种可靠的安全感。
(剩下的五千字在作话里,是送给大家的,最后一章了,感谢大家的一路相伴,感谢连载期间的不离不弃,感谢完结后来的读者的热情支持,谢谢大家。)
作者有话要说:北佳有些晃神,听到他的问话后才回神,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对劲,她都在卫生间困了一天了,就算包里有东西也不想在厕所吃,早就饿坏了,于是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徐临风没再说什么,走到了自己的行李箱旁,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包压缩饼干。
他只有这种东西。
然而后他又回到了火炉旁,看着一直站在门口,摆着胳膊瑟瑟发抖的北佳,问:“你不冷么?”
冷,怎么不冷?
北佳实话实说:“冷。”
徐临风:“冷你还不过来烤火?”
北佳:“……”我真是没看出来你这么高冷的人说话还循序渐进的呢。
“过来。”徐临风的语气中隐隐有些命令的感觉。
北佳心想:“你还挺霸道。”但她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屋子里没凳子,地上铺了张地毯,上面放着一些画具,可想而知徐临风竟然会在夜间坐在火炉前画画。
还真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北佳盘腿坐在了火炉前,徐临风把压缩饼干递给了她:“等水烧好了就能喝。”
北佳接过了压缩饼干,说了声:“谢谢。”心里想的却是她应不应该跟徐临风说实话她包里有方便面火腿肠八宝粥巧克力和奥利奥饼干。
也不知道徐男神喜不喜欢吃辣条。
但是徐临风并没有给她坦白的机会,不等她开口,他就又回到了行李箱旁,脱下了身上的湿外套,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了件干衣服。
走回她身边后,他把衣服递给了她。
那是一件黑色的棒球服。
北佳迟疑着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接,说了不给他添麻烦,但是今晚她却给他添了好多麻烦。
徐临风似乎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回了句:“穿着吧,天冷。”
北佳心头一暖,脸颊也微微有点发烫,她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接过外套后,她将衣服披到了自己身上。
他的衣服对她来说很宽大,披在她身上像是毯子一样,还带着一股洗衣液的清香。
令人安心的感觉。
他盘腿坐到了她的身边,红红火光映红了两个人的脸颊。
木屋内安静而温暖。
可能是火边的温度高,北佳感觉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了,她能听到徐临风的呼吸声,也能听到自己鼓鼓的心跳声。
水烧开后,徐临风问了她一句:“你有杯子么?”
“有。”北佳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杯子,本来想自己倒水喝,结果徐临风却主动拿走了她的杯子,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
他没倒满,留了三分之一的余地,怕烫到她的手。
把杯子递给她时,他还叮嘱了句:“小心烫手。”
她点了点头,伸手拿住了杯口没有水的地方,而后她曲起了双腿,将被子放在了膝盖上,两手捧着杯口,小口小口的往杯子里吹气。
氤氲的水蒸气很快雾湿了她的睫毛。
她的睫毛很长,而且浓密,翘翘的睫毛上挂起了晶莹的小水珠,有着说不出的可爱。
徐临风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但是他很克制,最终还是别开了自己的目光,坐回了地摊上,拿起手边的素描本和画笔,一言不发地开始画画。
北佳时不时的就会忍不住偷偷的瞄一眼身边的徐临风,但是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创作中,压根就没发现她的“偷窥”。
不过如果光线再亮一点,或者她观察地再仔细一点,不难发现他的耳尖是红的,而且还在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唇角,拼命控制着不让唇角上翘。
水凉的差不多了,北佳撕开了压缩饼干,一小块一小块地吃着。
压缩饼干没什么味道,但是她却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饼干,对了,这杯水也是她喝过的最好喝的水。
吃饱喝足后,她打了个哈气。
这时,正在“专心致志”画画的徐临风说了句:“你去睡觉吧。”
木屋内只有一张床,如果她去睡了床,他肯定要在这里坐一晚上,北佳不想喧宾夺主,赶忙摇了摇头:“我不困。”
徐临风没再说什么,继续画画。
北佳嘴上说着不困,眼皮却很诚实,不一会儿上下眼皮就打起了架,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克制克制自己,后来困劲上来了,理智被压倒了,她便再也克制不了自己了,眼皮一闭身体一歪,脑袋直接靠在了徐临风的肩头上。
徐临风浑身一僵。
她睡得倒是香,徐临风满腔紧张。
过了好久,徐临风才冷静下来,想把她喊醒,但是低头一看她睡得像是个小孩一样乖巧安静,又舍不得把她喊醒了。
叹了口气,他只好这么一直坐着,还不敢动,怕把她惊醒。
过了许久,北佳忽然像是小孩闹瞌睡似的在他肩头扭了扭脑袋,他骨头太硬,她睡得不舒服。
朦胧间她把徐临风当成她妈了,眼也不睁地伸展开了自己的身体,把脑袋枕到了徐临风的大腿上,还呢喃了一句:“妈,明天跟我说说结局啊……”
恩,还是个正在看电视剧大结局的妈。
徐临风无奈一笑,不过依旧没动,任她枕着自己的腿睡觉。
这样倒还方便点了,最起码他能空出手来画画了。
他原本正在凭借着回忆画山里的某块巨石,但是画着画着,他的笔停了,顿了两秒钟,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他垂眸看向了她的脸颊。
肤如凝脂,螓首蛾眉。
不施粉黛,却循循诱人。
诗经《硕人》篇中的美人,真的存在。
随后,他借着火光,将她的眉宇一笔笔的画在了纸上。
最后一笔落下,火炉内的火忽闪了两下,灭了。
木屋陷入了昏暗,万籁俱寂,他的耳畔,只萦绕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像是一只乖巧的狐狸。
他就这么一直坐着,直至天明。
……
北佳睁开眼后,先看到的是一件白色的T恤,然后懵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这谁的衣服?
