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改变(一更)
两人打得有来有往。
最后一球,韩雷挑衅道∶"小兄弟打得不错啊。要不要加大赌注?"
方渡微微扬眉。
"我们这里输了可是有惩罚的。"他指了指门外,"隔壁就是个迪厅,输了的扒光去里面跑一圈。但是你这么厉害,这个惩罚不好玩啊。要不——"
韩雷顿了顿,弯起唇角,牵动着那条疤痕都显得狰狞起来,"我们谁输了,砍对方一个小拇指怎么样?"
方渡神色如常,磨了磨球杆,笑着道∶"我要你一根手指做什么。
韩雷目光一戾∶"小兄弟,话不要说太满。"
方渡耸耸肩,淡声道∶"还有,如果你输了,离槐夏远一点。""哦?"韩雷挑起眉,"你家那个妹妹?"
方渡不置可否。
"你还挺心疼她。"韩雷眼珠子一转,"那要是你输了,亲手把你妹妹送过来怎么样?"
"不可能。"方渡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我输了,对面脱光了跑一圈。韩雷哈哈大笑∶"行,对面老板娘肯定喜欢你。"
方渡敛了神色,将手里的枪粉扔到一边,淡声道∶"别废话了,赶紧的。"
韩雷拿起杆,冷笑一声∶"看你还逞能到什么时候。这样吧,哥哥给你表演个花式打法,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韩雷一跃坐到球台边,反身架起杆子。
方渡看着他花哨的动作,微微一笑,淡声道∶"你知道不论打台球还是做事,最重要的是什么么?"
韩雷朝他扬扬眉。
"确保每一次出击都有十成十的把握成功。
韩雷啐了一口∶"怎么,觉得我进不了?"
"不是觉得,是肯定。"方渡抬头看他,"你这个动作重心不稳,三号球的位置不好,不适合这么打。"
"臭小子,书读傻了吧?还想说教我?"韩雷不屑地剜他一眼,"爷爷我给你表演个什么叫实力。"
韩雷用力一击,白球擦着三号球滚了出去。
方渡歪了下脑袋,仿佛在说"你看我说什么"。
韩雷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把球杆往地上一扔,声音震得其他人瞬间噤了声。
只有方渡处惊不变,依旧神色淡淡地望着韩雷。
"你牛b,你来。"他看了眼桌上仅剩的四颗球,自己那颗单色球刚巧不巧挡在了方渡那颗双色球和球袋之间。他冷笑道,"看你怎么打。"
"给你表演个''佛跳墙''。"方渡弯了弯唇,摆好姿势。
"还''佛跳墙''呢。"韩雷双手环胸,轻蔑道,"你怎么不表演个''猴爬墙''?"
话音刚落,桌上的白球撞击到双色球的瞬间,双色球从桌上弹起,越过韩雷的那颗单色球,滚落进球袋。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同同时,方渡轻松将黑八也送入球袋。
"卧——槽——"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刚刚那个太帅了吧?!"
方渡还是那副清淡的笑意,朝韩雷道∶"你刚才那个才叫''猴爬墙''
韩雷爆了句粗口,冲上前攥住方渡的衣襟∶"你小子作弊了吧?"
"我能作什么弊?"方渡淡笑道,"我说过,要做有十成十把握的事。他垂眸睨了眼韩雷的手,"选哪只?"
韩雷一怔,四下望了望。
其他人都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他打台球还没输过,莫名其妙输给个初中生,怎么想都颜面尽损。
方渡见他不说话,唇边的笑意冷了几分∶"怎么,不敢了?"
韩雷松开他,拍拍手,轻轻笑了一声。
说罢,四个男人围住方渡。
几.人都比他要高要壮实一些,方渡抬眸瞟了眼面前的几个小混混,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股令人畏惧的狠劲儿。
韩雷看着少年锐利冷彻的目光,不屑地弯起唇,唇边那道长疤也跟着颤了颤∶"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特招人讨厌。"
"确实有。"方渡淡声回道。
话音刚落,眼前的男人朝他扑了过去,方渡眼疾手快擒住男人的胳膊,而后抬起膝盖,快狠准地踢向男人的腹部。男人吃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扭着胳膊摁在地上。
郑昊几人吓得不敢出一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谁也没想到他看着那么瘦弱,却极有力量。
相反,眼前几个比他壮实的男人就像纸老虎,很快被他撂倒在地。
"上啊,继续上啊!"韩雷慌了神,朝郑昊几人吼道。
暂目不说几个小男生被吓破了胆子,就算他们不怕,也不想上。相较于韩雷,他们现在更想站在方渡这边。
郑昊拼命朝韩雷摇头∶"雷、雷哥,我、我吓得腿软了-
。
韩雷骂了声"废物",见方渡朝他走去,他慌忙拾起桌上的玻璃酒瓶∶"你他妈别过来——"
方渡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活动了下肩脾,慢悠悠朝他走过去。他还是往日那副清浅的笑,此时看着,却透着股骇人的杀气。
"哐啷"一声,韩雷将手里的酒瓶子扔了出去。
方渡微一侧身,酒瓶在他身后炸开,迸裂的碎片划过他的脸颊,白皙的肌肤上很快渗出鲜血。他抬起手,随意地将血迹蹭掉。
血污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他全然不过,慢悠悠走到韩雷身边,俯下身,笑眯眯地问∶"以后还敢么?"
