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滑入炮弹，尾端与球轴撞针接触，发射药瞬间激活爆燃，释放出一股高额能量向四周狭窄空间扩散，最终汇聚于弹体尾端，产生一股基于物理法则的推进力，推动炮弹加速前进。

        千分之一秒，重约一点五公斤的炮弹就被加速到一百多米每秒的运动速度。

        “砰！”

        金属炮口冒出一团短暂的火焰，继承专属使命的金属炮弹犹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撕裂空气，飞向目标。

        “吟！”转瞬，已然渐渐明亮的天空，再次传出熟悉且尖锐的炮弹破空声。

        “纳尼？！”猫着腰正在转移射击位置的酒井正泉，听见耳边的炮弹尖啸声迅速逼近，顿时感觉不对劲，抬头回望，敏锐视力捕捉到三枚高速飞行的炮弹，沿着不同弹道分别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飞来。

        看着如此一幕，酒井正泉浑身冰凉，亡魂大冒，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身体骤然爆发出所有能量，双腿疯狂摆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跑。

        不讲规矩！

        这群支那人不讲规矩！

        卑鄙，粗暴，不择手段，完全没有特等射手的荣誉感！

        正常情况下，如果战场进攻某一方派遣特等射手，另外一方通常也会派遣对等兵种，进行高端兵种之间的激烈对决，这是战场潜规则之一。

        支那人虽然没有培育专门的特等射手或者狙击手，但至少也应该派出神枪手与他对决才对。

        可现实情况是什么？

        对方直接使用迫击炮打击！

        死亡的威胁愈发逼近，肾上腺素飙升，耳边的炮弹嘶鸣声语法尖锐急促，已经拼尽全力奔跑的酒井正泉来不及多加思考，下一刻，一个高速移动留下残影的黑点，忽然出现于视线之中，落在前方两米开外。

        伴随着一道熟悉且响亮的爆炸声进入耳畔，酒井正泉只感觉身体一瞬间失去所有知觉，没有力量，没有疼痛，炽热鲜血从伤口处涌出，生命力以极快速度流逝，生命最后时刻，他的脑海迅速闪过种种画面，而后留下一个想法——

        聪明的特等射手，绝不在同一个位置射击一次，而不是三次。

        一个特等射手的死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

        由于686团的武器装备和子弹远比历史上多得多，所以并没有吹响冲锋号拉进双方距离展开白刃战，而是继续利用地形和绝对优势的远程火力，压制公路上的日军第三大队，稳步推进。

        如果武器好，子弹够多，谁愿意打白刃战？

        现如今，随着时间不断推移，视野条件愈发清晰，整个乔沟战场双方进入白热化状态，686团所有战士的射击手感愈发火热，打的可谓得心应手，第三大队这边伤亡数字不断上升，已经来到三百多人。

        三百多人是什么概念？

        对千人编制的日军大队而言，战斗打响一个小时自身伤亡率达到30%，这是进入中华战场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突围！

        必须立即突围！

        在第三中队火力掩护之下，第一中队和第二中队收拢大约四百余名日军士兵戴上防毒面具，利用烟雾和一辆辆燃烧烈焰的汽车残骸向前运动。

        目标，直指老爷庙高地。

        “团长，日军大量步兵正在向老爷庙高地运动，意图夺取制高点。”乔沟阵地686团指挥部，副团长杨永迅速观察到第三大队的动向，赶紧向团长李佑报告道。

        李佑听到这番话，立即取出望远镜，快步来到指挥部观察口，看了看烟雾中行进的大量日军步兵，再看了看远处依旧一片安静的老爷庙高地，眉宇微皱询问道：“怎么回事，老爷庙高地为什么没有动静，友军部队呢？！”

        “友军部队好像没来。”杨永摇头回答道：“685团孤军奋战，我们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大口子。”

        老爷庙高地位于冉庄与蔚代公路路口的左侧区域，按照平型关出击计划，这里属于晋绥军两个团的伏击阵地，战前115师并未部署兵力于此，仅在老爷庙高地山下区域布设雷场。

        原本战斗打响之后，685团和晋绥军两个团应该左右夹击日军，可到现在为止老爷庙高地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冉庄路口的左右夹击之势，如今已然变成685团和日军先锋部队之间的正面厮杀。

        “他妈的！老子就知道这群畜生玩意儿靠不住！”

        李佑面色巨变，心中无比愤怒，咬牙切齿保持冷静：“不行，要出大事，老杨，你马上联系赵营长，请求压制日军进攻队伍，绝不能让这伙鬼子抵达老爷庙，通讯员班，通知团直属迫击炮连和一营持续阻击日军进攻队伍，再将老爷庙高地友军未至的消息上报旅部，快。”

        友军没来的情况极其致命，日军只需占领老爷庙高地，以此建立防御阵地，就会瞬间扭转敌我双方的战场势，届时，己方部队俯攻变为仰攻，进攻难度大增，山上日军则以逸待劳，坚守援军抵达即可。