呆滞了几秒钟后,她头顶传来了一声带着几分玩味的询问:“醒了?”
听到徐临风的声音后,北佳彻底清醒了,她竟然枕着徐临风的腿睡了一晚上?这不是耍流氓么?
真是丢死人了!
北佳面如火烫,同时猛地起身,背对着徐临风坐在了地上,内心一片崩溃,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看着她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般的背影,徐临风有些想笑,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刚准备从地上站起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腿麻了,于是他只好先对她说了句:“去洗漱吧,门口有水龙头。”
北佳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像是个接收到命令的AI机器人似的,立即听话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径直朝着木屋大门走了过去,步伐僵硬死板,好像被枕麻了腿的那个是她一样。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北佳推开木门后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清晨的空气凛冽,她那颗浑浑噩噩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然后更加没脸面对徐临风了。
紧张又羞耻的感觉。
叹了口气,她有气无力地朝着水龙头走了过去,拧开水管,掬了一捧清水,用力地拍打在了脸上。
破罐破摔吧,还能怎么着啊?学校那么大,而且他还喜欢全世界各地采景写生,他们俩以后说不定都见不着了呢。
她本来是想安慰自己反正他们俩以后都见不着面了,没什么好紧张丢人的,但是这么一想,她忽然又开始难受了。
以后都见不到了呀……
她还想再见到他。
等她洗漱完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他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朝屋内走,他朝屋外走。
他刚才捶了好长时间的腿才缓解了些许麻痹的感觉,但是走起路来步伐还是有些僵硬笨拙。
北佳也看出来是因为自己才导致了他的腿麻,又羞又愧疚,红着脸看着他:“对不起呀。”
他温声回道:“没事。”
等他出去后,北佳一个人站在屋子里无所事事,目光忽然瞥见了他的行李箱,秉持着一种报恩的心态,她把自己背包的里的零食全部倒进了他的行李箱里,然后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叠整齐后放回了行李箱中。
她出去的时候,徐临风刚洗漱完,她再次对他道了声谢,而后压抑着心头的不舍说道:“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离别来的猝不及防,徐临风有些接受不了,脱口而出:“我送你。”
北佳怔住了,愣了两秒钟后,脸颊又开始发烫了,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自己的目光。
徐临风也意识到自己这话唐突了,立即补充了句:“昨晚下雨了,路滑。”
北佳还是没抬头:“哦。”
……
因昨晚下了雨,清月池中的水位高涨,已经没过了青石板。
走到池边,北佳有些犯愁,这种情况肯定要脱了鞋光着脚走过去,但她还有些害怕,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滑进水里了。
虽然她会游泳,但是掉河里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是当着徐临风的面,她怕自己又丢人。
但是也没办法,除了光着脚淌水也没别的路了。
北佳长叹了口,然而就在她准备脱鞋的时候,徐临风忽然说了句:“我背你。”
北佳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跳开始加快。
他为什么要背我?
喜出望外,却又受宠若惊。
望着她怔怔的目光,徐临风忽然开始紧张了,紧张的同时又烦躁,觉得自己今天真是疯了,于是立即欲盖弥彰般解释了句:“你要是掉下去了更麻烦。”
原来是因为这个……她原本的神色逐渐黯淡了下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没再敢看她的目光,弯腰脱了自己的鞋,卷起了裤脚,而后背对着她半蹲在了她的面前:“上来。”
北佳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狂跳的心脏,红着脸趴到了他的背上,抱住了他的肩膀。
他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腿,将她从地上背了起来。
气氛忽然有些奇怪,有几分尴尬,又带着几分暧昧,说不清道不明的。
徐临风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在踏上第一块青石板的时候,他忽然问了她一句:“你会游泳吗?”
