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此信不能对人言
楚国夫人让他做事这件事,肯定瞒不过刘范。
先前在淮南道几个州府攻城掠地,楚国夫人对他们有时候的吩咐不同,他们做事手段本也不同,虽然有分歧有争吵,但做什么并不隐瞒对方。
只不过这次做的事,姜亮要瞒着刘范了,这件事虽然不是大事,但真是不能对人言。
他活这么久自诩鸡鸣狗盗什么手段都见过,自己也不介意手段只在意结果,但楚国夫人此次做的事还真是让他发慌。
这种事吧也不稀奇,民间有男人假充痴情欺骗女子谋取钱财图谋家业多的是,但到了楚国夫人这种地位的人,也还能做这种事?而且她是一个女人,还有丈夫.....
这种手段真是.....姜亮在心里说句不敬的话,太下作了。
那一刻姜亮觉得自己是个纯洁善良的小妇人,楚国夫人则是个奸猾阴狠的浪荡子。
刘范还真是骂的一针见血,他都无法反驳。
姜亮忍不住又笑了,夫人知道自己做的事违背礼义廉耻,所以找他来做,而不是找同样做过写信先生的刘范。这是不是也是知人善任?
“胡说八道什么。”他用袖子擦衣襟上的水,避重就轻的抱怨,“只要是为了平叛,就没有什么事是见不得人。”
刘范一双眼看透他:“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像有些将军为了抢占地盘,将民众诬为叛军屠杀。”
虽然朝廷命令各地卫军守卫本地,但现在各地的如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且谁驱逐了一地的叛军,此地就归谁所有。
不久前有汀州虔州两卫争抢一处要塞,汀州卫将当地民众当做叛军屠杀趁机占据,消息爆出卫道哗然......
“但也仅仅是哗然而已。”姜亮同情说道,也仅仅是同情。
身逢乱世,人不当人。
“你看朝廷也只是训诫,让彻查。”姜亮道,“这乱世纷战的,谁来查?查来查去就查不清楚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卫军,是要平叛,朝廷这个时候难道要逼他们成为叛军?只能草草了事。”
“我刘范区区书生,左右不了天下世道人心。”刘范木然道,“但可以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淮南道到手,我知道夫人心怀不仅仅是一地一道,如果夫人取之无道,我只能离开了。”
姜亮哼了一声吹了吹茶吸溜喝了口称赞:“真被你看出来了。”
楚国夫人当然不会满足这一个淮南道,就像当初她不满足一个窦县一个光州府,她现在看上了韩旭......手中的剑南道。
果然是要做与之有关的事,刘范看着姜亮,等他继续说。
姜亮却一笑:“至于是不是你的道,你慢慢看呗,看看就知道了。”
再看,刘范也想不到夫人用的道是情道。
有小童蹬蹬跑来在门外探头:“姜先生,夫人让你替她给都督写封信。”
姜亮被口水呛了连声咳嗽,刘范惊愕:“这种信怎么能代写?夫人又不是不识字。”
小童不怕他只嘻嘻笑:“夫人吩咐的。”说罢蹬蹬跑了。
“再忙只言片语也可以,代写算什么?”刘范道,看姜亮,“你应当劝阻夫人。”
姜亮咳嗽着摆手:“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什么大事。”
给情夫的信他都代写了,再给丈夫写一封倒也是公平了。
李明楼倒不是为了公平,她是觉得姜亮写的好,比项南写的好多了,而且这件事也很好玩。
“元吉叔,你说他收到信会怎么样?”李明楼问。
元吉有些无奈:“肯定不会信。”
武鸦儿跟韩旭可不一样,韩旭虽然有点坏,还算是个正直的好人,很容易骗,武鸦儿可不是什么好人。
李明楼哈哈笑:“就算不信,也会吓他一跳。”
就像小孩子拿着蛇虫去吓人吗?元吉无奈的笑了笑,武鸦儿不会被吓到吧,小姐玩的高兴就好,但怎么话题又转到武鸦儿身上了?
“小姐,要不也给向虬髯写封信吧。”元吉提议。
才不要,李明楼摇头:“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打个哈欠。
元吉忙催着李明楼去休息。
李明楼没有再拒绝,她重活时像个死人,白天不困晚上不睡,随着现在借名而活,不再惧怕阳光,身体也和正常人一样了,会饿会困也会累啊。
她打着哈欠向内而去,想到什么又回头。
“元吉叔,这边安稳了就把夫人和金桔接来。”
“给夫人画个画像吧,和信一起送过去。”
“吓一吓他,再给个甜枣,下次用起来也方便。”
话题还是以武鸦儿结束,元吉无奈摇头,应声是。
做起老本行的姜亮动作很快,一夜之间就把信写好了,又是另外一种风格,李明楼看了很满意,两封信跟其他的信一起被送了出去。
距离远近不同,韩旭最先收到信,坐在厅内看的脸都绿了。
他起身拿着信喊中里找火盆来。
“大人要火盆做什么?”张安王林走过来听到了不解的问。
现在虽然已经初秋,但天气还很炎热,用不着火盆吧?
韩旭道声没什么,将手里的信叠好,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塞进了胸口衣襟里。
“你们来做什么?”韩旭转过身走进去。
张安王林没有再问火盆,也没有问那是谁的信,对视一眼带着了然的笑,如此珍藏当然是楚国夫人的信。
扛着楚字旗的信兵从城门一路招摇而过,畅通无阻,所有人都看到啦。
“大人,好消息啊,李老夫人已经同意要留在山南道。”
“大人,李老夫人刚唤了小都督过去,让他快些安稳江南道,她要回家。”
张安王林笑着表自己的功劳,又恭维韩旭。
“小都督在点将了,在山南道的兵马全部去江南道。”
韩旭点点头,道:“在你们这里他们也安心,有没有兵马都无所谓。”
张安王林笑着道:“以前他们可不安心,主要还是因为大人在这里才安心。”
韩旭不想再跟他们客套,神情肃重道:“安康山要称帝了,调集五万大军意图进攻麟州你们可知道?”
安康山称帝的事有所耳闻,兵马调动暂且不知,毕竟现在外边那么乱,要关注的兵马太多了。
张安王林亦是肃重点头:“安贼的狼子野心不再遮盖了,真是狂妄。”
这些事实就不用说了,安康山如果不狂妄也不会有今天,韩旭道:“武鸦儿带兵在相州进攻京城,麟州将官紧缺。”
他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张安王林。
“我给崔相爷写了一封举荐信,希望你们能去麟州。”
张安王林愣住了,旋即大喜,在皇帝跟前当将帅,比在一道当节度使更有前途。
只不过也不能随便就去。
现在皇帝跟前的兵马太多了,而且武鸦儿一人独占盛宠,其他人去了,又没有武鸦儿千里奔袭救陛下与水火中的大功,不会轻易重用,就算被留下,也不过是被武鸦儿驱使。
所以他们才没有贸然跑去麟州。
但现在武鸦儿不在皇帝跟前了,而且还有韩旭的举荐。
韩旭的举荐其实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崔征。
崔征是抱着玉玺千里跋涉到麟州扶皇帝登基的重臣,是皇帝最信任的相爷,崔征举荐的人,自然也将得到皇帝的信任。
“大人,我们何德何能!”张安王林激动不安的喊道。
韩旭道:“也不是,主要是,你们去了我能更好的做事。”
这话说的真直白,张安王林讪讪,但不安消散了,没有私心的人才是不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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