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一行人只在客栈待了一日, 次日天将明便启程出发。
叶嘉将老妇人安置在后头的一两马车中,由两个护卫照料着。这老妇人约莫是感觉到叶嘉等人对她没有恶意,人表现得格外的安静。只要不碰她怀里的骨灰坛, 她基本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马车一路疾行, 走得都是官道儿,一路上走得十分顺利。
此行去于阗本就不远, 他们到达于阗城内时刚好天擦黑。于阗城要比东乡镇繁华许多,这个时辰街道上还有不少商户是开着门的。许是遇上特殊节日, 到处悬挂着红色的灯笼。年轻的男女穿着新衣嬉戏玩闹,走街串巷。周憬琛掀了车窗帘子看了,马车在城南的一间客栈门前停下。
定了四间屋子, 稍作安顿,护卫便去城内请大夫来一趟。
于阗城内医馆不少, 请大夫也不算难事。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老大夫背着个药箱走得很快,进了屋就径自去到床边给老妇人耗了脉。
许久, 他才收起手摇了摇头道:“这妇人气血两亏,根骨薄弱, 又受了重创, 肝气郁结, 癔症难治。这个年岁, 她怕是没有几年了。”
本还想多说些什么,只是扭头看了叶嘉跟周憬琛两人的样貌。这两人光是站在一旁就足以叫人觉得容色惊人, 根本不像是老妇人的子女。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叶嘉看出了老大夫的心思, 只淡淡一笑道:“大夫且给开了药便是。”
老大夫点点头, 只给开了些安神补身的药。意识到并非是老妇人的子女, 他也没有开太贵的药物。叶嘉既然都给老妇人请了大夫, 也没有纠结那一点看病钱。把药方给了护卫, 叫护卫送老大夫出去并顺势抓药,再请客栈的后厨给煎好了送来。
叶嘉拍了拍衣裳下摆,正准备回自己屋去。扭头见周憬琛还站在老妇人的屋子里不知在看什么,顿时有些奇怪:“相公,你在这里做什么?今日不忙啊?”
周憬琛目光从老妇人脖子上的挂坠上挪开,冷凝的目光在落到叶嘉脸上的时候又渐渐柔和下来。他弯着眼角轻轻地道:“嗯。今日是上巳节,嘉娘不是没带衣服来?走吧,今夜的于阗城内会十分热闹。收拾收拾,咱们去逛集会。晚膳也在集市上用吧。”
她是经常换洗衣裳的,小衣裳一日一换,外衫天冷了也会四五日换一回。这些小习惯到了古代也没办法改变。周憬琛对叶嘉的习惯一清二楚,自然也看得出她这两日没衣裳换难受。
“夜里街道上的成衣铺子也开门?”叶嘉果然眼睛一亮,她立即就来劲儿了。
“自然。”
叶嘉于是快步走过来,眼风顺势瞥了一眼床上的老妇人。奇怪,周憬琛上回就在盯着,到底在看什么?上下地扫视了老妇人,扫到她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忽地怔了一下。叶嘉回过头来看周憬琛,四目相对之间,周憬琛忽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把人抱在了怀里。
周憬琛看着叶嘉怀疑的样子就笑起来:“你这小娘子太敏锐,什么都满不了你。”
“……那是什么?”怎么就敏锐,她不过是多看了一眼。
“不知道。”周憬琛只是觉得像,但不完全保证。毕竟那是个有些疯魔的老妇人,男子靠得近些她便会大喊大叫。周憬琛一个男子不好伸手去人家脖子上抢,“有点眼熟。”
叶嘉又回头看了一眼,推了推周憬琛揽着她的胳膊:“你松开我,我过去看看。”
周憬琛松开了胳膊,叶嘉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
凑得近了,老妇人有些瑟缩地往床里头缩。但约莫是先前叶嘉从胖厨子手里救过她的缘故,对于叶嘉的靠近,老妇人没有表现得太排斥。叶嘉也不清楚她如今听不听得懂人话,思索了片刻,试探地问她:“老太太,你脖子上的东西能摘下来给我瞧瞧么?”