有些人狠起来就是亡命徒。方渡就是这样的人。
有些人就是恃强凌弱的主。韩雷就是这样的人。
他吓得腿软,抬头对上方渡的眸子。少年深褐色的瞳仁如同琥珀般清亮,缀着温柔的笑意,与他脸上的乌青和脏乱不堪的血渍形成鲜明的对比,令人胆寒。
"哥!不、不敢了!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和那个妹妹面前!"
方渡冷笑了一声,没再搭理韩雷,朝郑昊他们走去。
郑昊几人怂作一团,看到他的影子覆了过来,往后缩了好几步。
方渡好笑道∶"你们还不赶快走?"
郑昊看他没有对付他们的意思,连忙点点头∶"走走走!"
和方渡一起出了地下球厅,郑昊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以后不要再和他们混在一起了。"方渡冷声道。
"知道了,渡哥!"郑昊几人也是墙头草,纷纷上道地管方渡叫起了"哥"。
方渡见他们愣头愣脑的模样,语气严厉几分∶"你们知道他们桌上那些是什么么?"
郑昊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他们只记得韩雷在桌上放了几包白色的粉末,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方渡叹口气∶"能让你们倾家荡产,在戒/毒/所呆一辈子的东西。"
郑昊他们回过味来,只觉得后怕。
他们虽然叛逆,但心不坏,还清楚那根底线在哪里。
"还不快走?"
几人回过神,连忙和他道谢,四散而逃。
等所有人都跑远,方渡眸色深沉地打量了眼身后的地下球室,而后,扭头去了附近的警察局。
"要不是当时渡哥在,我可能这辈子都赔进去了。"回忆到当时的场景,郑昊连连感慨。
"谁不是。"几人连忙应和。
粉毛举起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子酒∶"渡哥,这杯我敬你!"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向方渡敬酒。
方渡好笑道∶"我喝不了太多,只能以茶代酒了。"
"我们干了,你随意!"
方渡抿了口茶,笑着道∶"当时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可不敢了。''
"哪里,现在和当时一样威武!"
"就是就是,风采不减当年。"几人开始商业吹捧。
林槐夏却不禁皱起眉。
她没想到方渡为了自己做过这么危险的事。
她还记得那个晚上,睡觉的时候外面有警车呼啸而过,她问奶奶发生了什么事,奶奶只叫她乖乖睡觉,什么也不要管。第二天她见到方渡受了伤,担心地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那会儿太单纯,根本没把两件事往一块想。方渡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方渡,注意到她的目光,方渡偏过头,朝她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似乎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以后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了。"林槐夏担心道。
方渡微微含颌,苦笑道∶"我现在也没法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林槐夏鼻尖一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袖。
方渡笑了笑,语气温柔地安慰她∶"不用担心,现在一切都很好。
林槐夏吸吸鼻子,轻轻点了下头。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方渡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抽了张纸巾给她,"今天大家都很开心,不要哭了。"
林槐夏又点了点头。
她突然很想抱抱他,可如今的自己,没有这个立场。
从烧烤店出来,其他人约了ktv。林槐夏和方渡没去。
他们散得太晚,不好打车。烧烤店离招待所不远,两人干脆步行回去。
夏季的苏镇并不热。空气中裹着湿润的水汽,清风拂过,吹起丝丝凉意,十分舒服。昏暗的路灯拉长石板路上的影子,远方的延绵山脉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在寂静中沉睡。
"今天玩得开心么?"方渡问道。
林槐夏的注意力全在脚下马路牙子的直线上,轻轻"嗯"了一声。
"好久没有和朋友聚会了。能见到以前的朋友,真的很难得。"
林槐夏转头望他,微酶的脸颊被清风撩起淡淡的粉色,"这么说来,我们也有十年没见过了。"
方渡顿了顿,点点头∶"是啊,都已经十年了。"
"十年了,你都快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了。"借着酒劲儿,林槐夏半开玩笑道。
"有么?"
"有啊。"林槐夏认真地点点头,"不仅现在,好像之前的你也不认识了。我都不知道你家里还有其他人,不知道你和郑昊他们打架的事,还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事…."
林槐夏越说越失落。
她似乎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
林槐夏轻轻摇了下头∶"等有机会吧。"
那瞬间,她突然害怕,他说得越多,自己越觉得离他遥远。原来方渡一直都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别想那么多。"方渡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人都是会变的。但不论在成长的过程中人们怎么改变,那些最真挚的感情,比如亲情、爱情、友情都不会变,不是么?"
林槐夏仰起头看他∶"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已经变成了你最讨厌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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