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兰森德尔能够搞出这么有趣的东西，也得靠希尔帮忙。

        想要驯服这些桀骜不驯的金属，找出一条让它们都能接受的线路，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建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管，但乔斯将那个黎明之石放到塔顶的时候，必须在一瞬间联通这条线路……否则的话，那块黎明之石根本放不上去。

        所以，看起来是乔斯摆的，实质上是站在一边的希尔帮他放的。

        虽然他不是黎明之主的信徒，但希尔身上来自光明，尤其是太阳的祝福可以让他在兰森德尔的允许下越过那些规则。

        虽然莎尔看得一脸不忍卒睹……暗夜之女完全想象不了有个不是自己信徒的人类可以使用自己的法则神器的情况。

        这和翠绿圣典那种实质上是信徒们的创造，只是得到了神明的认可的普通神器完全不同。

        约等于兰森德尔给希尔开了一道通往他神国中心的大门。

        只要希尔想，他都能让兰森德尔所有的黎明之塔一起报废。

        莎尔也相信以希尔的人品，做不出这种缺德事儿……可明明不用冒这个百万分之一的风险的。

        何必为了一座不知道啥时候能派上用场的圣塔，将未来赌上呢？

        现在的希尔很好。

        未来的希尔呢？

        坚持法师之路的希尔，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某一天，走上那种谁也不在乎的道路。

        就像，现在的伊尔明斯特。

        在艾德娜的命运之路前逃到星界去的那位大法师，让莎尔，有点瞧不上。

        的确，他身上那些来自托瑞尔的恩惠，来自因为魔法女神的眷顾而具现的气运，伊尔明斯特都回报完了。

        他的确可以不用再管托瑞尔魔法女神的破事儿。

        但，真的就这么完全放手，一点忙都不帮……密斯翠的情分呢？

        如果没有不死族，就凭午夜那两下子，即使有阿祖斯的护航，她也很可能在叛逆心的蛊惑下做出让魔网受损的事情。

        莎尔自己就能想出好几种办法来让午夜那傻妞儿对阿祖斯的话一句都不相信。

        然后，只要AO不放弃她，午夜就得再死。

        那样的话，魔网肯定还得重组几次。

        这对伊尔明斯特这样已经能超脱于魔网掌控的大法师来说，的确没啥太大的影响。

        可，他能做到这一步，是因为密斯翠的眷顾。

        然后，他就打算眼睁睁看着密斯翠最后那点存在因为魔网的多番重组彻底湮灭？

        黑瞳的那点力量，在魔网之上估计只是几点沙砾，真正和魔网纠缠在一起的，是密斯翠的灵魂丝线。

        莎尔之所以对艾德娜的态度还行，其实也跟这姑娘的灵魂是靠魔网最后补充完成的有关系……而且，午夜还将算计她的黑瞳残魂一起带走了。

        那，补充艾德娜灵魂的丝线，必然来自于密斯翠。

        即使灵魂不是同一个存在，可艾德娜至少是密斯翠真正的延续。

        黑瞳得到的是魔法女神的灵魂碎片，然后被她融为一体了。

        所以，她是魔法女神，但和密斯翠的关系并不大。

        力量是，灵魂不是。

        午夜就更不用提了。

        她俩都只是密斯翠的继任者，而不是传承者。

        艾德娜，却是。

        莎尔明白，塞伦涅也明白。

        这也是双生月神在很多年以后，又允许信徒和魔法女神信徒合作的原因……虽然没有收回自己送给魔法女神的银火，但塞伦涅却从不和黑瞳与午夜打交道。

        她甚至能眼看着黑瞳糟蹋自己的银火也不吭声。

        毕竟是双生，莎尔其实能看懂塞伦涅的心思。

        塞伦涅的性子，向来拖泥带水。

        她没有办法自己放弃，毕竟魔法女神，继承的是密斯翠的力量。

        如果没有黑瞳，没有午夜，魔网还是密斯翠编织的魔网吗？

        所以，她就等着，这些魔法女神自己去把原初光明的能量消耗殆尽。

        莎尔之所以能够将阴影魔网搞得越来越完善……和魔网上附着的原初光明之力越来越少有很大的关系。

        塞伦涅当然知道，但她一句和此有关的话都没说过，更没提醒过黑瞳不要再浪费银火，这是用一点少一点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她还没圣母心发作，自己去补充那些消耗掉的原初光明之力。

