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扬说：“您说的这些我都懂，这也是为何迟迟没有把我的想法公布于世的原因。其实早在几年以前，对于延春展的想法就已经在我脑中形成，但那时的我不适合讲出这个大计划。现在不同了，我是省委书记，理所当然对本省的展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改革。”

        “可是你的改革被人认为是错误的！”

        “那又如何，我是省委书记，双林省的最高长官，我有权利实行我的改革。”

        “可是我注意到在你的执政观点中有一项很重要的意见，倾听大家的想法、百姓的意见。你曾经说过，人大代表制度，要体现出它的实用价值，那么……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张清扬微笑道：“这并不矛盾，我说的是对于民生建设产生分歧时，要尊重百姓群众的意见。可是，我对延春的改革是展思路以及行政方面的，这正是党委和政府的主要工作，如果事事都要取得百分百人的支持，那我们无法做事，一般来说，只要有五成人支持，这个想法就可以立足，如果有七成人支持，那么这个想法多半会成功。”

        “你成熟了，看得出来这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原本我很担心你能否驾驭得了省委书记的角色，现在来看，你完成得很出色！”穆喜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刚才说得很对，我们国家的人民之所以对官场的态度越来越不好，主要体现在一些关乎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上面，政府的作法不但不合理，还带着强制性，根本就没有争取过人民的意见；但这并不代表着党委和政府的展构想以及改革需要得到百姓的了解，这是宏观上的步调问题，只要可行就可以操作！”

        “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张清扬终于松了一口气。

        穆喜之没有抬头，眼睛盯着文件，还翻了几页，张清扬知道老师可以“一心二用”，看似他在和自己辩论，但是又完全可以认真地看他带来的文章。

        穆喜之接着说道：“我最近关注了一下媒体的呼声，有支持有反对，还有说你哗众取宠的，总的来说，六成支持者还是有的。那些部分专家的意见，你可以不在乎，因为他们是从民族角度出。但是那一小部分干部的论调我认为你应该重视，虽然他们提出的反对意见过于保守，可是他们的反对想法也是一面镜子，你如果不把他们说的那几点处理好，成功了又如何？”

        “嗯，老师说得对。”

        穆喜之又笑道：“当然，现在有些干部已经失去了原则，完全站在你的对立面上，对于这些人说的话的目的，你明白，我明白，上边……也有人明白。”

        张清扬眼前一亮，思索道：“你的意思是说……”

        “如果一位高级官员失去了政治理想和抱负，只为了升官去和对手竞争，他已经失去了上升的希望！”

        虽然穆喜之没有明说，但是张清扬已经明白了上层对这个事的态度，至于为何迟迟没有表态，那是在等着他的表现，或者说是一种考验。张清扬暗自感慨，看来自己早就应该来找老师，多亏那天唐小林的提醒。他现在越来越坚信，那天唐小林的到来决不是偶然，她提到穆喜之的病情，也是在暗示张清扬寻找穆公的支持。这一切当然不是唐小林想到的，肯定是唐总，是他让唐小林暗示自己！张清扬激动不已，这位面临退休的老人，自己的老学长，心中还是向着他！

        “你在想什么？”穆喜之看到张清扬失神，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张清扬摆摆手，“老师，您现在能判断我的未来吗？”

        “呵呵，我可说不好，也不能说。”穆喜之明白张清扬这是在套他的话，其实他更想知道自己对乔炎彬的看法。穆喜之指着文件的标题读道：“坚持体制改革，增强地方行政能力……”

        “老师，有问题吗？”

        “文章不错，也是我的想法，不过这个标题，太直白了！”

        “您给改改？”张清扬把笔交到了穆喜之手中。

        穆喜之想了想，微笑道：“有了！”他一边说一边在文件上写道：“改革创新是展的动力，经济展应坚持正确稳妥的政治方向。”

        “好，太好了！”张清扬拍手称赞。

        穆喜之解释道：“关于你对延春的展思路，有些人认为虽然是以经济角度出，但却过于西化不适合我们的政治体制，有些激进了。所以这篇文章……”

        “明贬暗赞？”

