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一个微凉的吻轻轻落在了...)
方黎一个人坐在屋中, 指尖摩挲着琥珀珠子,若有所思。
合欢宗宗主离开前,将缠丝情-蛊的用法尽数告知, 按照合欢宗宗主的说法,这玩意儿绝对没人扛得住, 只要服下了情-蛊子蛊, 哪怕是修了无情道, 再清心寡欲意志坚定之人,也得化身咳咳咳咳咳。
除了每月固定发作一次外,任何时候只要主人想要, 服下子蛊之人就必定发作……且唯有主人可解。
且主人可以控制对方生死等等等……
啧。
完全是个小黄蚊设定道具。
原著中厌睢给谢怀服下情-蛊,扬言要让谢怀哭着求他,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谢怀凭着超凡脱俗的意志力,生生克制住了自己;而厌睢即便连这样的法子都用了, 却也换不得谢怀一丝妥协哀求。这段剧情的重点,就在于展现谢怀的顽强不屈, 从而令厌睢进一步折服于他。
方黎并不意外, 这缠丝情-蛊虽然绝顶厉害,但也不看看谢怀何许人也——他可是本文主角受啊!
就算全灵仙界的人都扛不住这情-蛊, 拥有主角光环的谢怀也是扛得住的。
这个人是即便打断他每一根骨头, 用最为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手段, 也是绝对无法折服的,厌睢对谢怀自是又爱又恨,然后又是大篇大篇强-制爱情节。
简而言之:这个合欢宗宗主口中无所不能的镇宗之宝缠丝情-蛊, 对谢怀而言就只是一个没啥效果的劣质那什么药, 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厌睢又制造了很多吃肉的机会……
至少这一月一次是少不了的。
看似又是没营养的无效剧情……但方黎这次却不打算省略。
相反, 这是个很重要的道具。
方黎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这情-蛊对他而言,作用自然不是为了吃肉。
这段时间自己为了方便,省略了不少剧情,和谢怀相处也算不错。
谢怀是个光明磊落的正道修士,虽说不太可能因此而放弃杀自己,更不会改变他除魔卫道的立场,但一点点小变故也可能影响剧情……
蝴蝶效应不容小觑。
但有了这个情-蛊就不一样了。
谢怀一旦服下了这个情-蛊,就势必对他所厌憎的自己产生情-慾,而对谢怀而言,即便他意志力惊人能够克制自己,但仅仅只是产生这样的感觉也足够令他恶心。
谢怀是何等高傲孤冷之人,只要想想他这样的人会受慾望支配,对有着师门血仇的魔头动-情,被人操纵七情六慾,如同牵线木偶不能自已……这可比打断他的每根骨头,不,比杀了他更令他难以容忍,羞-辱百倍啊!
生不如死不过如此。
且只要母蛊主人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得摆脱这种束缚,唯一得到解脱的办法——就是杀了母蛊主人。
这仇恨值还不拉的妥妥的?
即便自己别的事上放放水,但只要谢怀还受情-蛊控制,他就必定杀自己而后快。
这便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后路。
………………
谢怀缓缓睁开眼睛,眉心蹙起,锁魂钉在他不断的冲击下,隐隐已有一些松动,但最近到了瓶颈期,已经好几日没有进展了。
但这并未超出他的预料。
欲速则不达,谢怀起身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已经凉了,但谢怀却并不介意。
他垂眸抿了口茶。
自从那日分开之后,方黎许久不曾来了。
他在做些什么?
可是和乌衣寐在一起?
但随即他又露出自嘲之色,方黎在做什么,来与不来又与他何关?
谢怀放下茶杯,准备继续打坐,忽的听闻耳边风声,很轻很轻。
吱呀一声,窗户开了又合上。
谢怀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神色了然,都蒙明日就会出发,代表魔道去讨伐九霄山……
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动作才奇怪。
都蒙神色沉沉,他叹了口气,道:“本座恐怕要离开一段时日,走之前想来问问,本座之前的提议,玉仪君考虑的如何了?”
