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正文完
破门而入的声响打断两人。程栖泽闻讯赶来,制止住方渡。
方渡看到程栖泽,猩红冰冷的眸子终于渐渐恢复聚焦,他止不住地颤抖。程栖泽摁着他的肩膀,沉声道∶"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槐夏还在医院。"方渡冰冷冷地望向他。
程栖泽微微一怔,很快理清思路。
他胃里翻滚着恶心,他知道许宏儒害怕方渡回公司,却怎么也没想到许宏儒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色
这和程文谨十几年前做的事有什么区别?
许宏儒是自己的人,程栖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人会用和程文谨当年一样的手段。
他觉得恶心,非常恶心。
他嗤之以鼻的手段,却在十几年后被自己人用在了亲哥哥身上。那自己和程文谨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还伤害到了林槐算。
程栖泽眸光一凛,他强忍着胃中翻滚的恶心感,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朝方渡伸出手∶"把刀给我。别做傻事。''
方渡摇摇头。
"给我,哥。"
方渡一怔。顿了顿,他把手中的瑞士军.刀放进程栖泽手中。
程栖泽拍拍他的肩,似是安抚。而后,程栖泽朝许宏儒走了过去。许宏儒看到程栖泽过来,立马脸上堆笑。
许宏儒清楚,方渡就是个亡命徒。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站死程栖泽的队,才能有活路。"阿泽,你听我说…叔叔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程栖泽冷冷一笑∶"为我好?许叔,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卑劣的手段。"
"阿泽,叔叔这也是担心你啊!叔叔跟了你这么多年-
"那又怎样?许叔,你不是说过,我这人不近人情,无情得很。"程栖泽抬起刀,稍一用力,刀子狠狠戳在许宏儒心爱的紫檀木雕花书桌上,划出一条净狞的裂口,"许叔,听好了。但凡她在医院出了什么事,不止方渡不会放过你。"
"我也不会放过你。"
::
方渡出事的消息很快在程氏传开,警方立案调查找到肇事司机。
可惜司机拒不供认,一人揽下所有事情,让许宏儒全身而退。
但许宏儒下场也没多好。
被方渡在办公室那么一吓,中风复发,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
程老爷子得知他干的龌龊事,将他和他手下那帮人从公司清理门户。可到底多年的情谊,程老爷子还是给他留了最后的体面,对外只说是正常退休。
处理完公司这摊乌烟瘴气的事,程老爷子也彻底倒下,被医院下了病重通知。
一时间,方渡在医院里两头跑,又要照顾程老爷子,又要照顾林槐夏,还要惦记事务所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程栖泽见他辛苦,便叫方渡好好照顾林槐夏,自己则陪在程老爷子身边。
好在两人身体都无大碍。
得知程老爷子恢复意识后,方渡让护工帮忙照看林槐夏,自己则去了趟程老爷子的病房。
程栖泽一家都在,方渡站在门口,敛眸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程文慎,又看了看病床上笑容和蔼的程老爷子,默了默,转身便要离开。
程栖泽正要出门找医生,看到方渡∶"怎么不进去?"
"晚点再来吧。"
两人在屋外僵持,被屋里的程鸿晟瞧见了,他连忙扬起声∶"阿渡怎么不进来?"
程栖泽用眼神示意方渡。
方渡没办法,只好跟着程栖泽进了病房。
程文慎和傅静安正要离开,看到两人,方渡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二叔、二婶。
傅静安的脸色并不好,但程文慎看到他先是一怔,而后扬起一抹很淡的笑意。
有些事,不好用言语表达。但一个微笑就足够了。
方渡怔愣片刻,朝程文慎回以微笑。程文慎不着痕迹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似是安抚。
程文慎和傅静安离开后,程鸿晟把方渡和程栖泽叫到病床前。
他看看方渡,又看看程栖泽,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终幽幽叹了口气。
"我这次走了趟鬼门关,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程栖泽蹙起眉∶"爷爷,不要瞎说。"
程鸿晟难得和蔼,笑道∶"你听我说完。
"我现在只有两个心愿。"他拉着程栖泽和方渡的手,交叠在一起,"第一个,是你们兄弟俩和好如初。"
程栖泽睨了方渡一眼,轻嗤一声。
"第二个,"程鸿晟笑眯眯道,"我想看着你们两人成家立业。"
程栖泽抽回自己的手,懒洋洋道∶"爷爷,这事您还是交给他吧。我大概没法完成您老这心愿了。
程栖泽双手环胸,朝方渡扬了扬眉。
"咳。"方渡难为情地清了清嗓子。
程鸿晟本着有一个算一个的原则,笑眯眯地问方渡∶"阿渡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家见见?"
