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五月的云城没有春天残余的寒,也没有夏天的炎热,气温宜人,阳光正好。
周六,池年在茶餐厅边喝着芒果西米露边等着夏宜,桌上几道精致的甜品,落地窗外阳光照在人身侧,格外舒服。
夏宜是她的大学同学,二人同在云大的文学院,毕业后,一个成了模特,一个成了职场打工人。
如今夏宜已经是个成功的平面模特,在小圈子里也有一些自己的粉丝,这次出差去西北沙漠采风,是她第一次接触大片,算下来二人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餐厅门口一阵风铃声,池年抬头,正看见一米七五的高挑女人朝自己走来,简单的黑色线衣和牛仔裤,茶色的波浪卷发别有风情。
池年看着她大步流星走过来,没来得及说话先往嘴里塞了个芒果班戟。
“饿死鬼投胎啊,”池年将餐盘推到她面前,“早上又没吃饭?”
“上午拍了一组照片,为了上镜没吃,”夏宜又吃了几块点心,喝了口咖啡,看向她,“说说?”
池年眨了眨眼睛:“说什么?”
夏宜半眯双眼威胁地盯着她:“我可是拍完照片饿着肚子直接来找你的,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八卦。祁深真从了你了?”
池年撑着餐桌捧着脸颊笑眯眯地点点头。
准确的说,今天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天。
祁深是她的顶头上司,四年前,祁深突然宣布脱离家族自主创业,创办了创思科技,想要打造自己的互联网生态。
刚从云大毕业的池年去面试了祁深助理的职位,她来应聘时,是祁深的合伙人宋朗接待的她。
宋朗拿着她的简历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才委婉地说:“池小姐名校毕业,我们可能给不了你相应的薪资。”
那时的创思科技不过就是个坐落在破旧的八层写字楼角落的小公司,人手少薪资低。
在池年表示可以接受后,宋朗立刻变脸似的飞快为她办理了入职手续,并给她一叠文件,临走时拍拍她的肩膀:“池小姐,辛苦了。”
如此,池年成了祁深的助理,四年。
她是文学院毕业,对科技公司的事情了解并不算多,但身为助理,行程安排、客户约见、订房订票、组织会议包括生活方面等等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池年最初跟在祁深身边是小心翼翼的,可后来她发现,小心怯懦对祁深没用,他就需要人强硬地安排好他的行程,尤其是安排休息时间,否则池年觉得他能把身体熬成干尸。
因此,祁深的行程,她会刻意留出足够的休息时间;
祁深应酬,她会提前准备好牛奶和解酒汤;
祁深忙到深夜,她会准备好养生夜宵……
她是一个合格的助理,但似乎又不只是助理。
宋朗有一天半开玩笑地问她:“池妹妹不会是喜欢咱们祁总吧?”
他问这句话时,正在公司,正是早上。
池年眨了眨眼,纳闷自己表现的真有这么不明显吗?
毫不扭捏地点头:“是啊。”
当时公司里并不多的全员一阵沉默,而后一致地看向她身后,池年一转身,就看见祁深站在门口看着她,俊美逼人的脸上面无表情,丝毫不像是刚被表白的样子。
池年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羞耻的,笑眯眯地说了声:“早啊,祁深。”
那之后,池年的小心思公司里人尽皆知,祁深却始终软硬不吃。
后来创思成功打造出自己的互联网生态,市值暴涨,池年也升到了总助的位子,薪资涨了近百倍,可她的追求之路始终没有成功。
唯一的改变大概就是祁深对她从最初的冷漠无视,到现在能卸下些心防,着实不易。
而转变发生在四天前,池年陪着祁深去应酬,在回来的车上,祁深喝了酒,皱着眉心闭目养神。
池年将一瓶牛奶递给祁深,自己也顺手喝了一瓶,祁深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摩挲着,而后说:“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池年有一秒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这就像是一盘烤的油滋滋香喷喷的小肥羊放在她面前整整四年,四年后问饥肠辘辘的她要不要吃一样。
也许是色迷人眼,她想了想问他:“在一起的话……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祁深的脸色黑了下来:“不可以。”
池年瘪瘪嘴,又问:“抱你呢?”
祁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可以。”
池年不乐意了:“那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祁深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可以先牵手。”
于是,那晚,从公寓大门到公寓楼,都是她牵着他的手走的。
她当了他四年的助理,或公或私都握过手,可从没有这次让人紧张,她的掌心起了一层汗。
桌面被人“叩叩”敲了两下。
池年猛地回过神来,正迎上夏宜打趣的目光:“舍得回神了?”
池年实话实说:“不舍得。”
她现在依旧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样。
夏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难得今天休假,你没陪祁总来陪我了?”
池年笑呵呵道:“祁深这几天去苏城了。”
祁家可以说是百年豪门,扎根于苏城,老一代上过战场,中年一代下海经商,而祁深又闯出了自己的事业,只是从她当祁深的助理开始,没见祁深回过几次苏城。
夏宜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下秒突然想起什么:“你和祁总进展到哪一步了?”
池年眨眨眼:“啊?”
夏宜追问:“拥抱?接吻?”
池年争辩:“我们是纯洁的恋爱!”
