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一石激起千重浪
“玩去吧,记得别走远了,前边就不是咱们自己的地盘里,注意安全。”
恒山郡虎贲军大营上空,陈胜拍了拍大毛宽阔得如同船舶甲板似的背脊,轻声嘱咐道。
“咕咕咕……(你就放心吧,谁能追得上我呀……)”
大毛高高的扬起马车般庞大的亮金脑袋,咕咕声强劲得就跟巨石滚落高山的轰鸣声一样。
大汉气运增长,影响最直接的,当然是陈胜的实力。
他以王道御武道,大汉气运的每增长一分,都会直接作用到他身上,跟着水涨船高。
他去年年底才晋升修意境,且晋升修意之后,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带兵打仗或处理政务,静坐练气、闭关悟意的时间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但他的境界,却跟坐上了火箭,一溜烟的往上猛窜,压都压不住,这才八月,他就感觉到自身的王道真意已经接近圆融无暇,距宗师之境似乎也只有一步之遥!
当然,这也与他今岁一手弹压九州大势、一手卷动九州风云的战略,无形中契合了他自历朝历代雄主明君身上领悟出的“英雄造时事”之王道真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或许,今岁他的态度之所以会大反转,从步步为营、以守代攻,转变为全线以攻代守,其中就有王道真意潜移默化的因素。
时势造英雄与英雄造时势,是两码事!
二者的境界、气魄与格局,都不在一个层面。
大汉气运增长,影响最直接的是陈胜的气运。
最直观的却是大毛这头大汉护国神兽金翅大鹏雕!
这货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兽,混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仍然还不会任何修行之法,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大汉气运增长反馈到它的身上,长个头多过于涨修为!
准确的说,它的修为增长,纯粹都是被它个头的增长,硬生生给推上来的……谁叫这货竟然有金翅大鹏雕的血脉呢?
当初还未敕封这货为护国神兽的时候,这货的体格就已经超过了直升机,直追小形客机!
转眼近两年,这货的体格子已经堪比大型客机,可以载重三千石轻轻松松一日千里!
至于战斗力……运输机还要啥战斗力?
当然,这货也可以豪言:亚圣之下,都是弟弟!
毕竟只要追不上它,就算一秒之内就能取它性命一百次呢?依然是没什么卵用……
“你可多长点心吧!”
陈胜打断了这个话痨,提剑自它宽阔的背脊之上一跃而下。
“啾!”
大毛习惯性的仰头高叫了一声,穿云裂石的高亢鹰鸣就如同旱天雷一样,响彻数十里山河。
陈胜:……
失策,走太快,忘了叮嘱这货要低调了。
这下,怕不只是下方的虎贲军将士们,知道他来了。
就连周遭窥探的项羽军斥候、以及韩信军的斥候,怕是也都知道他来了!
‘也罢,瞒得住有瞒得住的打法,瞒不住也有瞒不住的打法!’
陈胜心道了一句,站直身躯运起千斤坠的功夫,身形笔直的加速往下方虎贲军大营的中军帅帐落去。
陈胜重重落在在帅帐之外一众短兵圈出来的空地中心,砸出一波肉眼可见的气浪。
躬身等候在帅帐之外的李信、陈刀,上前抱拳行礼:“末将李信(陈刀),拜见大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陈胜按剑穿过二将,大步往帅帐之内行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下令道:“即刻召集龙骧师候命,速取幽州敌军分布图来!”
二将起身对视了一眼,而后既有默契的分开,陈刀去集结龙骧师,李信跟上陈胜的步伐进入帅帐。
半个时辰之后。
五千铁骑飘扬陈字王旗,奔出恒山郡虎贲军大营,取道向北、直入幽州!
马蹄声滚滚,仿似巨石落入镜湖,掀起圈圈涟漪,波及并、冀、幽三州之地,动摇三方五十余万大军!
这才是,一石激起千重浪!