老妇人双目浑浊,眼神呆滞又混沌。也不晓得听没听见,盯着地上一条缝一动不动。
叶嘉于是又问了一遍,老妇人才慢吞吞地抬起了头。嘴里又开始念叨起诗句来。她能念不少的诗,每一首都是情诗。叶嘉皱起了眉头看向周憬琛,周憬琛摇了摇头:“罢了,我们先出去逛吧。”
也行,叶嘉点点头。刚准备起身,那老妇人的手却抓住了叶嘉的胳膊。
“嗯?”
老妇人歪着脑袋盯着叶嘉,不知道再看什么,忽然伸手摸了摸叶嘉的脸。叶嘉眨了眨眼睛坐着没动,那老妇人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又抬眸看向了周憬琛。周憬琛人就站在不远处,一身飘逸的长袍,乌发用一根红木簪子半挽,神情清冷疏离。窗外的光照着他身上,泛起一层浅浅的白辉。
她在那一瞬间不知道将周憬琛看成了谁,跌跌撞撞地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周憬琛的面前。一只手抱着骨灰坛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袖,她嘴里发出惊喜的叫声:“惗卿,惗卿,你过来接我啦?”
“惗卿?”周憬琛站着没动,那老妇人却像个小姑娘一样绕着他高兴地转圈。
叶嘉在一旁看得奇怪,低头看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骨灰坛。她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不小心碰到骨灰坛,发出嘭地一声轻响。轻微的声响叫老妇人吓了一跳,立即松开了手。她易受惊吓,每次被惊吓都会反复地念诗词:“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两人面面相窥,叶嘉盯着骨灰坛看了许久,有些不忍心猜测。老妇人的模样有点像阿尔兹海默症,但是她不确定古时候有这种病症。听她反复念情诗,这骨灰坛里装的该不会是她的老伴儿吧?
把人重新扶上床,叶嘉出门之前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相公,你说她会不会不是乞丐,只是走丢了?”
“嗯?”周憬琛不知在琢磨什么,听到这话回过神。
“就是这个老妇人,会不会不是乞丐?”
古时候有钱读书的人很少,更遑论女子识字。一个能背出这么长串诗句的人,不敢说一定识字,但肯定曾经接触过文学修养很高的人。正常逻辑来说,这么大年纪抱着这些东西四处乱走,要么家破人亡被迫流浪,要么是得了老年痴呆意外走丢。
周憬琛扬起一边眉头:“嘉娘想帮她找家人?”
“额……也不算。”找人是多难的一桩事,后世信息那般发达,丢了一个人都要找上十年二十年,还极有可能找不到的。如今这个时代信息阻滞,找人更是大海捞针,“咱们不忙的话去府衙走一趟,叫府衙帮着找一下那老太太的家人。百姓走丢这事儿归府衙管吧?”
于阗是个大城池,是有府衙的。去报案也不难,只是这个时辰点肯定是不行。
周憬琛淡淡一笑道:“自然,不过不着急。”
天色完全黑沉下来,街道上却依旧人声鼎沸。年轻的男女手提花灯在街道上穿梭,两边摆着无数的小摊儿。摊贩们吆喝着招揽客人。猜字谜的、吹糖人的、画糖画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不过是相隔数百里的路程,竟然差别这么大。
穿到这个世界以后叶嘉整日里忙碌,已经许久没有歇息玩乐过,一时间竟然有些兴奋。
她如今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听人说话也觉得热闹。周憬琛在她身边护着,两人一边走就一边引得路人频频回首看他俩。叶嘉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站在一处耍猴儿的摊子前面看起了热闹。那耍猴儿的一手拿着铜锣一手拎着锣锤,铛铛铛地敲。
四周人时不时地随着猴子翻转,跳火圈而鼓掌欢呼。叶嘉看得起劲儿,刚想说什么发现身侧的周憬琛不知所踪。她心里一惊,踮起脚尖四处地找人。但是苦于身高不够,人又吵闹,垫着脚尖也找不着周憬琛。
叶嘉有些着急,心道周憬琛这家伙怎么乱走。要是被拐子拐走那可就好笑了。
心里嘀咕着,她感觉一双手从她腋下伸过来掐住了她的肋骨,然后她就这么被人给举了起来。
突兀的动作把叶嘉吓了一跳,她顿时跟只受惊的大鹅似的,扑棱着手脚扭头就想张嘴喊。然而身后那人将四周人隔开,一股熟悉的清冽气息将她包围,她才意识到掐着她的肋骨的狗东西是周憬琛。呼吸喷在叶嘉的后脑勺,那人还很贴心地问她:“……如今能看见了么?还要要不要再高一点?”