        这其实已经证明了塞伦涅对魔法女神的放弃。

        然而，艾德娜出现之后，塞伦涅已经偷着出了几次手，将回归的阴影魔网与魔网之间摇摇欲坠，即将脱离的部分用银火烧到一起了。

        莎尔第一次发现的时候，真的，差点和塞伦涅打起来。

        但她不是不能理解塞伦涅的想法。

        在黑瞳和莎尔之间，塞伦涅其实暗地里选择了莎尔……即使这是妹妹一心想弄死她才搞出来的阴影魔网。

        但在拥有一部分密斯翠灵魂的艾德娜这里，塞伦涅肯定会选择帮艾德娜……这时候，她想的就是，反正这些东西对莎尔也没啥好影响。

        塞伦涅的态度永远都会因为双方身份的变化而变化，哪怕中间关联的都是同一个人。

        以前的莎尔，就算在最痛苦最憎恨她的时候，心里面偶尔也会闪过一些‘塞伦涅心中还是有她的’、‘姐姐只是更爱自己’之类的想法。

        直到，和威廉在一起以后，她才恍然大悟。

        正常人，对自己真心相待的那个人，顶多有一条不可以侵犯的底线，但绝对不会随时改变自己的态度。

        毕竟，事情还是那个事儿。

        托瑞尔这个地方，从上到下，其实都有点不正常。

        包括AO在内。

        所以，她对感情也好，事物的认知也好，都有点偏颇……毕竟，她看到的与学到的，都来自托瑞尔。

        莎尔，本来就是聪明伶俐又知进退的那种人，她也不会因为是威廉说的话，就觉得他说的都对。

        她只是不知道，也不愿意换一个方向去看待这些事情。

        当然，那也是因为在这之前，多元宇宙也没有谁能让她暂时放下心中的防线。

        将一切都放下之后，她才明白了很多真理。

        然后，在和原初黑暗融合的更加顺畅，甚至不比塞伦涅和原初光明的融合程度差了以后，莎尔才真心实意的相信了威廉那些为人处世的原则的正确性。

        她并不会放弃自己的邪恶立场。

        但她现在已经能接受中立，以及一部分可以理解的善良了。

        黑暗，并不代表对善良的彻底否认。

        所以，莎尔其实也终于将过去的一些对自己的不满，对自己的看不上，放下了。

        比如，对密斯翠的心慈手软。

        以前的她，从来不肯承认这一点。

        她总觉得，让那些人发现她竟然会在对付密斯翠的时候手软，会让别人不再畏惧于暗夜之女的威严。

        莎尔宁可让那些人觉得她是不想和强大的魔法女神产生对抗。

        呵~

        她只是从不和谁正面对抗，但不代表她会不去算计谁。

        现在的莎尔，终于和过去的那个，别扭又偏激的自己握手言和了。

        所以，她也更能接受自己对一些人的看不上源自于他们的无情无义。

        说的就是那个公认为最强最善良的法师伊尔明斯特。

        莎尔有时候都怀疑那家伙回想起过去，会后悔和密斯翠走得那么近。

        人类，都是健忘的。

        时间过得太久了，伊尔明斯特估计已经忘记了，没有密斯翠的庇护，他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超凡脱俗。

        在诸神盛世的时候，还能以法师之身占有一席之地。

        虽然莎尔也看不上那些将信仰托付给阿曼纳塔的奥术师。

        但她也没法否认，耐色帝国的奥术师们和阿曼纳塔之间是相辅相成的。

        他们将阿曼纳塔的神威托到了最高处，而阿曼纳塔的庇护也让他们不至于在弱小的时候就被那些肆意妄为的神明，强大无比的精灵帝国，嚣张跋扈的巨龙们直接铲除。

        密斯翠可不是后来的黑瞳，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伊尔明斯特，她哪会随意介入地面的破事儿。

        她本来就是最中立，其实也是最不关注人世变幻的神明。

        然而，那家伙呢？

        人类，不像神明，因为记忆永不褪色……只要她们自己不想……对过去的一切都不会忘却。

        他们，会在走上另一条路以后，完全忘记曾经的美好与快乐。

        现在的希尔很好，莎尔当然承认这点，她也很欣赏这个孩子。

        可她欣赏的，永远都是此时此刻的希尔。

        她不会将自己的喜爱交给未来的那个希尔。

        像兰森德尔这样的行为，在莎尔眼里，和发疯没有区别。

        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安危出来赌别人的良心？

        希尔，可是还没有定性的未成年啊！

        有时候，人类的成熟会让他们瞬间面目全非。

        莎尔真的不懂，存在了那么久的兰森德尔，为什么总在拿自己去冒险？

        但暗夜之女也只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将自己遮掩起来，一句话都不说……毕竟，现在的希尔，她还是很喜欢的。

        在讨厌的兰森德尔和讨人喜欢的希尔之间，她肯定站在希尔这一边。

        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她可以去找威廉聊一聊。

        没必要在这里说什么话。

        那样虽然能让兰森德尔不舒服，但也会让希尔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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