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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七章 火器显威!


    皇城,养心殿内。

  随着宣镇亲兵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遍后,一干君臣间的神情堪称精彩。

  李晗笑道:“虽是臣举荐的宁侯,可也没料到,他能将事情干的这么漂亮。”

  “漂亮么?”

  御史大夫韩琮皱眉道:“他初至宣府,甚么都没查清,就动手杀人抄家,事后才逼问出罪证。都如他这种做法,岂不天下大乱?简直无法无天!这是侥幸查出了罪证,若是没查出来又当如何?”

  李晗闻言一滞,一时无言以对,真讲究起办案程序,贾蔷显然是有大问题的……

  隆安帝打圆场笑道:“也不算全无凭据,范家一个管事就敢勾结守门将行开城之事,他家若能脱得了干系才是怪事。朕都没想到,一个商贾之族,竟有如此能为,出了这样大的事,交出一个管事居然就了事了。整个宣府,任其瞒天过海。淮安侯堂堂勋贵武侯,居然不得不向朝廷请援兵!宣府,哪里还是朝廷的宣府?分明成了一介商贾的宣府。”

  看着隆安帝杀气腾腾的说着诛心之言,韩琮心里一叹。

  这个时候,莫说范家罪证确凿,便是无罪,也难逃此劫。

  朝廷不用往宣府送粮了,且非但不必输饷,还能让户部拿回许多来……

  这就是范家的原罪。

  贾蔷此事办的,太合天子心意了。

  不过,想想贾蔷也是为了国事如此,这样做对他来说,几乎没有半点好处,得罪了不知多少人去……

  连他都知道,朝廷里吃范家节礼的三品大员,不下十人……

  韩琮心里略一思量,缓缓道:“皇上,贾蔷虽有好心,可未经朝廷和皇上的旨意,就擅自将范家之粮取出为军粮,将抄家之银作兵饷,此例不可开。若不能论罪,后患无穷。”

  此言一出,隆安帝皱起眉头来,道:“韩大夫,贾蔷临走前,朕赐他天子剑,准他便宜行事。当时蒙古大军即将攻城,外有强敌,内有奸贼做后患,他们还将宣府武库的军械都卖了,丧心病狂之极!事急从权,韩大夫就不必过于苛责了罢?”

  韩琮板起脸道:“皇上,非臣苛责宁侯,只是宁侯此行,看似杀伐果决,实则隐患极多。朝廷法度,岂能恣意践踏?未得确凿罪证前就敢杀人,皇上和朝廷若再加以褒赞,往后必会愈发飞扬跋扈,迟早生出大祸来!”

  林如海面色淡漠的看了韩琮一眼,心里却是觉得有趣。

  韩琮身为御史大夫,谁都难以讨好,当顺天府府尹时就是出了名简在帝心的孤臣。

  如今成为御史大夫,愈发六亲不认,兰台寺每日里弹劾军机大臣的折子不知多少……

  却想不到,他会为贾蔷出面消弭后患。

  这个时候,往下压,远比往上捧对贾蔷更好些。

  他这个先生此时反倒不便开口,不然就太露痕迹了。

  由韩琮来说,却是最好不过,他还挑了这么好个时机。

  因为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天子一定会维护贾蔷出手的正当性和合法性。

  果真让清流闹开了,那些银子到底会收到哪去,还真不好说……

  而趁着这个时机,让天子将贾蔷行事的后患抹平,往后再有人以此攻讦,就只是徒劳了……

  果不其然,隆安帝毫无商量余地的坚定道:“爱护他年幼,防微杜渐其堕落可以。但功就是功,总不能回回打压,次次出力不得好罢?若不是贾蔷胆魄大些,果断将范家铲除,今日攻城时里应外合,一旦宣府被破,八万蒙古铁骑长驱直入,直接攻略京畿之地,社稷都要动摇。

  此案不必多说甚么,贾蔷有功无过!若寒了人心,往后谁还为朝廷如此效命?”

  为了范家数以千万两白银,和不计其数的谷物粮食,隆安帝不惜为贾蔷保驾护航。

  内务府钱庄目前看来是要黄了,不过那原是预料之外的,不可确定之事太多,损失尚能接受。

  而宣府一案,朝廷所得收益,却实打实的可以到手,绝不容有失。

  见隆安帝将话说至此,韩琮便不再多言贾蔷之事,回过头来问林如海道:“郑家粮铺还抄么?”

