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番外十一
卖了他, 就能凑齐这笔钱还清赌债了,昭昭也就安全了。
以昭昭的性子, 裴砚不敢想如果昭昭真的被卖进窑子里,她会遭遇些什么, 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所以,他必须站出来,他说过的, 他要保护好昭昭。
裴志倒有些意外,他看着裴砚:“卖做小厮的钱根本不够还赌债的。”
裴志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他不是没考虑过卖了裴砚,但还是卖进窑子里得的钱更多, 所以他才想卖了昭昭。
裴砚抬了眼:“叔父,我和昭昭私下里攒了一些钱,若是加上这些钱, 应当差不多够了。”
是的,裴砚和昭昭私下里攒了一些钱,就是为着将来有些用处, 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裴志一听就来了气, 他如同恶鬼一般狠命地踹上裴砚:“好你个兔崽子,竟然敢在背地里藏钱!”
这两个小崽子竟然敢偷着藏钱, 裴志越想越生气!
裴砚一声不吭地任由裴志打他,直到裴志没了力气。
裴砚被打的遍体鳞伤, 说话的声音都弱了许多:“叔父, 加上这些钱便够了, 你还是卖了我吧,昭昭还太小,她不能……您想想叔母,若是叔母在天有灵,也定然不会想看到昭昭受苦的。”
裴志难得的沉默,他的面色很阴沉,良久,他才道:“好,那就卖了你。”
他心想也是,昭昭是他和余氏亲生的,这裴砚却是捡来的,和他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听到裴志的这话,裴砚松了口气,昭昭终于安全了。
裴砚躺在地上,嘴角都是血。
裴砚不是没想过带着昭昭逃走,但他和昭昭都太小,户籍都在裴志手里,要是让裴志知道他和昭昭想逃跑,那他和昭昭怕是会打死。
至于求助?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这样的事太多了,官员们管不过来也不想管,至于那些可怜他和昭昭的邻居也没有办法,毕竟谁都怕裴志发疯。
所以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能帮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裴砚挣扎着起身,然后擦掉了嘴角的血。
裴志阴狠地看着裴砚,他心想他得找牙婆去。
裴砚看着裴志:“叔父,能先别告诉昭昭我要被卖掉吗?”
他知道昭昭的性子,如果昭昭知道他要被卖掉,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来,还是等他走后,才让昭昭发现为好。
裴志现在满心都是即将到手的银两,马上就要还清赌债了,他高兴的很,也就不想为难裴砚了:“便听你的。”
裴志说完就走了。
裴砚看着裴志的背影,然后半垂了眼睫。
他知道就算卖了他也只是暂时的法子,如果以后裴志又缺钱了,说不定又会想卖了昭昭,不过这好歹能拖一段时间。
裴砚想,等他被卖掉以后一定要尽快找到办法,然后出人头地,好回来救昭昭,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裴砚又站了许久,觉得能正常走路了,才回了家。
昭昭已经在家等裴砚许久了,她见到裴砚才松了口气:“哥哥,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裴砚在回来之前已经把被裴志打过的痕迹都擦掉了,他笑了下:“哥哥有些事要忙,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见裴砚没事,昭昭也放了心。
昭昭开心的道:“哥哥,今天我又多接了几家的浆洗活计,咱们能攒更多钱了。”
看着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昭昭,裴砚忽然说不出的难过,就像是心被挖空了一块一样。
他想,他就要和昭昭分开了,不过没关系,他一定会找到昭昭的。
裴砚揉了揉昭昭的头:“那你一定要把钱藏好,别被叔父发现了。”
昭昭点头:“嗯。”
裴砚看着昭昭:“日后,若是我……,”他顿了顿没说话,然后才道:“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叔父的脾气阴晴不定,说不定便会想打你,这时候你一定要躲起来,等他脾气过去了就好了。”
昭昭点头,然后有些疑惑:“哥哥你这话说的……怎么怪怪的?”