谢怀神色淡漠,没有开口。
都蒙见状露出无奈之色,叹道:“那竖子如何步步紧逼,玉仪君也看到了,本座此去恐九死一生,若是不能回来,那竖子更要无法无天,再无人能帮得了玉仪君了……也罢,本座虽是一片好心,但也理解玉仪君的顾虑,不愿与我魔道为伍……”
摇摇头就要作势离开。
谢怀望着都蒙背影,眼底深处浮现讥诮之色,都蒙的话,他是半句都不信的,更不信都蒙会轻易放弃,但……
谢怀忽的开口:“等等。”
都蒙停下脚步,疑惑道:“玉仪君还有何事?”
谢怀缓缓,伸出了手。
都蒙似是非常惊喜,他将一个白瓷小瓶托出,放入谢怀的手心中,沉声道:“那就有劳玉仪君了。”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谢怀垂眸凝视着手心白瓷小瓶。
他是绝不屑于用这种手段的,即便要杀那个人,也会和他堂堂正正一战,他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但他还是留下了都蒙的毒-药,此时都蒙处于随时会爆发的状态,难以预料他的下一步举动,他随时都可能向方黎出手……而自己若是接下他的毒-药,都蒙就会寄希望于自己,反而会暂时继续选择蛰伏……
如此,便可暂时稳住都蒙。
想到这里,谢怀不由得怔了怔,自己为何要这样做?方黎自己都不在乎了,也不肯坦诚以待,对自己诸多防备……自己何必要多此一举?
谢怀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是了,他这样做自然不是为了方黎。
只因都蒙是个极为不安定因素,也不可信任,若放之任之,恐怕要魔道大乱生灵涂炭……而方黎却至少表面肯听他的,如果一定要留下一个,也该留一个更易掌控的,不是吗?
因此留下方黎,才是目前对他更有利的选择。
仅此而已。
谢怀一挥手将小瓶收起,起身推门而出。
此刻夜色已深,万籁寂静,谢怀遥遥看向远处,淡淡开口:“看够了?”
片刻之后。
乌衣寐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那日方黎吩咐都蒙攻打九霄山,乌衣寐也曾有过疑惑,不明白尊上为何要打草惊蛇,对都蒙步步紧逼。但方黎却不愿多做解释,乌衣寐担心都蒙有所异动,这段时间将都蒙盯的很紧,而谢怀的身边,更一直有他安排的暗卫盯梢。
得知都蒙来了这里,乌衣寐立即就赶来了,但他不敢靠的太近,唯恐惊扰了都蒙,只能远远的看着。
都蒙又和谢怀见面了,这次又谈了些什么?
虽然尊上一再说不会动心,但他却为谢怀付出了太多……
乌衣寐就是本能的觉得,谢怀终有一日会伤了尊上,而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乌衣寐声音嘶哑,暗红双眸阴冷:“尊上待你不薄,若被我发现了,你做了对不起尊上的事,我定会杀了你。”
谢怀看着乌衣寐阴冷的眼神,恍惚了片刻,心中却只觉得可笑,方黎可半点都不喜欢自己,他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可乌衣寐身为他最亲近的心腹,竟然也这样以为……
乌衣寐何以认为,方黎真的喜欢他?
委实荒唐。
乌衣寐皱眉看着谢怀,自己分明在威胁他,他却不怒反笑,谢怀毫不在意的态度,激怒了乌衣寐。
乌衣寐上前一步,眼神如毒蛇,一字字道:“我是不会给你伤害尊上的机会的。”
谢怀本不欲和乌衣寐计较,但他看着乌衣寐认真的模样,仿佛真的认定方黎喜欢他,认定方黎会因喜欢他而受伤……
可笑。
你别忘了,我们本就势不两立。
谢怀一挑唇角,轻笑一声:“哦,你打算如何不让我伤害他呢?”
乌衣寐一怔。
谢怀看着他的眼睛,眼神讥诮,缓缓开口:“不若让他干脆杀了我?”
乌衣寐神色顿时一冷,恨恨的咬着牙,若是尊上肯杀了谢怀,自己何需还要暗中警告?他不止不能动谢怀,就连谢怀的坏话,都不能在尊上面前提一句……
谢怀这般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不过就是仗着尊上宠他罢了!