  林如海抽了抽嘴角,道:“御史大夫太小瞧林某人了,仆并非只为粮米而抄家。”

  韩琮不为所动:“所以,到底查封不查封?”

  林如海皱眉道:“当然。韩大夫有疑议?”

  韩琮摇了摇头,忽地一叹后,与林如海躬身一礼,道:“本官宦海数十载,如贤师徒二人,一心谋国,不为己身谋利益者,尚属头一回见到。都道大公无私,林相师徒二人可为当世之表率也。只是林相可知,从今往后,士林清流中,贤师徒二人再无一句美言,唯有滚滚骂名。”

  靠抄家来支援朝廷,在清流眼中,怕唯有“下作”二字。

  而一旦官场上名声坏了,各式奇谈杂说势必纷纷出现,林如海、贾蔷的名声,也就可想而知了。

  林如海却似并不在意,呵呵笑道:“御史大夫夸早了……”

  韩琮不解其意,看向林如海,林如海先往御前拱了拱手,又指了指其他数位军机,道:“只待北疆事毕,又得诸多粮银,隆安七年,再无任何人能阻碍新政大行天下。适时,何止区区一个林如海和贾蔷,上至天子,再到诸位大学士,哪有一个会落下好名声?”

  众人一怔后,韩彬哈哈笑道:“如海所言甚是,为社稷计,为大燕万世之基计,吾等纵遗臭万年,又有何妨?只不负君王,不负黎庶万民,大可问心无愧也!”

  隆安帝看着数位大笑不已的军机大学士,一扫两日来苦闷郁愤的心情,亦仰头笑道:“朕得诸卿,何其幸也!”

  诸臣齐齐躬身见礼道:“臣等得遇圣君明主,何其幸也!”

  “赐宴!!”

  ……

  三日后。

  宣府,总兵府。

  董川和赵破虏二人看到一身重甲才从城墙上急急下来的贾蔷和华安,眼睛都直了。

  “宁侯,你这……怎会在此?”

  董川、赵破虏齐齐问道。

  贾蔷刚出京就闹肚子,勉强走了半天就回京了,一直也未见跟来。

  原本都以为他畏惧边塞苦寒,寻由子偷懒去了。

  谁想,会在宣府出现。

  贾蔷却沉声道:“没时间说话,夜里再说,赵将军,火器营可能上阵?”

  赵破虏目光在贾蔷重甲上厚厚一层血污上凝了凝后,沉声道:“自然可以。”

  贾蔷道:“很好,速与我上城墙。蒙古人今日杀疯了,尸体堆出斜坡往上强攻,差点就被攻破。”

  华安粗喘着气道:“我爹着实离不得身,就让良……宁侯和我来接二位天使。”顿了顿又道:“方才多亏宁侯神威,十二连戟生劈了那个蒙古怪物,不然就真危险了。”

  “闲话现在少说,上城墙!”

  ……

  “杀啊!!”

  “和鞑子拼了!!”

  “骚鞑子,额贼你娘!”

  丈余宽的女墙上,双方士卒杀成一团。

  虽然单兵素质宣镇兵马未必及得上蒙古,可蒙古人爬上三丈多高的城墙,已经耗尽大半气力。

  若非这群士卒手里拿着宣镇武库的精粮兵器,换成他们草原的破烂刀具,宣镇兵马绝不会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贾蔷、华安带着三千火器营上城后,赵破虏大声道:“宁侯,让人先清出一片空地来,双方胶着无法射击。”

  贾蔷不言,放下面盔,手中拿起方天画戟就往上冲。

  “杀!!”

  赵破虏和董川怔怔的看着如猛虎入羊群,将方才吃力厮杀的宣镇兵马解放出来的贾蔷,一时都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

  而卫拉特蒙古士卒看到他重新出现,强攻的气势居然一滞,隐隐有往后退的迹象。

  华安趁机嘶吼:“朝廷派来的援军来了!朝廷派来的援军来了!万胜!万胜!”

  散在四处的“大嗓门”及时呼应:“援军来了!大燕万胜!”

  一时间,宣镇兵马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士气大镇,生生又将蒙古兵马压下女墙。

  赵破虏到底是老将,没有多浪费宝贵的时间,立刻将朱雀营带上第一线,三千火器兵分成三段,火器搭上墙,也不需多瞄,即刻开火:

  “放!”