……
并州九原,依然打着太平道旗号的韩信军中军帅帐之内。
一身葛布常服、佩剑不离手的韩信,已经在占据了半座帅帐的庞大兵棋沙盘前不眠不休的推演了两天两夜,布满血丝的双眼红得就像兔子一样,面色麻木了就像是魔障了一样。
在这短暂而又格外漫长的两天两夜之中,他已经推演了一百种破敌之法。
可以说是将他翻阅过的所有兵书上的破敌之法,单独+组合的挨个尝试了一个遍。
但最好的结果,也仅仅只是以五万残部,退守太行山西北方的井陉道以西,依托地形赢得了暂时的胜利……之所以说是暂时的,是因为井陉道虽然险,却不足以久持,只要将时间跨度拉长,败亡还是注定的事。
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若只图一时的苟延残喘,他又何必费尽心机与汉军交战?
直接放弃三面漏风的并州,退入更为险峻的雍州,与嬴政合兵一处,携手抗击汉军不是更好吗?
他要的……
是战胜汉军,亲手击破汉王不败金身!
是裂土封王,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可汉军的优势,实在是太强大了。
而他与汉王的兵法路数,又十分相近。
纵然他自信棋高一着,但那寸许优势,完全不足以弥补他麾下这十五万天军将士,与五十五万汉军之间的差距!
真是可恶啊!
若非当初天公将军,执意将支援并州的巨鹿本部精锐抽调回巨鹿。
若非那项羽小儿,趁着天军巨鹿之败,偷袭他幽州大本营……
他也能拉扯出三十多万大军,与汉军公平一战!
韩信一拳砸烂沙盘木缘,凝视着沙盘的赤红双目,几欲喷出火来!
巨鹿惨败,犹历历在目,宛如饿狼般不断撕咬着他的好胜心……
他不甘心!
不甘心世人只知,汉王无双战将之名!
更不甘心,终此一生都只能郁郁屈居人下!
但作为一名沙场统帅,他又比寻常人更加明白,胜负从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道理。
‘难道当真只有举兵迁往雍州这一条路可走么?’
他屈辱的咬紧牙关,握紧拳头,直恨不得拔出佩剑,砍翻眼前的一切。
“报……”
一名传令兵高呼着快步入帐,单膝点地、双手高举一卷竹简头顶:“启禀大帅,斥候急报!”
韩信握紧佩剑,转身大步走到斥候前,劈手一把夺过竹简,展开快速浏览,刚看到一半,他的眉眼之间就流露出惊喜之意:‘汉王入恒山汉军营寨,亲自统兵作大军先锋,兵指幽州项羽?’
“哈哈哈,不愧是汉王,勇为天下先,狂亦为天下先,某家当真佩服之至!”
他喜出望外的大笑道。
什么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就叫绝处逢生!
在他的推演当中,此战大汉虽摆出了一战横扫北方三州、定鼎天下的气吞山河之势。
但战役前期,汉军的作战中心,不然是围绕着他这一路兵马穷追猛打!
毕竟,并州的位置,太过微妙,向西可支援雍州嬴政,向东可支援幽州项羽,南下便可直入河洛盆地,危及大汉疆域。
若不提前除去他,一旦汉军对北方三州的攻势受挫,他这个位置就能生出无数种变数,影响九州大势!
而汉军的排兵布阵,也确如他所推演。
此番大汉北伐,第一期投入了七十万汉军,其中五十五万都是围绕他并州排兵布阵,仅仅只有十五万汉军,西进函谷关,堵住了雍州嬴政东进的通道!
而幽州的项羽,更是让恒山的虎贲军,在堵住他东进通道之余,顺手但在了项羽部南下的通道之前……
就汉军这排兵布阵,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只要战役一打开,就必然要先不吃不喝的一波打沉他并州韩信,连投降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若非如此,韩信断不至于愁成这个样子!
现在好了,汉王狂妄,竟然敢分冀州那支兵力本就有些捉襟见肘的汉军之兵,先去撩拨幽州项羽……
那匹夫像是听得进人话的玩意吗?
他不计前嫌,派去结盟的使者都被那匹夫杀了三波,汉王带着大军前去迫降,还不得一见面儿就打起来?
幽州先开打,他韩信的机会就来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韩信心道了一声,当机立断道:“传某帅令,三军造饭、饱食一餐,日落之前拔营东进,三军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三日之内毋必赶至恒山!”
