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全是前世部分
崔贵妃居梧桐宫。
宫殿丹楹刻桷, 雕梁画栋,琉璃为瓦,金砖铺地, 珠玉镶饰门窗,极尽奢侈华贵, 是当年皇帝李昌为迎崔贵妃入宫特地修建的。
内殿庭院,汉白玉阶前栽植了一排高大笔直的梧桐树, 枝叶浓密繁茂, 罩下青翠浓荫, 叶间翘曲的飞檐在日光下闪烁着绮丽的华彩, 清雅华净。
梧桐, 百鸟不敢栖, 止避凤凰也。
李昌没有册封崔贵妃为后,然而大晋人人都知道, 后宫之主就是这位盛宠多年的崔贵妃。
姚玉娘跟在女官身后, 小心翼翼地踏进内殿,入眼一片金碧辉煌。
“玉娘来了, 不必多礼, 快过来让我瞧瞧。”
上头一道含笑的声音,娇柔如春水。
姚玉娘双手平举, 先恭敬地行完礼,方抬起头,迎着崔贵妃微笑的注视,大大方方地走上前。
崔贵妃鹅蛋脸,柳叶秀眉, 双瞳秋水, 朱唇贝齿, 面若芙蓉,坐在殿中,就如暮春枝头迎风初绽的春花,明艳照人,入宫多年,眸光依旧透着小娘子般的无忧无愁,完全不像个已经诞育皇子、三十多岁的妇人。
她并未穿贵妃礼服,也没戴花钗珠冠,头梳高髻,衣着家常,织金银线六幅罗长裙,外面裹一件薄如蝉翼的大袖披衫,臂上挽着的银泥刺绣披帛拖曳在席子上。
姚玉娘没有多看,垂眸。
崔贵妃拉过她的手,要她在身边坐下,秀眸端详她片刻,笑道:“常来宫中走动的这些小娘子里,玉娘从小就是最标致的,如今长大了,更俊秀了,一朵花似的,我怎么看怎么喜欢。”
左右侍立的宫女出声附和。
姚玉娘羞红了脸。
“母妃偏心!姚姐姐好看,我不好看吗?”
一道稚气的嗓音响起,崔贵妃抱养的小公主李蕴抬腿迈进门槛,像只归巢的鸟,飞扑进崔贵妃怀中,满头珠翠晃动,宝光闪烁。
姚玉娘知道李蕴虽然不是崔贵妃亲生,但从襁褓时就被抱到梧桐宫养大,很得崔贵妃宠爱,笑着向她致意。
崔贵妃搂着李蕴,手指刮一下她鼻尖,“蕴娘也好看,比御花园的海棠花还好看。”
李蕴腻在崔贵妃怀里撒娇,得意地朝姚玉娘扬眉。
姚玉娘脸上笑容不变。
崔贵妃问宫女:“恒儿今天在不在宫中?”
宫女答道:“禀娘娘,殿下在文华殿读书,今天是太傅大人教《贞观政要》。”
李蕴扑哧一声,笑得前仰后合,“母妃,休听她胡说,皇兄今天和张鸿他们出宫玩去了,我亲眼看见皇兄骑马出了城门,华服壮马,绝尘而去,好不威风!他们几个混在一处,绝对不是读书。”
宫女忙跪下请罪:“娘娘恕罪。”
崔贵妃摇摇头:“你们呐,都纵着他,只瞒着我一个!”
侍立的宫女都笑着劝,知道崔贵妃不会真的生气,“娘娘,殿下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几位大学士都夸奖殿下颖慧绝人,殿下连日读书辛苦,连圣上都说心疼,怕他瘦了,殿下偶尔和几个郎君出宫散散心,谁能说什么呢?”
崔贵妃笑骂:“那帮纨绔膏粱,个个都是游手好闲的无赖,不是玩鹰走马,就是吃喝玩乐,气得家中长辈牙痒痒,只恨不能拖到跟前抽一顿!他们从来不知道劝谏恒儿用功,只会撺掇他胡闹!”
“殿下年少,正是最好玩的年纪,哪家少年郎不是如此?”
“圣上少年时也和殿下一样,骑马,射猎,马球,样样精通。”
崔贵妃瞥一眼端坐的姚玉娘,笑道:“恒儿也不小了,他舅父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当爹了。”
李恒的大舅崔尚书十六岁娶妻,当年就做了父亲。
女官抿嘴一笑,道:“殿下这是年轻,尚书大人年轻时不也这样么!殿下若是能和尚书大人一样,有个贤惠人时时刻刻在耳边劝说着,还愁殿下不能好好读书吗?”
