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你从来不孤独
里世界里的白雾,渐渐身影变得虚幻。
这意味着下一次清醒,他将取代里人格,再次掌控自己的身体。
这个时候,“应急装置”渐渐失去效力,拼命守护的东西被人摧毁,巨大的悲怒又一次涌上心头。
可白雾强行压下了所有情绪,他看着门内的紫色雾气:
“您应该让我看一眼的。也许您一直看着我,但我很想亲眼见一见您。”
白远难得的没有摆出惯有的看有趣之物的表情,略显严肃的说道:
“你看到的,也只是一段幻象,她没有形体了。包括方才那只手,也只是她用精神力构建的。”
白雾怔住。
“和鱼的融合,再到与你的融合,再到我们计划的执行,你情绪的封印,这些过程里,自然得有消耗与牺牲。”
白雾看着白远,眼神凌厉:
“他们是想不出这些东西的……都是你在策划?”
“是我,让你母亲变成这样的是我,让你童年遭受痛苦的也是我,但除了你以外,我没有强迫过任何人。”
白远的淡定让白雾觉得有一丝冷血。
“你会在乎……”
白雾的问题没有问完,白远直接回答:
“这个问题,在你遇到小鱼干的时候,我们不是就讨论过了吗?”
遍体生寒。
眼前这个看起来完美无比的男人,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将众生视为棋子的存在。
也许幸运的就是,他站在了人类的一方,因为人类一方需要一个棋手。
如此才能构建一局有趣的对弈。
或许是从白远在农场得到启示时开始……白远就对这个秩序与扭曲混战的世界有了兴趣。
白雾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说出有恩报恩,是他最后的真实。
但下细一想,自己也是个冷血的人,却也愿意为了队长拼命。
或许老k,对于白远来说,就是一样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启示里说过的那场注定的失败,还没有到来?”
面对白雾的问题,白远只是洒脱的摊开手:
“那又如何?”
“好。”
父子之间的对话到此结束。
在白雾的记忆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的确没有美丽到让人惊叹,或者说完美的程度。
但放在无论哪个人的审美里,都绝对是好看的。
这个女人穿着工作制服,和她的哥哥一样,带着帽子。
无数个记忆片段涌现又消失。
白雾被心魔寄生篡改,或者删除的记忆,开始以极快的速度闪回。
母亲为了自己,与白远哭诉。
在下雨天的时候,自己站在学校外面,看无数家长撑着伞为孩子上学。
事实上,那个时候也有一道看不见的身影,就站在自己的身边,用同样孤独的眼神看着那些行人。
当那通打往光之国的电话,没有回应的时候,看不见的身影也会站在白雾的身边,她没有发出声音,或者发出了声音,只是自己无法听见。
但看着嘴型,白雾能够看出,那是她在认真回应自己。
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
在枣湖村的时候,白雾看到了那扇红色的门开启,也看到了一个哼着童谣的女人。
她其实很愤怒很愤怒了,但是她的孩子又一次陷入了孤独中。
她忍着愤怒,哼唱着童谣,似乎想要让这个孩子平静下来。
但无尽的业火还是将那片罪恶的湖泽蒸发。
将湖神的里世界燃烧殆尽。这一切都是她的愤怒。
在面对小鱼干的时候,白雾看到了泪流满面的母亲。
她摸着小鱼干的头,小鱼干却无法感受到她。
看到另一个自己,最终只能孤零零的守在记忆宫殿里,与回忆为伍的时候,那样的愧疚让她不停的落泪。
在被追猎者捕捉到的时候,悲伤的情绪终于将那扇门打开。
不仅仅如此。
在航班上的时候,陷入轮回之中,那个时候的白远不在,在女人眼里,当时的白雾也很难摆脱轮回。
所以那块情绪腕表,第一次有了波动。