他心头原本就有战或不战两种计划。
不战,自然就是避开汉军锋芒,退入雍州与嬴政合兵一处,联手抗击汉军。
而战,就是以恒山郡为突破口,向华北平原突破,以他的兵法造诣,只要大军入了华北平原,那还不就是虎入深山、龙归大海?
什么,以前占着主场优势,不也还是没打过汉军?
那不一样,以前他们是东道主,汉军是来者。
而这回他若能重回华北平原,那么汉军是东道主,他才是来者!
东道主与过客的玩法,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何为是以恒山郡为突破口?
并州南方不但有二十四万由原本的姬周禁军整编而成的大汉平西军团,还有由蒙恬指挥的十五万红衣军,不从只有十五万虎贲军的恒山走,难道南下一头撞死在四十万大军的包围里吗?
他韩信像是那种自投罗网的蠢货吗?
是以,他根本就不乎汉王领兵北上,到底是去招降项羽,还是去攻打项羽,只要恒山虎贲军分兵,就符合他的利益!
他也不必等到汉王与项羽之间尘埃落定之后再谋而后动,反正无论汉王领军北上到底是去招降,还是去攻打项羽,他挥师东进攻打恒山虎贲军,都是在项羽反抗汉王的勇气!
至于最坏的那个结果,汉王抢在他攻下恒山虎贲军之前招降幽州项羽,将虎贲军与项羽军合兵一处,攻打他韩信……除了浪费一批粮草与死伤一批兵卒,大局也并不会变得更坏不是吗?反正无论项羽倒不倒向汉军,他与汉军正面作战,都没有任何赢的机会!
‘优势在我,有进无退!’
数十名传令兵纵马远去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包围帅帐,精神越发亢奋的韩信,瞪着双眼,赤红的双目仿佛两道火光。
……
幽州涿县,高挂斩妖军大旗的项羽军营寨中军帅帐之内。
披头散发的项羽,穿着一件宽大的华丽锦袍高坐在帅帐,筋肉虬扎的双臂,徒手分解着一头百十斤重的水煮全羊,将大块大块的白肉送到嘴边撕咬!
他吃得很豪气,但却一点都不显得狼藉,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就像是铡刀一样,筋头巴脑的羊肉一入口就被绞成了粉碎,迅速卷入腹中,百十斤的全羊此刻大半都已经变成了白骨,他撕扯的动作却还没有半分迟钝,就好像他的肚子里装着一个无底洞,多少食物都填不满一样……
帐帘掀开,一员披挂甲胄,面如重枣、美髯及胸的中年将领,摩挲着一卷竹简缓步走入帐中。
项羽抬眼看了来人一眼,笑道:“叔父,用过膳了么?可要一起食些?”
中年将领,正是项梁。
项羽能吞并燕王府与韩信的兵马,带着三千项家子弟兵北上的项梁,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项梁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他面前那只水煮全羊,微微摇头道:“羽儿先看看这个。”
他将手里的竹简递给项羽。
项羽看了一眼竹简上火红的雉尾,并未伸手去接,而是爽朗的笑道:“可是侄儿那位陈家世兄,终于来了?”
项梁笑不出来,他将竹简放到食案边上,面沉很是阴郁的颔首道:“带着大汉龙骧师。”
“龙骧师?”
项羽思索着吃下一大块羊排后,才恍然大悟道:“那支骑兵师啊……看来咱这位陈家世兄,是想和侄儿和谈啊!”
项梁猛地皱起眉头,加重了语气沉声道:“羽儿莫要大意,那可是汉王!”
项羽轻笑道:“侄儿全力以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大意?”
“也罢!”
他扔了手里光溜溜的羊骨,抓起汗巾擦拭着双手的油渍起身道:“贵客登门,总得大开中门相迎!”
项梁见他欲往外走,连忙问道:“羽儿准备如何应对?”
项羽想了想,漫不经心的说:“打也可以打、谈也可以谈,是打是谈,就看咱那位陈家世兄如何对咱!”
项梁听言,心下既感骤然一松,又感怅然所示,微微点头道:“羽儿既有定计,为叔便不再多言了……唯有一条,无论是战是谈,皆不可恶了你那位陈家世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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