饶是姚玉娘早有心理准备,告诫自己在贵妃面前一定要矜持端庄,切莫轻浮,然而真的听见崔贵妃和女官的对话,悟出其中的弦外之音,她还是忍不住激动得脸红耳热,手心里潮湿出汗。
生怕被崔贵妃嫌弃轻狂,姚玉娘低下头,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不敢露出狂喜之态。
“玉娘。”崔贵妃拍拍姚玉娘的手背,“你和恒儿一起长大,性情投契,我看你说的话,恒儿能听得进去,以后恒儿要是胡作非为,你要代我好好劝他,他要是能长进,我一定好好谢你。”
姚玉娘低着头,小声道:“娘娘言重,殿下虽然贪玩,功课从来不耽误的。”
殿中宫女相视而笑,落在姚玉娘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热络和讨好。
姚玉娘按捺下心里沸腾的喜悦,微笑着陪崔贵妃说话,视线落在殿外苍翠的梧桐树上。
崔贵妃出身高贵,自幼娇宠,祖父、外祖父、父兄、舅父皆为当朝重臣,出阁前,她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天之娇女,长成后入宫为妃,得帝王专宠,荣宠十几载而不衰,生下的皇子从小由皇帝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位同储君。
这是姚玉娘所向往的人生。
她的地位甚至会比崔贵妃更尊荣,因为崔贵妃只是皇帝登基后纳的妃子,而李恒还未娶妻,她将成为李恒的皇子妃,以后顺理成章,以他元妻的身份执掌六宫,母仪天下。
凤栖梧桐。
她,姚玉娘,要做大晋的皇后。
姚玉娘陪崔贵妃用膳,说话解闷。
天色将暮,李恒还没有回宫,她有些失望,女官送她出宫,脸上的笑意比一早迎接她入宫时要殷切许多。
姚父和姚夫人在正堂等着姚玉娘。
听她复述出崔贵妃和女官的话,姚父两眼精光直冒,捋须笑道:“这事成了!”
姚夫人疑惑:“贵妃并未给什么凭证,也没有准话,侯爷怎么知道就成了?”
姚父笑道:“崔贵妃少年时是相爷的掌上明珠,入宫后又得圣上专宠,这么多年,我看贵妃仍然和在闺阁时一般,没什么心机城府,不会平白无故哄人玩,她在玉娘跟前说了那些话,心里一定是拿定了主意,要聘我们家玉娘做媳妇。”
姚玉娘满面羞涩。
姚父接着道:“再者说,京中这些小娘子,论姿容,论身份,哪一个比得上玉娘?她又和八皇子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论起亲戚,还是表兄妹,贵妃娘娘不选她,那倒是奇了!”
姚夫人登时满脸笑容,喜滋滋地一拍手:“我们家玉娘要做皇子妃了!”
姚父笑着摆摆手,“夫人,娘娘的意思我们知道了,不过圣上还未降旨,夫人不要在外人跟前露了形色,免得人说我们张狂。”
姚夫人拉着女儿的手,眉开眼笑,连声应是,笑了一会儿,皱眉道:“我家玉娘以后要做皇子妃,贵人身份贵重,不能和从前一样了,得裁新衣裳,打新首饰,珠钗头冠也要新的,还得要最好最精致的,才配得上玉娘的身份。”
一边说,一边眉飞色舞地指挥下人,要仆妇把府里最好的首饰、布料找出来,送去女儿房里。
姚父称赞女儿几句,转身去书房,和幕僚商量怎么利用姚家在朝堂的关系、上奏催促皇帝为李恒赐婚。
姚玉娘原本还努力克制,不敢太得意忘形,听了姚父姚母的话,心里的激动再也按捺不住,不禁喜形于色。
夜里睡下时,她脸上还因为激动而热得发烫,在枕上翻来覆去,想象自己身着华服端坐在梧桐宫的情景。
意识朦胧,深沉的梦境将她淹没。
夜色浓稠,大雨倾盆,琉璃瓦上一片此起彼伏的雨滴击打声。
疾风骤雨里,宫人连滚带爬地冲进梧桐宫,叩响湿漉漉的宫门。
“娘娘!娘娘!椒房殿传出丧钟声,皇后殁了!皇后殁了!”
姚玉娘从睡梦中猛地坐起身,掀开床帐,眼球突出,青红血丝狰狞。
“谁殁了?”
殿门大开,潮湿的水气、浓重的夜色、宫人的叫喊和远处响起的钟声一起涌入殿内。
哗啦的雨声中,钟声一声接着一声,凄怆,苍凉,沉重,庄严。
大雨里,隐隐有哭声传来。
皇后殁了。
皇后殁了!