裴砚侧过脸:“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而已,好了,咱们做饭吧。”
“好,也是时候该用晚膳了。”
等用过晚膳,裴志才回来,裴砚看见裴志的神色就知道裴志是找好牙婆了,他背着昭昭把之前攒的钱都给了裴志。
裴志两眼放光,这下加起来就能还清赌债了。
牙婆办事很利索,转过天就来人把裴砚接走了。
昭昭是在浆洗衣裳回来后才发现裴砚不见了的,她找遍了整个屋子,却都不见裴砚的人影,最后还是裴志冷冷地告诉她,裴砚被卖掉了,现在已经离开镇上了。
裴志看着昭昭,心想裴砚说的对,还是把昭昭养到十五岁及笄后再卖掉得到的钱更多。
他想以后还是少打昭昭比较好,免得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否则卖掉的价钱会更少。
另一头的裴砚和许多同龄的男孩被牙婆一起带走卖掉了。
这年头的高门大户都需要小厮,裴砚是个极聪明的,他知道要想出人头地,还是要靠读书,不能做外面的粗使小厮,还是要成为少爷们身边的小厮为好。
他拿着怀里剩余的银两,给了牙婆。
这笔钱是他偷偷留下的,正好用来贿赂牙婆,让牙婆把他卖到读书的人家去。
牙婆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批男孩里竟然有裴砚这么聪明的,既然如此,她就做个顺水人情。
裴砚如愿以偿地被卖到了诗书人家。
后来的事就不必赘述,他当了少爷的书童,凭着他的聪慧让主家赏识,然后被赦了奴籍,前途一片光明。
在被赦了奴籍后,裴砚第一时间就回镇上寻了昭昭。
可惜,一无所获,裴志早就典卖了房子不知所踪。
天大地大,他却再也不知道昭昭去了哪儿。
裴砚只好更加努力的读书,然后中进士点了探花,成为朝中新贵。
最后,他成为了裴大人。
他不再是当年的穷小子,他有了权力,他能派更多的人去找昭昭,他从没放弃过,可还是找不到昭昭的半点痕迹。
后来,他在京中置了一处房子,为昭昭留了一个院子。
之前他和昭昭无数次想象过以后的日子,昭昭说她的房间里一定要好看,然后放满软枕,让人坐到哪里都像坐到云团上一样。
他按照昭昭的想法布置了房间,等待着昭昭回来。
梦境辗转。
很快就到了普宁寺的那个晚上,他终于又见到昭昭。
就像寻回失而复得的珍宝,梦中的裴砚抱住了昭昭。
梦境结束,裴砚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然后揉了揉额头,怎么会做了这样的一个梦。
裴砚起身,然后走到窗前,外面月光清亮,他负过手,然后叹了口气。
果真是黄粱一梦,不过是一个梦的功夫,他却梦完了他的前半生。
裴砚想,现在的昭昭过的很好,这就是他一直盼望着的。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那时候昭昭已经当上了皇后,那天他过生辰,昭昭过府来为他庆贺生辰,席上厨娘端上了果酒。
昭昭是个一杯倒的酒量,但喝着果酒还好,不会直接睡过去,就是有些迷糊说胡话。
席间,昭昭似是很不好意思地道:“哥哥,如果我不是你的妹妹……”
昭昭似是很迟疑,最后那句话没说出来,就睡了过去。
席上裴砚很是不解,还以为昭昭是知道他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可后来一想昭昭是不可能知道的,应当是喝醉了的呓语。
倒是昭昭这话说的像她是另一个人,只是用着昭昭的身子而已。
裴砚想,昭昭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妹妹呢,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了解昭昭,他曾和昭昭日夜相处过那么多苦难一般的日子。
她的性子一样的软和懂事,她那么喜欢吃甜,还有笔迹,笔迹也是一样的,昭昭就是他的妹妹。
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