无数次情绪涌现,白雾都感受到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其实并不是他失去了那些情绪……
只是那些恐惧,愤怒,悲伤,有人为他背负了而已。
他是调查军团里最冷静的一个人,在五九与尹霜的评价里,天生就适合塔外调查。
但这一切,其实都只是母亲的庇佑罢了。
白雾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从来都不孤独。
一直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为自己的孤独而孤独,为自己的愤怒而愤怒,为自己的悲伤而悲伤。
他有一个最糟糕的父亲,但对应的,世界给了他一个最好的母亲。
大量的记忆在脑海闪过,就像是是记忆之海里吹过了一阵风。
风无从捕捉,只有海面的波澜算是痕迹。
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
白雾的身影越来越黯淡。
井世界第四层的冒险很快会开始。
一个源世界里最强大的女人,一个扭曲世界里,最善于算计的男人,以及农场里精神力足以扭曲现实的怪物……
这些人的中心点,才是白雾。
想到这一点,对于即将到来的井世界第四层,白雾忽然有了信心。
“我一定还会来看您的。”
……
……
井世界,第三层。
小京终于不再狂吠。
因为那道微弱的气息消失了,它歪着脑袋,没有眼睛的眼窝里,只有一些蓝色的光,像是某种能源。
远远看去,仿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德古拉与欧米伽的关系很奇妙。
一个人类身是同样活了七百年多年的骗子,一个则是被骗子骗了七百年的赤子心。
但俩人的恶堕身,关系要好上很多。
“杀死人类身,恶堕身也会死。这么看来,我们虽然赢了七大财团,但也活不久了。”
德古拉对欧米伽说道。
欧米伽知道德古拉意有所指:
“你想问什么?”
“我想活下去,但我也不想自杀去人类的世界。”
“所以呢?”
“我相信暴君也不会自杀,但白雾方才死去后,暴君并不是立刻死亡的。我总觉得这里头蹊跷。”
德古拉的双眼带着质疑的神色。
“我想知道的是,你曾经去拜访过暴君,虽然被一顿暴揍,但你问的是前往第四层的方法。”
“而且说实话,这家伙对咱们用处不小,哪怕七罪死了,也保不齐七罪还藏着什么高手。但你的反应,着实是太平静了些吧。”
欧米伽平静的说道:
“听你这语气,内心几乎是笃定了一些事情,何必再多此一问?有些事情,我们不确定,不知晓,不清楚,就是对确定,知晓,清楚之人的一种保护。”
德古拉懂了。
虽然自己的人类身对暴君的人类身垂涎不已,他此前也对暴君没什么好印象。
但今日一切都不同了,暴君展现出的恐怖实力,让他意识到了暴君的无限潜力。
最后的一击,甚至伤到了阿尔法。
阿尔法的强悍有目共睹,他今日一问,也只是为了求个心安。
恶堕们开始有条不紊的工作起来,占领了冰奎城据点,七罪的死亡,这让将来战力平衡有了极大变化。
很有可能这种变化会影响第二层。
只是见识到了阿尔法的恐怖后,德古拉,欧米伽这些人,也很清楚一件事:
“一切如果如同白雾说的,阿尔法没办法干扰这个世界人的生死,那么阿尔法会怎么做?”
德古拉算是又一次明知故问了。
欧米伽反问:
“你说呢?”
“他会加快统治外面的世界……”
“是的,井世界的战斗已经快结束了,新的战场,在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阿尔法胜算只会更大。
想到这里,欧米伽和德古拉再一次默契的看向了一个地方。
白雾被击杀的位置,空荡荡的,仿佛什么也不存在。
……
……
农场,禁地。
记忆开始一点一点浮现,当井二的手,将禁制打破的瞬间,许多年前属于自己的真实回忆,开始浮现。
要彻底破开禁制,还需要一些时间。
这个时间里,红殷看着沈殊月和董念鱼,三个女人说起了话。
“为什么是这个笨和尚?”
