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六百五十九章:他本庸才
从腰斩密室走出的时候,雷戬的举动是卑微的,神情是苦涩的。
没错,他选择了臣服,即便再听完臣服之后所需所做之事,依旧没有改变想法。
因为在面对那份碾压性的实力,他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心理。
他躬身抱拳,俯首恭送男子出密室,恭敬道,“木阁主所言,雷戬谨记于心,此生不忘。”
男子回眸颌首,旋即屈指一弹,一道紫芒嗖然飞出。
雷戬下意识的探手接住,随即神情怔然,不用去看,仅仅凭借熟悉到宛如血肉的感触,便让他绝望成灰的心情重新焕发热血!他的底蕴!他的依存!他的天心又回来了!
瞳孔震动,面色红润,喜悦之情无法掩藏,如果不是有人在旁,他怕是会直接亲上去。
男子看他这副模样,眸光中残留几分叹惋,又有几分不忍,忽而仰面道,“尊重从来不在外力之上,圣战爆发之前,雷神殿何其风光,论实力,仅次于如日中天的霸王宗;论霸意,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你族纵然霸道,却不冷漠,有过无数捍卫过天下苍生的事迹,有着耿直磊落正大光明的品性;不好相处,却能共事,分得清大义,做得出牺牲,从不对自己的事道一悔字。”
此话一出,欣喜中的雷戬浑身一顿,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古袍男子,似乎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
男子没有停顿,“圣战爆发之际,恰逢数万载来最为怯懦的正祖当道,发布了最为辱没雷氏的锁殿避世之令,当初整个雷族皆是反对之音,有心救世,可他却以天心胁迫,以正祖之名威慑;将雷神殿无数万载堆砌的荣耀击得粉碎,其原因,不过是帝境强者消失,雷域入口关闭,底蕴蓄积无方,担忧圣战耗尽底蕴,从而地位被人取缔。”
“殊不知圣战若是败北,雷神殿亦无残存的可能;而圣战若是胜利,雷神殿必将荣光不复,千人所指,就如现在这般。”
听到这,雷戬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些都是他雷氏的秘史,非正祖之列绝无传承,是此人明明来自天机阁,为什么会知晓此等事迹?更,知道的比他还要清晰也就罢了,还有许多与他所知有出入,明明当初是族人胁迫当代正祖锁殿避世,怎么到了他这里,反倒成了正祖胁迫族人?
男子不知雷戬所想,继续道,“极武大陆,强者为尊,何谓尊,有人方能为尊,有为方被人尊,实力的强大,不是为了让你抱着曾经的荣誉,活在曾经的辉煌中,而是让你创造荣誉,延续地位;试问,当拥戴你,尊崇你,追逐你的人都消弭于世,谁来尊你?拥你?追逐你?你强给谁看?”
“三万年前,雷氏正祖没有想通这个问题,将雷氏一族拉入困守地位的深渊,令雷氏一族在不断退守中变得怯懦,颓靡,阴郁,病态,直至现在的大厦将倾,而三万年后的今天。”
男子回转视线,再次看向怔楞中的雷戬,金眸澄澈,“同为正祖,同样即将面临圣战,希望你能真正明白,大陆之巅,万族朝宗,强者为尊的称谓下,究竟承载着怎样的重量,切莫历史重演,一错再错,万劫不复。”
丢下这句话,古袍男子心念一动,面前的空间乍然绽裂,而后一步踏出,缓步消失在虚空之中,只留下瞠目呆口,愣神呆滞的雷戬定定的站在原地久久无法自拔。
许是十分钟,又或者一个时辰,直至满面阴郁的雷坤来到身边,呼唤他的称谓,他才从恍惚中幡然苏醒。
他没有理会上报族址损失的雷坤,而是重新看向那枚被他先祖们争夺,拥护,奉为最强依靠的镇族底蕴,方才翻腾的热血骤然冷却了下来。
之前锁殿避世,关门固守,没有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而身处族内权势和正祖特权的漩涡,所有人都将荒雷天心奉为神明,加以信仰,坚信一旦握住此物,就能称绝全族,俯视大陆,将九大隐世家族的地位、荣耀、权势把握在手中。
现在听闻那人一席话语,他才猛然醒悟,这东西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信仰,什么神明。
它只是一件宝具,一张为了让家族保存曾经的修炼起点,安稳修炼,不断超越极限的底牌。
可自从闭族之后,这张底牌被先祖神化,成为了家族修炼的终点,嫡系不惜动用阴谋诡计扼杀兄弟姊妹也要追逐的目标。
仔细回想,三万年来,三十多代正祖,不伐罕见的雷修天才,可这些明眼人皆能看出的天才,在获得正祖之位,接手这枚天心雷戒之后,修为便再无半点精进,朝日沉迷于镇族底蕴的力量中。
连他们这些天才都是如此,自己这样的平庸之人更是难以自拔。
再看看身旁已经彻底被天心雷戒吸引无法自拔的雷坤。
雷戬眼眶泛红,双手颤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水能载舟,易能覆舟。
镇阁底蕴能够护族,易能覆族。
这东西其实是毒啊,是一旦拥有,便会磨灭强者之心,将一切心念围绕其上的丧志剧毒啊!
先辈们、先祖们、我们错了,错了啊……
“坤儿……”
哽咽的深吸一口气,雷戬睁开那双充斥痛苦的双眼,轻声唤道。
雷坤虽沉沦于天心雷戒,却还留了一丝心神,听到雷戬呼唤,赶忙躬身应答,只是余光依旧不加掩饰的盯在那戒指上,让雷戬心痛更甚。
“召集全族,修缮雷神殿族址,之后命所有族人前往祖祠跪拜,三日后来此寻我,我有要事宣布。”
“啊?是!”
雷坤不明所以,跪拜祖祠是为什么?但知道那是正祖的命令,连忙应声称是。
“回去吧……”
“坤儿告退。”
目送雷坤离去,雷戬像是突然苍老了百岁,原本白金色的长发也在瞬间变得苍白。
可意外的是,他的背脊非但没有佝偻,反而变得笔挺;那双充满悲怆痛苦的双眼,亦在悄然之间被坚毅和精湛所取缔。
他是庸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点。
曾经是,现在更是。
可他更是雷氏正祖,哪怕配不上这个位置,也是当前唯一能够号令雷氏一族的人。
正如那人说的一样,三万年前,当代正祖错误的判断,以一人的蒙蔽,将整个清醒的雷族拉入深渊,改写了雷神殿的历史,让雷氏千夫所指固步自封。
三万年后,他幡然醒悟,为何不能再做判断,以一人的清醒,将整个蒙蔽的雷族拖出深渊重见天日?
毕竟同为正祖,他也能改变历史,他也有能力抉择族群的走向;哪怕这个判断,这个抉择,会令整个雷氏一族居于人下成为附庸,会让他在雷氏族史遗臭万年斥为卖族之人,可只要能重够重铸雷族荣光,名誉于他又有何用?一人背下所有罪责又有何妨?
何况他本凡庸,注定无法青史留名,既如此,做个遗臭万年之人被族人谱写史传,岂不也是一项辉煌的成就?
如此想着,他徐徐转身,缓步走向破败的密室,脑海中回荡的却是古袍男子最后的话语,眼中的光芒越发璀璨精湛。
而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一道细微的紫色雷弧自他脚底涌现,它如一点紫墨,在漆黑的地面上晕开一抹紫色的区域,尽管这区域十分模糊,还不规则,但其中蕴含着的强大威能,却已初具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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