正胡思乱想着,嬷嬷过来了:“大人,夜深了,您也歇着吧。”
裴砚从混杂的思绪里抽身:“对了,明天大皇子和二皇子要过来,你把房间先收拾好。”
小宝和二宝趁着昭昭的生辰求陆封寒,好容易让陆封寒允许他们去裴砚家玩儿,就定在了明天。
嬷嬷应诺:“是。”
交代完后,裴砚也去睡了。
…
翌日,宫里。
昭昭醒了过来,榻边空空荡荡,陆封寒已然上朝去了。
昭昭拥被坐着,她似乎是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这梦太过复杂冗长,她描述不清楚。
梦中她是这具身体的昭昭,也是她记得的前世的昭昭,两个人都是她,只不过那本书中的原主昭昭不是她。
总之是说不清楚。
昭昭揉着额头,只觉得她做了很奇怪的一个梦,她觉得她可能是胡思乱想太多了。
正在这时,青叶和莺儿过来了,她们服侍着昭昭洗漱穿衣,又说等会儿小宝和二宝就要去裴府了。
昭昭想起今天小宝和二宝要过去玩儿,她就交代宫女带好侍卫,以防万一。
等把事情都吩咐完,昭昭终于得了空休息一会儿。
这时候小宝和二宝就往裴府去了。
他们两个是皇子,陆封寒对他们的要求也很严,很少有轻松的时刻,能去裴砚家便算是期盼已久的了。
两个孩子很高兴,到了裴府就扑到裴砚身边叫舅舅。
尤其二宝,小嘴儿像是抹了蜜似的:“舅舅,等弟弟和妹妹长大,到时候我和哥哥带着他们一起来这玩儿。”
裴砚摸了摸二宝的脑袋:“那舅舅给三宝和珠珠多留两个房间。”
二宝点头:“好!”
说过了话,裴砚让两个孩子自己玩儿去,他吩咐了人看着,免得两个孩子伤到。
小宝和二宝疯玩了一整天,到了下午裴砚让人送了两个孩子回去。
嬷嬷在一旁道:“大人,您瞧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这么大了,三皇子和小公主也出生了,您什么时候考虑一下终身大事啊。”
他们大人就这一点是怎么都说不通。
依着裴砚现在的身份地位,想上门结亲的小娘子简直要排到京城大门口,这其中家世好、样貌美、性情佳的姑娘多得很,偏生裴砚一个都没看上。
眼下裴砚越来越大了,嬷嬷怎么能不着急。
听了嬷嬷的话,裴砚转了话题:“对了,嬷嬷,前些日子我瞧好的鹦鹉接到府里了吗?”
嬷嬷回道:“昨儿就接到府上了,大人您现在要看吗?”
裴砚点头:“一切就和之前的鹦鹉一样就好。”
嬷嬷点头,那就是还养在书房里了,这只鹦鹉用的鸟笼都是上只鹦鹉用过的,长的也很像。
没错,上一只鹦鹉裴砚养了好些年了,鹦鹉也老了,在前不久死了,裴砚就又去花鸟房挑了许久,挑了一只很相似的鹦鹉回来。
裴砚说完就去了书房里,嬷嬷也亲自去取了鹦鹉过来。
裴砚摸了摸鹦鹉的脑袋,然后准备处理公务。
嬷嬷见状就退下了,然后叹了口气,她心想只能等他们大人自己想明白了。
屋内,鹦鹉喝了口清水。
裴砚看着鹦鹉,然后想起了上一只老死的鹦鹉。
那鹦鹉他养了许久了,会学着他说很多话,这其中,叫的最多的就是昭昭的名字。
裴砚有些失神。
他不是不知道所有人都盼着他能早日娶妻,可他心里……有一个人。
裴砚从来都敢直面他的心思,他喜欢昭昭,不,或许是比那更深更复杂的一种情感。
他的生命里,大半都是昭昭。
他就这样过完了前半辈子,他怎么能不喜欢昭昭呢。
只不过,他把这情感藏在了心底而已。
他毕生所愿,就是昭昭过的好,现在这样正是达成了他的愿望。
他也知道他应该放下。
裴砚靠在椅子上,他想,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一天他会放下昭昭的吧。
裴砚直起身子,在这之前,他要教这只鹦鹉说些什么呢。
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只有那两个字。
裴砚教鹦鹉,然后轻声说出了两个字。
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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