“你管他叫笨和尚的么?”沈殊月觉得很有趣。
她对红殷有印象,当初守在了白雾面前,她看得出,红殷对白雾很依恋。
只是没想到,红殷也能在井二面前掌握如此大的话语权。
井的看守者,井二无疑是存在感薄弱的。
比起井一,井六,井四,乃至连井五,似乎都比井二活跃。
但井二也很难说动。
所以井二不属于井一,不属于井四,也不属于井六。
自然更不可能属于井五的势力。
董念鱼和沈殊月,当初为了找到能够解开禁地六芒星法阵的人,选择去寻找井二。
她们也如愿以偿找到了井二。
但这个和尚,对什么都不争。
哪怕沈殊月和董念鱼都讲出了关键的东西——记忆。
讲出了这禁地的法阵,或许会让他找到本心。
井二依旧不为所动。
井二是一个能够沉得住气的人,他的慈悲被扭曲为傲慢的慈悲。
对人类就像是对宠物一样。
但随着败于白雾之手,随着与红殷和白鹿相处甚久,井二渐渐变了态度。
只是对于过往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反而不执著了。
也因此,董念鱼和沈殊月始终说不动井二。
可偏偏,红殷一句话就让井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和尚,要不你去试试吧?我很好奇以前的你会是什么样子的。”
红殷起初很讨厌井二,井二与白雾为敌,还险些杀了自己。
但与井二接触,渐渐发现,井二其实也不是真正的伪善。
他的性格被扭曲,但时不时还是会展现出一些人性的至善。
大慈大悲,四个字谈何容易?
可井二这样一个人身上,流露出的佛性,却让红殷觉得,似乎都能消弭自己“本体”的怨念。
那些气球上的眼睛,与井二相处久了,不再是对负面情绪贪婪无比,而是带着某种困惑。
“既然你说了,那就听你的吧。”
论精神力,董念鱼可以引导全人类,压制全人类的负面属性。
论战斗力,红殷绝对不可能是沈殊月的对手。
但论话语权,十个沈殊月加董念鱼也无法与红殷相比。
这很奇怪,这个带着诡异气球,似乎善恶并存的黑裙女孩,竟然能和佛性十足的井二相处的如此好。
“你的精神力,好高。”
红殷的精神力畸变,随着不断与井二接触,已经从最开始的精神力*12,变成了精神力*36。
超怨气化形也更加得心应手,可以复制更多目标。
但面对董念鱼,她还是觉得,董念鱼精神力很强,远在自己之上的强。
董念鱼仿佛想起了什么:
“我与我的本体,差距比我和你还大。”
世界上还有这样强的怪物吗?
红殷无法想象,便问出了一句话:
“她是敌人吗?会伤害白雾吗?”
董念鱼摇了摇头,或许是表明不会,或许是表明不知道,她没有开口。
沈殊月说道:
“你知道白雾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
“他可能已经死了。”
红殷气球里的所有眼睛瞬间凶狠的瞪着沈殊月。
就连边上的井二也轻微触动。
董念鱼说道:
“我们得快些了,井一肯定有所察觉。”
井一的确有所察觉,但现在的井一,远没有回复到巅峰状态。
井二说道:
“大哥不会过问的,他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也不可能与我为敌。他清楚我的个性,也清楚我扭曲之前的个性。”
“我这样的人,对大哥来说,不算是威胁。他若强行与我为敌,反而落了下乘。”
井二难得开口。
红殷觉得井二的气质变了。
井二的记忆恢复,扭曲渐渐消失,可佛性反而黯淡了。
但不知为何,现在的井二看着,却多了更多平和与质朴。
“红殷,我们该走了。”
沈殊月说道:
“你已经自由了么?”
井二转过身,在看到井二的瞬间,沈殊月也好,董念鱼也罢,甚至红殷,这三个经历过苦难与折磨的女孩子,都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澈与宁静。
“某种意义来说,我的确自由了。”井二没有刻意的扮佛,但他仿佛如佛子一般圣洁。
董念鱼问道:
“你打算去做什么?”
“我恰好知道我的用途,有一个地方需要我。”
禁地里依旧黯淡无光,但随着井二一步步走向禁地外,三个女孩仿佛能够感受到他的脚步,步步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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