        而这，意味着全歼日军增援部队的主要作战目标失败。

        不！

        绝不能让日军攻占老爷庙高地！

        机会可就这么一次，如果不能把握住，以后再也没有这种可以全歼四千日军的珍贵战机。

        吃一堑，长一智，聪明且狡猾的日本人绝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被绊倒两次，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什么，友军没来？！他妈的这群人干什么吃的！”战场态势不断变化，当赵章成接到通知之后，顿时傻眼，几经思考，不得不咬牙命令迫击炮营放弃当前进行的自由开火射击战术，转入集火压制射击模式。

        所谓压制射击，顾名思义，集结大量炮火对敌人目标实施火力覆盖，令其无法运动或者利用道路运动。

        虽然这种炮兵战术有利于压制日军大量步兵群，但对于战场压制力却没有那么高。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三七年式迫击炮的威力和射程不够，无法取得压制射击应有的效果，欧洲战场上担任压制射击作战任务的火炮，口径通常达到105毫米以上，主流口径150毫米，苏联大哥则采用203毫米大口径重炮。

        从打击收益讲，60毫米迫击炮压制射击，远不如当前执行的自由开火射击战术。

        然而战局有变，赵章成不得不进行调整。

        四个迫击炮连迅速转变战术，24门三七年式迫击炮以最快速度调整射击诸元，瞄准锁定公路上正在快速行进的日军大量步兵，进入急促射模式，开始疯狂倾泻弹药。

        “砰砰砰！”一枚又一枚迫击炮弹仿佛不要钱般打了出去，火力投送密度顷刻间达到最高水平。

        天空之中，伏击战打响之时的钢铁暴雨再次显现，一枚枚象征着死亡的炮弹狠狠砸下爆炸，轻而易举覆盖第一中队和第二中队四百多名日军士兵所在的公路区域，诸多日军士兵来不及躲避当场毙命。

        紧接着，团长李佑调集团属迫击炮连、两挺重机枪和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同样加入了阻击拦截日军进攻队伍的战斗序列。

        火力密度之高，达到乔沟伏击战爆发以来的最高水平。

        对686团来说作战目标非常简单，一句话，不能让这伙日军前往老爷庙高地。

        “利用汽车掩体匍匐行进，敌人的迫击炮射程有限！”面对整个师属迫击炮营和686团极其猛烈的火力压制，担任指挥的日军大尉丝毫不怯，右手紧握指挥刀，大声怒吼。

        周围的日军步兵没有任何犹豫，严格执行命令，趴在公路上匍匐向前行进，虽然敌人的火力非常猛烈，但只要离开迫击炮的有效射程，便意味着逃出生天。

        这场乔沟伏击战，第三大队面临的最大威胁并非轻重机枪，而是位于山棱线的60毫米迫击炮群。

        炮兵主宰战场，绝不是开玩笑的。

        “就是现在，步兵炮分队，架炮攻击敌人山棱线的炮兵阵地！”这时，待发现敌人迫击炮全力压制进攻部队之后，第三大队长仓山原野毫不犹豫抓住这个机会，朝着不远处准备就绪的步兵炮分队大吼。

        伴随着命令下达，不远处的步兵炮分队八名日军炮兵，迅速拖出最后一门藏在汽车残骸背后的九二式步兵炮，以最快速度构建发射阵地。

        让第一中队和第二中队进攻前方无名高地，仓山原野这样做的意图有二，一是真的准备夺取制高点，二是借此机会试图转移对方炮兵的注意力，争取一个反击机会。

        仓山原野深知师属迫击炮营采用的自由射击战术有多么可怕，第三大队超过7成的重武器折损于这个战术。

        如果不想办法让对方改变炮击战术，第三大队必须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才能逃出这个伏击区域。

        这个代价……有可能是自身伤亡率高达70%。

        幸好，抛出大量步兵这个诱饵之后，对方炮兵顺利上钩。

        如今，只要能够成功反制敌人炮兵，抓住对方失去远程火力打击的时机，第三大队余下兵力便可全体向前方无名高地突围，离开这处伏击区域，与黑川大队汇合，为攻占制高点打下基础。

        待到拿下制高点，这盘棋就算是活了。

        坐以待毙，绝非仓山原野的性格，哪怕身处绝境，也要寻找活下去的机会。

        八名专业炮兵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架好九二式步兵炮，调整射击诸元，瞄准正前方的山棱线师属迫击炮营阵地。

        装填炮弹，闭锁炮闩。

        “砰！”转瞬，日军炮手果断拉动绳索，高度仅为数十厘米并不起眼的九二式步兵炮猛然一震，70毫米高爆弹飞出。

        “敌人炮弹！卧倒！！！”山棱阵地，时刻关注战场的赵章成，捕捉到这门九二式步兵炮开火动静，一股极度危险之意笼罩全身，无比焦急的大吼。

        大意了。

        赵章成没想到小鬼子竟然还藏了一门九二式步兵炮。

        没有时间留给赵章成后悔或者反省，声音落下，整座炮兵阵地内仅有附近四门炮的战士迅速卧倒，其余战士则因距离太远没有听见，就在这时，以每秒二百多米速度飞行的70毫米高爆弹已经处于弹道末端，犹如箭矢般划破长空，狠狠撞击炮兵阵地的右侧区域。

        “轰！”炮弹爆炸释放冲击波和金属碎片，声音震耳欲聋，阵地之上冒出一道黑色烟柱，临近区域的两门炮顿时遭受波及，六七名战士倒了下去，师属迫击炮营出现首次伤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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