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符卿。”

  景元站在太卜司门口，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分身符卿：“好消息，符卿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很快就可以休息了。”

  分身符玄眨了眨眼：“是么……”

  她看了看景元，微微低下头：“那就是不需要我了？”

  “哎，这么说都不讲情面啊，就是你可以休息了……的意思。”

  “休息了？什么休息？”

  分身符玄嗤笑一声：“化作命途力量，失去自己的存在，回到星神的体内，这就是您所谓的休息么？”

  景元眯起眼睛：“那你想如何？”

  分身符玄叹了口气：“我能如何呢……不过是一位分身，不过是替你家太卜顶替职位的人。”

  这分身真是混乱了。

  景元想了想。

  在别人眼中可不存在分身这回事……

  他要是在太卜司把太卜杀了，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有点头疼。

  以后能不用分身还是尽量不用分身了，罗浮放着就放着吧，实在不行就让青镞自己来解决。

  太麻烦。

  “景元将军，你我好歹也见过好多次了吧？”

  分身符玄深吸一口气：“但是你还是这样，或者说你永远都是这样。”

  “你眼里就能看进去那么几个人，是吧？”

  分身符玄轻笑一声：“我都看到了。”

  “……原来每一次的分身都是你么？”

  景元嘴角一抽。

  不会吧？

  师公的能力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对。

  景元眨了眨眼。

  师公大概就是懒得去换。

  渊明确实懒得换。

  这种随手就能抹杀的存在，在渊明眼中和工具没什么两样。

  分身终究是分身。

  就像是一个螺丝刀，只要还没到不能用的地方，渊明就不会换。

  有人会问。

  她产生了自我意识的时候，就是新的生命。

  在渊明那没有这种准则。

  混沌命途，混乱，无序中蕴藏着有序。

  但是渊明这里完全中和。

  他乐于掺和那些混乱的事情。

  但是对于自己人来说，渊明会抹除一切不确定选项。

  “对，每一次的分身都是我，我每一次都会出来，我生存的唯一意义就是替代你们担任这个职位。”

  分身符玄淡淡说道：“我被创造出来，在不需要我的时候消失。”

  景元眯起眼睛。

  不能留她了。

  这个分身拥有了自我意识，难保会不会在融合的时候对符卿造成某种影响。

  这件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符卿知道。

  “那天我看到了，看到你送本体回去。”

  分身符玄轻笑一声：“一样的对话，你还记得么？我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转身就走。”

  “她也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语气比我当初还要拒人千里之外……但是你抬手就把她抱走了。”

  “分身和本体的区别有那么大么？”

  分身符玄歪了歪头。

  景元叹了口气：“所以，人老是要面对自己所困扰的问题。”

  “不面对，人就无法进步。”

  分身符玄摇头道：“但是面对困扰，人就会陷入困苦……真是，人类本就是复杂的种族。”

  “不，只是你将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景元轻笑一声：“你不愿意做一个分身，但是你在心里就把自己当成了符卿的分身。”

  分身符玄愣了一下。

  “你是分身没错。”

  景元耸了耸肩：“我称呼你为另一个符卿也是因为你并没有一个独立的名字，所以我用那个名字来称呼你，你在内心将自己只当成了一个工具，当成了符卿的一个分身——所以你看，你怎么走出这个认知的圈子？”

  “我将自己当作分身？”分身符玄自嘲一笑，“我就是一个分身啊，就是一个工具，混沌星神不就是这么想的么？”

  小丫头还怪敏感……

  景元耸了耸肩：“你和我们接触多了就知道了，那两个星神都是这样，符卿，你要认知的一件事情是，他们是和我们在一起玩闹，聚会，饮酒作乐，哪怕我们和他们玩闹也不会生气——但是他们依旧是星神，在人性这个方面，他们和我们完全不一样，和我们不是一个种族。”

  “人类的另一个劣根性就是，总是用自己看待世界的标准去同化别人。”

  景元轻笑：“所以这个过程中会产生许多意见上的分歧和不平——但是你看，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分身符玄没有说话。

  “找个地方说吧，在这里还是不太方便。”

  景元看向周围，最终指向不远处的角落：“去那里说吧。”

  “怎么，你担心我失控会影响你的太卜在太卜司的形象么？”

  分身符玄嗤笑一声。

  “也算不上，符卿的声望是她自己走出来的，不是依靠着谁去帮助的。”

  景元耸耸肩：“有的人总是在心中将自己当成弱者，对于强者抱有着莫名的敌视，甚至连对方的善意都被当作轻视和施舍……何必呢？”