姚玉娘不敢相信,呆愣片刻,狂喜翻涌而上,光着脚,只穿着里衣,披头散发地飞奔下地,喉咙里发出似惊似喜的疯狂笑声:“皇后死了!皇后死了!”
压在她心头、挡在她身前、骑在她头上、横在她和李恒之间的谢皇后,居然死了!
死得好啊!
皇后一天不死,她姚玉娘一辈子都只能是贵妃!
她和李恒一起长大,耳鬓厮磨,她才有资格和李恒并肩而立,母仪天下,可是那个谢皇后,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生生阻隔了她的青云之路。
谢皇后凭什么后来居上,夺走原属于她的皇后之位?
姚玉娘听着椒房殿方向的钟声,几乎是手舞足蹈。
“服侍本宫更衣梳妆!”
她要去椒房殿,亲眼确认谢皇后真的死了,她要向世人宣告自己的胜利!
椒房殿前挤满车轿,虽然是深夜,但是阖宫的人都冒雨赶了过来,女官、宫女、太监跪在殿前痛哭,各宫妃嫔陆续赶到,互相搀扶着入殿,失魂落魄地跪倒在阶下,泪下如雨。
谢皇后是一个奇怪的皇后。
说她贤德,她敢抄起鞭子在宫宴上当众抽打皇帝。
说她端庄,围猎时她一袭猎猎红衣,骑马追逐猎物,发鬓上的牡丹花飘落而下。
说她骄纵善妒,她丝毫不介意李恒宠幸她人,像长姐一样维护怜爱宫中妃嫔,不论得宠与否,她送吃送穿,关怀照拂,身边每天围着一群花枝招展、争夺她宠爱的美人。
一年前,谢皇后和皇帝大吵一架,此后关闭宫门,深居简出。
姚玉娘猜不透谢皇后的心思,不知道皇后躲在椒房殿谋划什么,她担心谢皇后和李恒和好如初,为此坐立不安,夜不能寐。
现在好了,谢皇后死了!
谢皇后去了阴曹地府,李恒尚在人间,阴阳相隔,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破镜重圆!
姚玉娘压抑不住振奋欣喜,笑着走上前,飞溅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角,她不觉得冷,心里只觉得痛快。
吱嘎一声,椒房殿的殿门从里面打开。
一道身影从中步出,高大,挺拔,常服上盘龙张牙舞爪,气势肃杀。
他手中提着一把长剑。
剑刃鲜红。
他刚杀了人。
姚玉娘的笑容凝滞在脸上,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双膝瞬间被雨水浸透。
皇帝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是不是你?”
轰雷炸响。
“上一次,你让她和朕彻底决绝。”李恒忽地俯身,声音像从阴曹地底发出,阴森森的,“姚玉娘,这一次你对她做了什么?”
姚玉娘抖如筛糠。
剑尖抬起,落在她颈间,冰冷的剑刃舔舐她的脖子,“你是不是以为朕不会杀你?”
“钱财,权势,尊荣……姚家想要的都有了……”
李恒狭长的丹凤眼紧盯着姚玉娘,雨水从他眼眉淌下。
“你动她做什么?”
姚玉娘毛骨悚然,眼角寒光一闪,颈上剧痛。
“娘娘!”
太监扑上来挡在姚玉娘身上,刺啦一阵轻响,剑尖划破姚玉娘的颈子,划开太监的胳膊,鲜血汩汩而出。
姚玉娘躲在太监身下,瑟瑟发抖:李恒居然伤她!
“陛下息怒!”
亲卫冲过来,试图抱住盛怒的李恒,可李恒已经失去理智,谁拦得住?
他提剑直朝姚玉娘而去,宫女、太监、侍卫唬得魂飞魄散,想上去拦,又不敢靠近他。
“圣上饶命!”
“圣上,饶了娘娘吧!”
“圣上,您想想姚相爷,想想皇长子!”
“贵妃没有加害皇后娘娘!”
宫女太监跪地恳求,李恒置若罔闻,双眸比天穹还要沉黑。
姚玉娘脖子上全是血,珠钗掉落,长发披散,掉转头,顾不得其他,手脚并用着往前爬,躲开挥落而下的剑刃。
她不该来椒房殿耀武扬威!
李恒这一次真的想杀她!
“我什么都没做!表哥,我真的没有害谢十九!”李恒这一次动怒,远胜于一年前的宫宴,姚玉娘吓得肝胆俱裂,退到阶下,无路可逃,哭着求饶,“表哥,连你都进不了椒房殿,何况是我!我没有害谢十九!她自己死的!”
妃嫔们都站了起来,冷眼看着姚玉娘狼狈地在雨地里打滚,攀爬,磕头祈求。
“圣上!”