"爷爷,我们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曜,"程栖泽在一旁说起风凉话,"人家替你挡了车祸,竟然连婚都不愿意结?"
"不具方渡蹙起眉。
他自然是想结婚的,只不过这是两人的事,他不想强迫林槐夏。
程鸿晟一听,精神矍道∶"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赶快把结婚的事提上日程!
从程鸿晟的病房回来,方渡忧心忡忡。
林槐夏见他回来,开心地朝他招了招手。
林槐夏身体恢复得很好,就连医生都说她命大,没有伤到要害。只不过车祸造成小腿骨折,她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能下床走动,需要慢慢休养。
今天她终于能走动了,只可惜暂时还没法像正常人那样随意走动,只能步履蹒跚着一点一点往前萝。
看到方渡,她满心欢喜地朝门口走去。
她走得很慢,很吃力,但她毫不在意,卯足了劲儿似的往他面前走,一不小心,差点摔倒。
方渡眼疾手快接住她。
林槐夏不仅不恼,反而嘻嘻笑了一声。
她伸手搂住方渡的脖子。
"你终于肯抱我啦。"
自从她醒了以后,方渡都不愿碰她。林槐夏不清楚具体原因,但她隐约能猜到是因为什么。每次他在自己身边时,手都忍不住抖。
"别闹,你的腿还没好利落。""那你抱我回床上。"林槐夏跟他撒娇。
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并不在意那场车祸。就算再回到那天一百次,她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不忍心看她受伤,她又何尝不是怕他被伤害?
方渡将她放回床上,像是手里捧着什么易碎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他帮她掖好被角。
林槐夏指了指桌上的橘子∶"想吃。"
方渡洗了手,帮她剥橘子。剥好后,又细致地去掉上面的筋,才掰成瓣,一瓣瓣喂给她。
"爷爷他还好嘛?"
方渡点点头∶"他还问到了你。"
"问我?问我什么呀?""问你身体怎么样了,一直在内疚。"
"我很好啊。"林槐夏眨眨眼,"爷爷为什么要内疚?又不是他让人撞我。""可能因为没有管好手下的人吧。"
林槐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你呢?"方渡怔。
"你在内疚什么?""我.…"
方渡敛起眸,不置可否。
这段时间,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这件事。
他清楚,就算他和林槐夏不停道歉,都无法弥补自己的愧疚。林槐夏乖巧又善解人意,一定不会怪他。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难受。
他希望出事的人是自己,这样他便能帮她抗下所有伤痛。
林槐夏望着他,伸手握住他的手。
方渡本能地往后一缩,却被她紧紧握住∶"内疚的感觉并不好受。我经历过,可后来我发现,你并不会怪罪我,不是吗?"
她眼珠一转,故作轻松道∶"如果你实在愧疚,就当我还你的啦?当初因为我你才出了车祸,这次正好还给你。咱们两个互不相欠,谁也别觉得对不起谁。"
方渡好笑道∶"哪有这样算的。"
"有啊,我就这么算。"林槐夏义正严词,"我真的不在意。就算重来一遍,我还是会把你推开。因为我知道你遇到同样的情况也会把我推开,不是嘛?"
"我不想要你的愧疚,你再这样下去,我会伤心的。我男朋友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碰过我了,说出去也太丢人了!你忍心让我伤心嘛?"
方渡被她逗笑,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这样满意了?"林槐夏弯起眸,朝他开心地点点头。
她与方渡十指相扣∶"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珍惜彼此。谁知道下场意外什么时候出现?所以在它出现之前,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不能浪费。"
方渡点点头。
林槐夏说得没错,他们现在更应该珍惜彼此。而不是因为愧疚将对方推开。
他帮林槐夏将额前的碎发撩开,轻声道∶"对不起。"
"接受道歉。"
方渡顿了顿,难为情道∶"还有另外一件事。"
"嗯?"林槐夏咬着橘子,疑惑道。
"爷爷他..身体不太好…...想…看我们……力办婚礼.
林槐夏还是第一次见方渡说话磕磕巴巴的,好笑地弯起眸子∶"你这是在求婚嘛?