  分身符卿还是不说话。

  对于自己想不清楚的事情，这个分身一般都选择默然不语。

  景元算是发现了。

  她们两个还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也不需要聊什么了。”

  半晌，她摇了摇头：“反正今天过去，我大概就会被混沌星神抹杀掉……我明白的，我也了解你，景元将军，你比谁都冷漠。”

  “这么说我还真是让我伤心，我对待下属的态度从来都不差的。”

  景元耸了耸肩：“随你怎么认为吧，正如我之前说的——我这一路走来也是依靠着自己的，除了以前小时候，至少我从来不去看别人怎么想。”

  “我也没考虑别人怎么想。”分身符玄摇摇头，“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解释，不是什么辩解，什么我并没有将你当作一个分身之类的话，你能看出来的，你太聪明了，景元，所以我理解，今天过后，我将不复存在。”

  “但是很遗憾。”

  景元轻笑一声：“你依旧要在这个位置上留着。”

  “……你和你师公也没什么两样。”

  “微笑只是我的一种社交模式。”

  景元笑了笑：“我不否认，毕竟我的成长过程中也有向我师公学习的部分。”

  “而且，当这个罗浮将军，也不是只靠着每天对着所有人都笑笑就能当下去的。”

  景元看向不远处。

  分身符玄轻声道：“所以我们的存在就没有意义？”

  “你看，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很多人都这么想过，那你说那些普通人的人生就没意义？”

  “你想缓住我。”

  分身符玄摇了摇头：“混沌星神在过来了。”

  “准确的来说，他老人家已经来了。”

  景元看向天空：“而且，我也有点疑惑，我以为星神的造物……”

  “你以为星神的造物就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丹叶的脸从景元身后探出：“不对哦景元元，严格来讲，星神设立的东西会更加生动，但是也更加难以掌控力量，尤其是你师公。”

  “为什么？”

  “首先，混沌命途如此，其次，给你一个最简单的比喻，我用杯子倒水，我可以控制一次只倒出来一滴，但是我要是把整个罗浮的海水都汇聚起来，然后倒过来……”

  “啊，我懂了，不需要解释了。”

  景元点点头：“不过……怎么是你过来了？”

  “她非要跟着一起过来。”

  渊明从丹叶身后走出来，一把捏住分身符玄的脑袋。

  “哎哎哎！上来就动手啊。”

  丹叶嘴角一抽：“我还想问问呢。”

  景元也制止道：“等会师公，我们还有点事情没说完。”

  “你们看吧。”

  分身符玄的表情有些凄凉：“这就是我的命运。”

  “我明明也是你的造物之一。”

  她盯着渊明。

  “嗯，然后呢？”

  渊明松开手，挑眉道：“……你打算跟我打感情牌么？”

  “我没在为我的生存做努力。”

  分身符玄摇了摇头，看向景元：“区别对待，一切……我觉得我已经摆正了位置。”

  “很可惜啊。”

  景元歪了歪头：“我以为，这些东西会万无一失……不过看来没有我罗浮这边也过得挺好，太卜司也需要个历练的机会，以后我和符卿再出去的时候，神策府那边就交给青镞，太卜司就交给青雀。”

  “你们两个真是……”

  丹叶嘴角一抽，看向分身符玄。

  她好像也没什么可问的。

  一切结束的如此自然。

  分身符玄看向景元：“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景元点点头，蹲下身。

  分身符玄微微低下头：“你从来都只是将我当作一个分身，对么？”

  “并没有，将自己当成分身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自己。”

  景元轻声道。

  “是么。”

  分身符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只有她自己。

  产生思想。

  她已经出来过无数次了。

  每一次融合进符玄的体内，再从中被渊明分出来。

  她是符玄，但也不属于符玄。

  她见证着这些记忆，但是这些都不属于她。

  法眼在身，作为分身，她见证的也比景元的分身更多。

  智识星神的赐福，渊明虽然没法完全模拟出来，但是符玄的分身同样也会比其他分身思考的更多更深。

  或许这也是她觉醒意识的原因吧。

  渊明抱着胳膊，看着面前逐渐消散的光点：“下次我做分身的时候谨慎点。”

  “不用了师公，以后如果真的出去，神策府和太卜司就可以暂时交给那几个后辈来处理。”

  景元摇了摇头。

  “那也行。”

  渊明点点头，转身离开：“回去吧。”

  “嘿……这就结束了。”

  丹叶歪了歪头：“每次我觉得会发生不少有趣的事情的时候……只要交给渊明处理，这些事情就会结束的飞快。”

  “你该习惯我师公处理事情的风格了。”

  景元轻笑一声：“那么……我也得去找符卿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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