乌衣寐怒不可遏,他胸腔起伏,看着谢怀的目光,似要将他千刀万剐,声音阴冷:“别高兴的太早,我会盯着你的。”
谢怀看着乌衣寐离开,面色波澜不惊,眼底神色淡漠,于他而言,这般口角毫无意义。
即便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喜欢他。
………………
【系统:宿主,您已经十三天没见谢怀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谢怀?】
自从合欢宗宗主献了情-蛊,系统就每日一问,宿主何时去给谢怀下情-蛊,简直比闹钟还准时。
方黎摁了摁额头,道:“不急。”
系统都要急成热锅上蚂蚁了,他怎么可能不急啊!他还记得宿主说过自己是直男,绝对不会强-迫一个男人呢,这情-蛊他到底打不打算用啊?这么重要的剧情省略掉合适吗?
系统心好累。
方黎忽然道:“安静,有人来了。”
果然不消片刻,便有魔仆来报,乌衣寐求见。
方黎让乌衣寐进来,挥退下人,笑道:“都蒙已经离开了吗?”
乌衣寐垂眸恭敬道:“是的,他已带着极天教一众八百九十余人一同离开,向着九霄山的方向去了。”
都蒙的极天教麾下人数众多,大多并不在浮丘山,但留在浮丘山的八百多人都是精锐,这次尽数带走,样子倒是做的很足,不过这也在方黎预料之中。
当日大殿上都蒙能按捺住没翻脸,按理说就不会现在再翻脸,但这毕竟只是他的猜测,都蒙也很可能不按常理出牌……如今看来,都蒙还是按照原著剧情走了,想到这里方黎才算放下心。
乌衣寐看着方黎,思来想去不明白方黎的用意,但这样下去却是与虎谋皮……与其等都蒙出手,不如先下手为强,干脆趁机除掉都蒙。
乌衣寐沉吟片刻,眸中露出冷绝之色,哑声道:“尊上,属下愿意去截杀都蒙,定让他此行有去无回。”
方黎微微一怔,随即笑了,道:“不必,让他去吧。”
都蒙现在肯定时刻防备着,乌衣寐修为还不如都蒙,真要去和送死差不多啊……他能这样提议,显然已置生死与度外了,确实是忠心耿耿,但这是自己的事,没有让乌衣寐送死的道理。
乌衣寐见方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焦急的道:“尊上……”
方黎见状心中难得有些愧疚,乌衣寐处处为他着想,可自己却不能坦诚相告,他沉思半晌,安抚的笑道:“区区都蒙还杀了本尊,放心吧。”
自己还有黑色玉符在手,确实不怕都蒙,而且他这条命还得留给谢怀呢,怎么都轮不到都蒙……
乌衣寐却依然心中不安……
方黎站起来,道:“还有其他事吗?”
乌衣寐沉默片刻,缓缓道:“都蒙离开前,又去见了玉仪君一次。”
方黎眉梢一挑,点点头:“本尊知道了。”
………………
谢怀神色淡漠的坐在屋中,手捻棋子,面前摆着一副残局。
自从都蒙离开之后,已过了三日。
本该心无杂念冲击封印,但这几日,脑中却总不时浮现,乌衣寐说的那些话……
一个人是否喜欢另一个人,是无法掩饰的,即便是最善于伪装的人,也该有蛛丝马迹可寻……
方黎看似对自己千依百顺,但自始至终守礼守矩,和自己独处时,更是小心翼翼,仿佛唯恐自己误会他有什么企图……
虽口口声声要自己从了他,但眼中没有丝毫情意欲-望,谢怀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
这般拙劣敷衍的演技,乌衣寐却还认为他喜欢自己,会被自己伤害,何其可笑……谎言说的再多也不会变成真的。
都蒙已经离开了,还带走了他的人。
方黎也好几日不曾过来了……
谢怀垂眸低笑,他本也不在乎,不来更好。
他还落得清静。
不必被无谓之人扰乱思绪……
当务之急是冲破封印,他停留在分神巅峰已好几年,此次被迫困于此,通过冲击锁魂钉而不断凝练经脉,隐隐有感觉,待他冲破封印之日,也是他突破炼虚之时。
届时必定手刃魔头——
正在此时,
谢怀忽的眼神微变,看着方黎推门而入。
他的表情少见的凝滞了片刻,随即恢复一贯的冷漠淡然,语气清冷:“尊上怎么来了。”
方黎正要和谢怀说话,视线一扫,就看到了角落矮几上的白瓷小瓶,白瓷小瓶随意的放在那里,没有半点要掩饰隐藏的意图……这就是都蒙拿来的毒-药吗?到底是什么毒物?毕竟能毒厌睢的,肯定不是凡品啊!方黎有些好奇的多看了一眼。
而且原著中谢怀没有收啊,怎么这次收下都蒙的毒-药了?
