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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4章:冲冠一怒


  屋里闭了门窗,有一种阳光也照不进的阴暗,他面如白玉,却不若羊脂玉一般温润,而是汉白玉一般的冷硬,光与影在他脸上交汇重叠,他容光绝世的脸上,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锋利而幽冷,殷红的唇瓣,仿佛开在地狱里,被黄泉爪花舔舐过,有一种如血似荼,张牙舞爪的魔性。

  虞宗正忘记了自己发不出声音,下意识张嘴,想要逃。

  “何为分筋错骨,”殷怀玺抬腿,脚踩在虞宗正的肩膀上,将刚要爬起来的虞宗正,重新踩到地上:“它制敌于全身十八大关节,利用修习之人对人体筋骨的了解,在对敌之中,迅速拆卸敌人关节,先拆其骨,令人丧失行动力,再分其筋,令敌人剧、痛、难、当!”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咬着牙,将字儿放在舌尖,用力舔舐,咀嚼,咬碎了说出来的。

  话音一落,殷怀玺手如疾电,搭在虞宗正肩膀上用力一按。

  虞宗正双目圆瞪,因为痛苦,一张脸瞬间扭曲,诡异地是,他张大了嘴,喉咙不停地鼓动,嘴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侄儿冲冠一怒为红颜,”殷怀玺幽暗的眼底,结了一层坚冰,却没人知道,坚冰覆盖之下,又汹涌了怎样,激烈而危险的暗流,这些激暗之流,又是如何深沉碰撞:“这怒,你可承受否?!”

  屋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骨缝里发出来毛骨怵然,令人牙酸的“喀嚓”声,涌动着声嘶力竭,又撕心裂肺的绝望。

  虞宗正全身十八处关节,被分筋错骨之后,又被特殊手法正骨,反反复复。

  不一会儿,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宛如一条摆在阳光下暴晒后,干了水的鱼,脸色惨白地瘫在地上,双眼无神地圆瞪,无力地阖动嘴巴,像一瘫烂泥一样,抽颤着身体。

  殷怀玺踢了他一脚。

  虞宗正被折磨得精神失常,神智不清,没有半点反应。

  殷怀玺似笑非笑:“缠龙手果然不愧是道家绝学。”

  他弯腰揪起了虞宗正的衣领,将他扔进了椅子里,捏着他的脸,将茶往他嘴里灌。

  一杯茶下肚,虞宗正打了一个激凌,神智从痛苦之中清醒,惊恐地看着殷怀玺,喉咙里发出“嗬嗬嗬”地声响,慌乱地去检查自己的手脚,发现自己手脚完好,若不是骨头缝里还残留着,那一丝一缕的疼痛,他几乎要怀疑,之前发现的一切,只是一场痛不欲生的噩梦。

  “醒了,”殷怀玺从怀里拿了一纸文书,推到虞宗正的面前:“乖乖把文书签了,就放过你。”

  大约是方才的折磨太深入人心,以致于虞宗正恢复神智之后,脑子像生了绣的废铁,钝钝地,连思考也做不到,对殷怀玺的话,更是有一种本能的遵从。

  他连忙拿起文书,甚至连看也没看,就抖索着手,慌急慌乱地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随身携带的私人章印,盖在了文书上。

  殷怀玺拿过了文书,吹了吹还没干透的章印:“今,虞氏有好女幼窈,其母谢氏贤贞恭良,自幼秉承家族教养,受父母亲长之恩义,其性孝德纯静,其品懿善贞恭,汝尽嫡长之责,铭记祖功,孝义存心。吾本该尽父之责,犊父女之情,然吾母临终留下遗言,允其归母族,吾亦觉对发妻亏欠良多,纵有千万般不舍,亦愿成全吾母遗愿,亦成全与发妻夫妻恩义,成全汝与外家骨肉之天伦,愿汝归母族后,替亡母,尽孝义,不辱我虞氏教义。”

  虞宗正鲁钝的脑子,这才彻底清醒,瞪大了眼睛:“周令怀,我是你表舅,是长辈,你放肆……”

  殷怀玺冷笑了一声:“你可对外宣称,长女幼窈,因祖母去世,忧思成疾,虞府担心她长留虞府,睹物思人,对身体有碍,遂允她去谢府小住,承外家骨肉天伦之情,以慰思祖母之情思,盼其早日康复。”

  暂时先借着了病体,去谢府呆一阵,也是名正言顺,不会因归母族,引人揣测,损了她的名声。

  等京里头乱了,归不归不虞府,就已经没所谓了。

  就算要归母族,也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虞宗正身体阵阵发软,眼前也是一黑:“周令怀,这里是虞府,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你把文书给我……”

  殷怀玺啧了一声:“分筋错骨的滋味如何?!”

  虞宗正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脸上浮现了惊恐之色,被拆卸的骨头,已经恢复了,可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疼意在提醒他,他之前到底经历了怎样可怕事。

  分筋错骨的滋味,痛不欲生。

  伤害的是身体,折磨的是精神,若不是“周令怀”有所顾忌,再来一次,他的精神就要彻底崩溃。

  殷怀玺淡声道:“虞老夫人临终前,留了一封书信,交代了你与杨氏苟且,虞兼葭乃奸生,谢氏之死,你和虞幼窈骨肉生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却是不愿,用这封信来挟制你,但你要识相,懂?”

  有些关系是剪不断,斩不断,就算归了母族,虞幼窈还要冠以虞氏姓,依然是虞氏女

  他只需执棋在手,一步一步地,让虞宗正自取灭亡。

  虞宗正瞳仁猛然一缩:“你这是什么意思?”

  “蠢,”殷怀玺讥诮一笑:“意思是,你的把柄握在我手里,只要我想,就能让你身败名裂。”

  虞宗正呼吸一窒,陡然就想到了,老夫人去世当日说得话: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原来如此。

  殷怀玺缓缓站起来,理了一下衣裳,漫不经心道:“剩下的事,谢府会出面和你一一商议,”他轻弯了唇儿,殷红的唇瘆人得慌:“以后要对嫡长女客气一点,她受了委屈,我总要加倍讨回来的,无论让她委屈的人是谁。”

  虞宗正身体一软,骨头缝里钝钝的疼痛,勾起了方才痛不欲生的记忆,他本能地恐惧,颤抖,惊恐……

  殷怀玺转身出了屋里,也不待谢府一众人询问,就恭敬地将虞宗正签好的文书,呈给了谢老太爷:“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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