混乱中,椒房殿的女官擦了擦眼泪,站起身,立在廊下,朝李恒行礼,“皇后临终前,曾有话嘱咐。”
李恒的身影凝住,提着剑回头。
女官朗声道:“皇后说,若陛下要发疯,还望往别处去,别脏了她的地方,叫她不得清净。”
惊雷滚过殿顶。
雨水浇在李恒身上,他衣袍湿透,立在雨中,死一般静默。
女官继续道:“皇后娘娘并非暴亡,一年前,娘娘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李恒抬起脸,面如死灰。
“一年前她就知道?”
“是,圣上,一年前娘娘就知道。”
李恒闭一闭眼睛,暴喝出声:“长吉!”
太监总管长吉哆嗦着奔出内殿,跪倒在大雨中,砰砰砰连磕十几个响头。
血从额头流下,长吉仿佛感觉不到痛楚,继续磕头,“圣上恕罪,奴以为皇后娘娘只是旧疾复发……奴不知道皇后娘娘竟然病得这么重……圣上恕罪……”
他颤抖着,一下一下地磕头请罪。
“圣上,娘娘说,她想安安生生的,故而隐瞒,请陛下不要迁怒旁人,不要怪罪于为她请脉的黄太医,是她恳求黄太医为她保守这个秘密。”
女官望着伫立在大雨中的皇帝。
“圣上,黄太医说,娘娘随圣上圈禁冷宫时就积下了病,后来又郁结于心,心悸频发,这两年娘娘想通了,终于过上舒心的日子,可惜已经油尽灯枯,药石无效……圣上以为,害死娘娘的人是谁?”
轰隆的雷声震得屋瓦颤动。
殿廊前,众人沉默无言,雨声噼里啪啦。
李恒手里的剑跌落在地上。
紧接着,淤积在他心头的一口血呕出,高大的身影砸向地面。
一声重重的钝响。
“圣上!”
侍卫一拥而上。
姚玉娘逃过一劫,趴在雨地里,血流如注,满身泥泞,失声嚎啕。
她以为自己终于赢了。
原来她输了。
早在一年前她用李恒深藏的那个秘密去刺激谢皇后的时候,她就明白,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圣上饶命!”
姚玉娘惊叫着爬起身,汗如雨下。
脚踏上靠坐着打瞌睡的丫鬟吓得一蹦三尺高,头撞在床架上,咕咚一阵响。
床帐摇动。
姚玉娘抱紧自己,心口砰砰直跳。
丫鬟揉揉脑袋,掀开床帐,倒茶递给姚玉娘:“大娘,又做噩梦了?”
姚玉娘双手直颤,接过茶盅,喝了一口,呛得咳嗽,颈上突然一阵冰凉触感,她不寒而栗,伸手拼命去抓挠,特意留长的指甲抓向脖子,划出一条条血痕。
“大娘!大娘!”
几个丫鬟困意全飞,扑上床按住她,压住她胡乱挥舞的手。
片刻后,姚玉娘清醒过来。
她摸摸自己的脖子,冰凉的触感来自她头上滑落下来的长发。
梦境很模糊,她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可是她仍然能感觉到梦境中那种强烈的不甘、怨恨、痛苦和深深的绝望。
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玉娘呆坐了一会儿,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回想一些破碎的片段。
然而这一次她睡得很熟,什么都没梦见。
翌日,姚夫人看到姚玉娘脖子上的指甲划痕,惊叫:“你这是怎么伤的?”
“我昨晚做噩梦的时候不小心划的。”
姚玉娘记不得梦,但心里还是觉得闷闷的,仿佛还沉浸在噩梦中。
姚夫人让人取来一罐药膏,叮嘱丫鬟,“早晚服侍大娘涂抹,千万别留疤!你可是要做皇子妃的。”
想到李恒,姚玉娘高兴了点,看姚夫人案前摆了纸笔,问:“阿娘在给谁写信?”
“给安州的王妃写信。”姚夫人笑眯眯地道,“京师的料子花样太老了,我托她看看那边有没有新的花样子,给你裁新衣。”
安州?
没来由的,姚玉娘心口跳了一下。
一种奇怪的直觉从心底涌出。
她定了定神,道:“我正好想派人去安州打听一件事,阿娘的信就让他们顺路带过去吧。”
与此同时,江州。
有人敲开谢家的大门,送上一封信。
老夫人接了信看,笑对周氏道:“老六那边的事办妥了,过几天要坐范家的船回来,你准备准备。”
周氏应是。
老夫人叮嘱:“张家提的事,你也和老六提一提,张夫人一直很喜欢九娘,这可是大喜的事。”
周氏脸色僵了僵,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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