“p个纯洁的恋爱,”夏宜轻哼,“你家祁总也二十八了吧?”
池年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夏宜皱了皱眉。
池年笑眯眯道:“我家祁总。”
夏宜:“……”
安静了一会儿,夏宜的神色认真了些:“话说回来,年年,以前祁深高傲又冷血,突然提出和你交往,你不觉得,太诡异了?”
甚至完全不是祁深的做派。
她见过祁深几次,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个人太高深,夏宜绝不相信祁深不知道年年的心意,但他就像蛰伏的兽,在没有绝对的利益和十成的把握前,不会轻易出手。
更何况他四年来都没什么回应,突然就表示要和年年在一起,却又在在一起后的第二天去了外地,一连三天不见人影。
太违和了。
池年喝了口西米露:“夏夏,你说,鲜美的小肥羊就放在面前,身边还只有我一个食客,我不吃是不是亏了?”
毕竟这四年来,祁深身边的异性,除了行政部的同事,只有她一个。
夏宜默默地看着她。
“所以,要先吃到嘴里,”池年对她眨巴了下眼睛,“再慢慢调教。”
要知道,四年前祁深还说不用助理,结果还不是她在他身边待了四年?
两年前他还借着应酬要给她介绍青年才俊呢,现在还不是在一起了?
再说,她了解祁深,他才不会强迫自己和没感觉的人在一起试试呢。
夏宜看着池年,皮肤细嫩白皙,像剥了壳的鸡蛋,一双漆黑的眸子圆溜溜的,鹅蛋脸微红,梳着简单的马尾,明明都毕业三四年了,还一副大学生的模样。
她表面乐呵呵的,其实什么都清楚。
见状夏宜也松了口气:“谈恋爱就谈恋爱,你别把话说得这么色情行吗?”
池年拿起一块手指蛋糕塞进嘴里,脸颊被撑得鼓鼓的,声音也有些含糊:“你懂什么?这叫情趣。”
夏宜看她一眼,恰好手机响起,她随意看了一眼,是之前在沙漠拍的那组硬照在公司的推广下上了热搜,她配合着公司发了条微博。
池年无趣地看向窗外。
这里是云城的繁华地带,外面是一个奢侈品商场,大荧幕播放着广告,小荧幕则播放着本地的新闻。
新闻上显示着“知名歌手唐轻染五年前出国进修,近日秘密回国”的消息,配图是一张机场的路透照片,莹莹雪白的肌肤,褐栗色的卷发披在身后,白色的雪纺修身裙,戴着大大的口罩也遮不住流露出的优雅。
池年将蛋糕咽下去,默默感叹一句:美女啊。
夏宜已经发完了微博,刚想退出,下秒注意到热七的话题,奇异地看了眼池年。
“什么?”池年注意到她的视线,不解地回看着她,翻出手机,而后才注意到热七是“和喜欢很久的人在一起是怎样的体验”。
她默了默,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按了一会儿。
夏宜好奇地翻出她的私人微博。
“和喜欢很久的人在一起是怎样的体验很爽,想在他的鼻梁上滑滑梯,在他的眼睛里游泳,在他的腹肌上弹钢琴,在他的心上跳广场舞。”
夏宜竖起大拇指:“你命油你不油天。”
池年无辜地看着她。
和夏宜分开时,天已经有些暗了。
13号公寓前的草丛里,一片初初开放的蝴蝶兰在夜风里摇摆。
池年看着那些花儿,突然想起五年前的那年夏天,在云大的教师宿舍楼第一次看见祁深的场景。
教师楼是那种六层的居民楼,楼外还有十几层台阶,门口一片蝴蝶兰。
那天是个雨天,她刚从老师家出来,没有打伞,只匆匆忙忙地护住手里的文献冲出楼。
而后,她在下台阶时撞到了祁深,险些滚下楼梯。
祁深穿着休闲衣逆着光站在楼梯上,一手撑着一柄黑色的雨伞,一手护住了她。
不过片刻,他已经将她扶稳,看了眼越发大的雨势,将雨伞给了她后,点点头走进楼中。
那时他的身后是一片盛开的蝴蝶兰在雨中摇曳。
她最初其实并没看清他的脸,只隐约在他的身上看出一股隔岸观火的冷淡,却已经足够她在心里勾画出了一个完整的他。
而事实上,当看清时,她勾画的他不如真实的他一半的俊美。
她想,当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快乐。
那是一段比四年还要久的时光,本以为将会成为永远藏在她心里的小秘密。
没想到,还有机会重见天日。
没想到,她可以在某一天以女朋友的身份告诉他:诶,祁深,我喜欢你比你以为的更久呀。
池年拿出手机,将蝴蝶兰拍了下来,发给祁深。
对面一直到凌晨都没有回应。
池年皱眉,不说他们现在的关系,就算以前只是上下级,她发了消息他看见了也会回应,即便大多数只是一句冷淡的“嗯”。
这晚池年没等到祁深的回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来电显示是祁深。
池年从床上坐起身,抓了抓头发,接通:“祁深?”
“是池年女士吗?”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还夹带着回音。
池年皱眉:“请问你是?”
“这里是凌雅医院,祁先生昨晚出了车祸,联系不上他的家属,您方便来一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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