北佳:“会。”
其实徐临风也会,但却故意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哦,我不会,我的腿还有点麻,一会儿要是掉下去了,你要救我,我怕水。”
北佳:“………………”大画家,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啊,早说你腿麻,我背你啊!
紧接着,徐临风又说了句:“这水里面好像有食人鱼,所以你必须救我。”
北佳再傻也听出来徐临风是在逗她玩了,又是无奈又是想笑,怎么跟个小孩一样?一点也不高冷!
人设崩了!
但却有点可爱。
北佳笑着回:“只有食人鱼么?我怎么听说这水里还有鲨鱼呢?”
徐临风:“是么?那你更要救我了,我也怕鲨鱼。”
“哈哈哈哈哈哈哈。”北佳彻底被逗笑了。
当徐临风背着她走到池中央的时候,右侧的池水中游过了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鱼,北佳看到后立即拍了拍徐临风的肩头:“诶,鲨鱼来了。”
徐临风停下了脚步,朝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
……
到了池对岸,徐临风依旧没有将她放下来,北佳不好意思让他一直背着自己:“放我下来吧,一会儿要下山,你背着我不安全。”
徐临风这才将她放下。
深秋叶红,下山的石阶上铺满了红色的落叶。
山林寂静,清晨鸟鸣,满山红叶中,金风玉露,背影成双。
快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北佳的手机忽然响了,终于有了信号,来了接连无数条信息震动,有微信提示,有短信提示,还有未接电话提示。
全是室友给她发的。
她立即给刘思彤打了电话。
刘思彤三人已经快急疯了,她们昨天提前下山后先带着李春去了当地医院,然后又陪着她在医院吊水,等李春吊完水从医院出来后,已经是晚上了。
她们先给北佳打了电话,但是一直没人接,于是刘思彤又给同专业的同学打了电话,这才知道她们竟然今天下午已经回到学校了,而且北佳没跟她们一起回学校。
再细细一问刘思彤才知道今天集合回学校的时候就没看到北佳,班长要去找人,结果姜阮拦着不让。
这一对臭傻逼!
挂了电话后三人当即决定去清月山找人,但不巧的是,刚一出门,下雨了。
北佳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她们也想过报警,但是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在山上,焦灼的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北佳终于回了电话。
“你在哪呢!”刘思彤对着电话就吼了起来,“昨天晚上去哪了?!”
北佳赶忙回道:“在清月山,我被姜阮关厕所里了!”
“这个贱人!!”刘思彤怒不可遏,“老娘回去非得打死她!”
北佳:“我现在马上就下山了,你们在哪呢?春儿还发烧么?”
刘思彤:“我们也没回学校,现在就打车去找你,你在山脚下等我们吧。”
北佳:“好。”
挂了电话后,北佳不由加快了下山的脚步,但是下了几节台阶后,她忽然停顿了脚步,转身对着徐临风说道:“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走了,我室友马上也要来了,谢谢你呀。”
虽然舍不得,但是她不想再麻烦他了,她已经麻烦了他一晚上加一个早上了。
但是徐临风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以为她是不想让他跟着她了,因为她的室友来了,所以她不需要他了。
他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原本温和的神色也恢复了清冷,淡淡地“恩”了一声,转身就走,甚至连她叫什么都没问。
他在赌气,他希望她能叫住她。
但是她不知道他生气了,失落又带着点委屈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对她这么冷漠。
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长叹了口气,吸了吸微微发酸的鼻子,缓缓转过身,与他背道而驰,形单影只地朝山下走。
昨夜雨疏风骤,穿林打叶声不休,有匪君子在侧,她怎能不心动?
她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徐临风。
但是,他走了,并且对她毫无留恋。
而且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
等回到木屋后,徐临风才看到她放在他行李箱里的零食。
有方便面,有火腿肠,有面包饼干,有酸奶,还有巧克力。
还真是来郊游的。
看到这堆零食的刹那间,他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无奈地勾起了唇角。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吃甜食,但是此时此刻却忽然想尝一尝那块巧克力的味道。
他从箱子里拿出来了那块巧克力,撕开了包装纸,掰下来了一块块送进了嘴里。
是甜的。
他后悔了,应该问一问她叫什么名字的。
但是,她喜欢他么?
他不确定。
或许,不喜欢吧,只是无助中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不然她刚才为什么要让他走?
嘴里的巧克力忽然又有点泛苦了。
徐临风烦躁地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巧克力扔到了火炉上,再次背起了画板,看似毫无留恋地走出了小屋,又在山上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画画。
但是他的心却没办法清静。
在山林里呆坐了几个小时,他才动笔,但是画得却不是山景,而是一双好看的眼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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