谢怀唇角一挑,眼神无谓。
他是故意放在那里的,根本没有避着方黎的想法,他当然不是怕方黎误会……只是如今在冲击封印的关键时刻,不想节外生枝惹麻烦而已,他讨厌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
方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问谢怀这个肯定不合适啊,至于谢怀会不会下毒……开玩笑,让谢怀下毒还不如让母猪上树,而且他既然敢放在那里,显然就是问心无愧嘛。
乌衣寐之前还忧心忡忡嘱托自己,让自己小心谢怀,真是想太多了。
方黎双手背在身后,踱步上前,看着桌上的残局,悠悠笑道:“玉仪君好兴致。”
谢怀一挥衣袖,打乱了桌山棋盘。
这人许久不曾来这里,难道就只是为了说这?
谢怀一直都知对方的用心,也不介意陪这人演戏,想要知道他的真正心思……可是今日今刻,忽然有些不想继续了。
不想与他虚与委蛇,不想看他虚情假意……
都蒙已经离开了,还要演给谁看?
谢怀漆黑瞳孔深处,冰冷疏离之色浮现,缓缓开口:“我乏了,尊上如果没有事,就请回吧。”
方黎叹了口气,那可怎么行,他今日可是有正事的。
情-蛊的事不能再耽搁了,也就是这下情-蛊的方式,让方黎稍微有些为难,这才拖延了些时日……
但转念一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自己放不开了。
方黎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有事。”
谢怀抬眸看着他。
方黎道:“本尊也给了你不少时间了,今日来此,是想问下玉仪君考虑的如何了?”
谢怀少见的怔了下,考虑什么?
方黎一看谢怀的表情,心道这还得了!这段日子过的太随意,谢怀都想不起来,自己将他关在魔宫的理由了!
再不补救下就不行了。
方黎语调低沉的道:“做本尊的人——这件事,你考虑的怎样了?”
谢怀:“……”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你不说,我还以为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呢。
真是可笑极了,你根本未曾想过要我答应,今日又说这话做什么?怕不是最近闲得慌,来这里寻乐子来了?
谢怀神色越发冰冷,霍然起身,就要开口送客,却见方黎忽然上前一步。
容颜苍白的男子逼近过来,陡然拉近的距离让谢怀浑身绷紧,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生生克制住了要出手的本能,没有杀意,方黎不是要杀他……
谢怀垂下眼眸,这样近的距离……几乎能看清对方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似有种透明的脆弱,那几乎没有血色的双唇,如同褪了色的玫瑰花瓣,仿佛在等待着雨露滋-润,期待着重新绽放的一刻……
男子纤长眼睫轻轻颤-动了下,幽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嘴唇一开一合,轻飘飘的声音落入他的耳中:“本尊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是吗?
谢怀的眸色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下,我看你倒是有耐心的很。
今日这又是一出什么戏?
既然不喜欢,就不要一再靠近,做让人误会的事……
谢怀心底蓦地浮现一丝烦躁,他已经一再忍让,此刻却不想再退让了,你不是假装喜欢我吗?
谢怀垂眸靠近,哑声开口,似有戏谑:“哦?那又如何?”
我不同意,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谢怀眼底浮现讥诮之色,他已笃定方黎不会做什么,无非又是一番装模作样的谎言,然后离开,之前每次都是这样的,谢怀早已习惯了方黎的套路,毫无新意……
他在冷静等待这个人的离开,可是下一刻,一个微凉的吻,轻轻落在了他的唇上。
谢怀不敢置信的收缩了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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