        “对，你文章中的想法就是标题的意思，但如果从别人的嘴中说出来，从侧面就是对你们的一种表扬和支持，更在理论上形成了对你的支撑，同时也无声地反击了那些歪的言论。”

        “可是……这篇文章应该由谁呢？如果不是我自己表，那么……”张清扬的眼睛眯了起来。

        “哈哈……”穆喜之手指张清扬放声大笑，“怪不得人家都管你叫老狐狸，我现在总算是见识了！”

        张清扬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装愣充傻道：“老师，您什么意思？”

        “你小子少逗我！”穆喜之很开心地说：“你千里迢迢跑到京城看我，难道只是为了让我帮你改改文章的标题？”

        “嘿嘿……”

        “你小子啊！”穆喜之手拿文件，签上自己的大名，写道：“转《为民日报》及《国内动态清样》！”所谓的《国内动态清样》其实就是只有中央领导才可以看到的内容，俗称的《内参》、《小参考》。穆喜之知道张清扬的用意，他来京城，一是看望自己，但主要目的还是利用自己的名子表这篇文章。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张清扬不停地感谢。

        “行了，天也不早了，你目的也达到，回去休息吧！”穆喜之按响了床头铃，很快就走进来一位年轻人。穆喜之把文件交过去，吩咐道：“马上送过去，让他们撤下其它文章，时间还来得及！”

        “好的！”年轻人赶紧退了出去。

        张清扬激动不已，老师对自己真是抬爱，他起身道：“老师，也不用这么急……”

        “马上就春节了，报导的事情太多，我怕没机会了。”

        张清扬想想也是，便说：“那您休息，春节我再来看您。”

        “不用了，我可没时间天天迎接你小子！”穆喜之摆了摆手。

        张清扬眼角湿润了，他明白老师是担心打扰自己的工作，不给自己增添麻烦。“老师，您早些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走吧！”穆喜之闭上了眼睛。

        张清扬慢慢退出来，表达着他的尊重。来到门外，迎面碰到陈儒，她笑道：“文章写得很好，如果我有时间，也帮着你宣传宣传。”

        “多谢师姐！”张清扬拱了拱手。

        张清扬来到楼下，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到十点钟了。

        彭翔动起车子，笑道：“妞妞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去！”

        张清扬说：“肯定是小玉让的。走吧，回去睡觉，再不回去醋坛子要打翻了！”

        彭翔满脸笑意，出了院区把车子开得飞快。

        穆喜之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他的文章硬是挤下了《为民日报》之前的排版，被安排头版头条刊。同时，这篇文章也以从《为民日报》转载的形式表在《内参》上面，供国家领导人参阅。

        当张清扬被张素玉送去机场时，手里已经拿到了这两份重量级的还散着墨香的刊物。彭翔开车，张素玉勾着张清扬的身体“躺”在后座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张清扬，显示着她的“欲求不满”。两只妙手总在他的敏感部位滑动，小嘴一直撅着。

        “春节我回来，咱们还能见面。”

        “春节小雅也回来，你见我干嘛？”张素玉歪着头不屑地说道，“春节，我带女儿上峨嵋山！”

        “上那里干嘛？”

        “出家，反正没人要！”张素玉气道。

        张清扬明白她嫌自己走得太匆忙了，连忙哄道：“你要是出家了，我想你怎么办？”

        “当和尚呗！”张素玉笑道。

        扑哧一声，前面开车的司机彭翔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直接把彭前面开车的彭翔当成了空气，继续谈情说爱。张素玉拍打着张清扬的胸口，气道：“你干嘛啊，人都要走了也不说多看我两眼，手里看啥报纸？”

        “有千斤重的报纸！”张清扬笑道。

        “比我好看？”

        “没你好看，不过很重要。”

        张素玉抢到手里看了看，皱眉道：“又是你的想法？”

        “呵呵，你说呢？”张清扬摸着她的小脸，表情沉重地说：“以后每向上走一步，我面对的困难就越多，敌人不止一个啊！”

        张素玉收起玩笑的心思，说：“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失败，可是这个成功的过程……太残忍了！”张清扬苦闷地摇着头。

        张素玉叹息一声，说道：“几年以前，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可是随着你上任双林省之后，我就越来又不理解你了！”

        张清扬捏着她的手说：“我也不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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