  “砰砰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硝烟在战场上滕然升起,一连串如炮竹般的声响炸响,随即城下就响起一片惨叫哀嚎声。

  若是五十步开外放枪,鸟铳的子药多半已经飞到天上去了。

  可眼下既是俯射,又是近距离朝密密麻麻的敌军阵中射击,火器威力远比弓弩更强,蒙古人的羊皮袄哪里能扛得住?

  瞬间破防!

  更可怕的是,这只是第一轮。

  第一排千人射罢,立刻后退,绕到第三排后开始装填,第二排向前,继续发射。

  如此轮换,一柱香功夫后,原本爬满蒙古人的城墙,生生被扫出一片空地来。

  不过每一块城墙砖头上,都染满冰冻的血浆。

  近三千人的伤亡,如同屠杀,将蒙古大军几乎打懵了!

  “换防!!”

  这片清空后,赵破虏见效果如此之好,亦是亢奋不已,开始往西面挪移。

  贾蔷提醒了声:“赵将军,莫要大意……”

  赵破虏哈哈笑道:“宁侯放心,粗鄙鞑虏,不识火器天威。可惜,最多再射三轮,火器长管就过热,不能再打了,不然容易报废,还容易炸膛。”

  听闻此言,本来因火器神威而钦佩不已的诸宣镇将士,登时大为失望。

  不过又都松了口气,这样的火器若是能不停歇的射击,岂非神器?

  那还要他们做甚么……

  贾蔷笑了笑,道:“三轮足够了,鞑子今天的胆气差不多就要被杀崩溃了。”

  这时华文已经赶了过来,谢过赵破虏后,又接见了董川。

  董川早就感觉到不对,这里是他待了十余年的地方,差不多每一个宣镇士卒都认识他,更不要说那些将校。

  可到目前为止,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上前来见他。

  这极不对劲……

  趁着这个空档,董川拱手问贾蔷道:“宁侯,不是说要查内贼的么?宁侯抛下我等先一步到来,使下瞒天过海之计,莫非已经查出了内贼?”

  贾蔷上前拍了拍董川的肩膀,道:“一切等战后再议。”

  说罢,提起方天画戟,迎向又一波鞑子冲锋。

  事实证明,最好还是不要将敌人当傻子……

  当第二波冲锋打响时,蒙古大军调来了一批弓箭射的极准的弓手,顶着牛皮大盾靠近火枪阵,顶过一轮齐射后,陡然发难。

  只一波,就射杀火器兵百余人,伤二百。

  这样高的伤亡率,瞬间就将火器阵打得溃退下来。

  火器营何曾受过这等惨重损失,一时间士气差点打崩了。

  赵破虏心都在滴血,寻一个会放火器的简单,可用培养出一个老火器兵来,那得用子药来喂!

  待贾蔷带兵杀退这一波敌军后,赵破虏愧然道:“未听信宁侯之言,致使损兵折将,惨败至斯,回京后必亲自请罪!”

  贾蔷摇头沉声道:“老将军乃宿将,些许挫折算得甚么?杀回来就是。”

  赵破虏也是寻个台阶下,此刻闻言,厉声道:“宁侯所言甚是,我朱雀营从来浴火重生,岂会为这点伤亡而溃败?”

  贾蔷笑道:“可用我替将军打碎两个乌龟壳?”

  说着,他放下方天画戟,抄起一旁的两个石锁。

  赵破虏为其惊人力气所慑,不过还是摇头道:“贼鞑子的战法,火器营里有应对之法,若不灵验,再请宁侯相助。”

  说罢,去与火器营诸校尉商议片刻后,重新上阵,不过这一回有趣,每个人手里多了一个木棍,躲在女墙后,先将火器枪管往外伸了伸,随即小心翼翼的用木棍将军帽顶起,探出女墙,果然,就听到一阵“嗖嗖”箭矢声响起,探出头的帽子上多插有箭矢。

  而趁着这个空档,赵破虏怒吼一声:“射击!!”

  数百火器兵飞速露头,往城下打了一排枪,也不看成果,立刻回到女墙后。

  贾蔷只听一阵惨叫声后,立刻又响起一阵弓箭破空声和怒骂哀嚎声。

  不过贾蔷却高兴的哈哈大笑着冲赵破虏竖起一根大拇指,这等准头的弓箭手,便是草原上也不会有很多,想必汗帐那边也正在心疼呢。

  “这里交由老将军来应付,其他人随本侯杀贼!!”

  他要借此机会,见识真正的战场,磨砺一番,也好为以后做准备,不至于纸上谈兵。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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