"算是?"方渡摸了摸鼻尖,游移开视线。
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个十几岁的少年似的,站在喜欢的女生面前,犹犹豫豫地表白,生怕对方拒绝自己。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不用勉强……."
"我为什么不愿意呀?"林槐夏好笑地问。
"毕竟刚在一起不到一年,如果你觉得太快了的话—
"可是我们已经认识了十几年啊。你是觉得还不够了解我,还是我不了解你?"林槐夏笑意盈盈地握住他的手,"阿婆和方阿姨知道了的话,会很开心的吧?"
方渡微怔,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定会的。"
林槐夏吃吃笑了起来∶"不过我说啊,你们姓程的,求婚都这么随便吗?还是我看上去像个很随便的女生?"
"不是,我…….方渡再次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林槐夏解释,毕竟连他自己这个结婚的提议都觉得过于唐突。
林槐夏笑意更甚,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怎么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林槐夏说他求婚过于随意那句不过是个玩笑话,她其实不太在乎这些形式主义,只要能和他在-起就好了。
可方渡显然没有把她的话当成玩笑话。
林槐夏出院后,方渡订了一家帝都古城边的高档餐厅,说是庆祝她痊愈。林槐夏没多想,从医院出来后便和他一起去了餐厅。
到了餐厅,她才发现整场只有他们两人。
"这也太破费了吧?"她四周看看,打趣道,"你这么花钱,我可养不起你。"
方渡但笑不语,叫来服务生点餐。
虽说嫌他破费,但林槐夏还是很喜欢这里。
餐厅就在古城遗址旁边,全景落地窗,能看到护城河对岸的红墙绿瓦。下午刚下完一场雪,红色的城墙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几点梅花点缀其间,古韵悠然。
一顿饭吃得很愉悦。
林槐夏完全没有意识到方渡的用意,全神贯注地和他聊着古城遗址的建筑,聊着帝都古时城市中轴对称的设计规划。
吃完餐后甜点,方渡问她∶"要不要去楼上的观景台看看?"
林槐夏惊喜地眨眨眼∶"可以嘛?"
方渡点头,解释道∶"这家餐厅自带观景台,可以俯瞰整条中轴线。平时很少开放,我认识老板,他才愿意开给咱们的。"
"那必须上去看看呀。"
能近距离俯瞰整座古城遗址的机会不多,林槐真自然不想错过。
吃完饭,服务生领着两人坐观光电梯去观景台。开门的一刹那,林槐夏怔住了。
观景台并不大,却用花束和白纱精心布置过。
地上铺满了玫瑰花瓣,红色的花瓣随着微风飘荡,像是一场火红的花瓣雨。
鼻尖充盈着玫瑰的芬芳。
服务生递给她一捧玫瑰,林槐夏讶然地望向方渡,而他只是歪着头朝她笑了笑。她脸颊微红地接过花束,和服务生道谢。
她这才意识到,方渡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服务生离开后,她拉着方渡的手走到观景台边缘。
大半个帝都城展现在脚下,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而古城遗址安然地包围在这繁华的都市中间,只亮了几盏孤灯,泰然自若地在喧嚣之中沉睡着,直古不变。
"我之前是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了呀。"林槐夏望了望下面的景色,笑着问。"当然要补一个正式的求婚。"方渡笑道。
"所以你选在了这里?"
方渡点点头,他给林槐真指了指古城遗址的方向。
乘高临下,能清晰地看到整座古城每一处都严格地按照中轴线对称设计,像是一副优美的画卷沿中线向两边铺展开,庄严而神秘。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这里么?"方渡顿了顿,目光闪烁道,"帝都古城有五百多年的历史,经历朝代变迁、战事和自然灾害,却依旧伫立在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是这样,它们就像一双双眼,一丝不苟地记录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故事。人会死亡,但建筑不会。"
"工科男的浪漫可真奇怪。"林槐夏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轻轻笑了一声。
她歪头睨了方渡一眼,笑意盈盈地问,"你知道我觉得什么最浪漫嘛?"
方渡微挑眉梢。
林槐夏抬起头,眸子中只剩闪烁的星辰与他∶"和你在一起。"
方渡笑了笑,从口袋中翻出一个小方盒。
他单膝跪地,将盒子展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熠熠闪光的钻戒。
他问林槐夏∶"那你愿意嫁给我么?"
林槐夏弯了弯眸子,接过他手中的戒指,"嗯,我愿意。"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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