叶嘉:“……”
见叶嘉不说话,周憬琛以为她还看不见。瞥了一眼旁边坐在亲爹脖子上的小孩儿,建议道:“……若不然你也坐我的肩膀上?”
四周的目光看过来,叶嘉脸滕地一下红了个透。
“信不信等你老了残废了,我不给你推出去晒太阳!”叶嘉恨不得将后牙槽都给咬碎。
周憬琛猝不及防的有点想笑。将举着的叶嘉放下来,他一只手抬起,宽大的袖子完全将叶嘉的身影罩在里面。就这么低头怔怔地看着白眼瞪他的叶嘉。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威胁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周憬琛才语带笑意地说了一句:“不推我出去晒太阳啊?”
叶嘉:“……”
“……你这小娘子怎么心眼子这么坏?”周憬琛似乎有些委屈,但眼睛里全是笑意。他小声地质问她:“我让你坐我肩膀上还错了么?”
叶嘉理他才有鬼,白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周憬琛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翘起的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
叶嘉也不是生气,就是周憬琛总是爱从小处儿惹她。看她红脸就高兴。说实在的,一个现代人还没有这人放得开也确实是有些窘。叶嘉慢慢地吐出一口气,站在原地叉腰回过头。周憬琛不知何时从哪儿弄来了两盏灯,一只手提一只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去河边放花灯吧,”周憬琛抓着她的一只手,将其中一只花灯放她的手里,“除秽。”
叶嘉低头看了一眼,兔子灯,做的还挺栩栩如生的:“不是说要买衣裳么?”
“我叫旁人去买了,回去就有得换。”
周憬琛拉着她的手,“走吧。难得遇上上巳节,去祈福能祛秽,亦能为来年祈来好运。”
叶嘉一想也是,做生意确实是讲究一个玄□□气的。
放花灯的小河边聚集了很多人,不长的河岸早已站了最里面的位置。
有年轻的男女祈求姻缘的,有年轻的妇人祈求男嗣的,也有人祈求健康的。叶嘉没什么特殊的祈求,但难得过一个轻松的节日,她也应景地放了花灯许了愿。周憬琛蹲在她身边看着她嘀咕,本来还有种岁月静好的温柔。听着听着脸色就不好看了。
叶嘉闭着眼睛,嘀嘀咕咕的:“请神保佑我财源滚滚,一生无病无灾,遇事逢凶化吉。青春不老,吃嘛嘛香,桃花旺盛,美男多多……”
一通拜佛求神许愿车轱辘话说完,叶嘉睁开了眼睛。正对面灯火幽幽,火光在人脸上影影绰绰。
周憬琛笑容幽幽的:“许好了?”
“许好了。”叶嘉点头。
“嗯。”周憬琛点了点头,“那你让开吧,到我了。”
叶嘉一愣,没想到周憬琛也喜欢掺和这种活动。不过想着周憬琛也拿了一盏花灯,应景么,也确实走一趟形式。于是蹲着就往旁边挪了几步,周憬琛蹲到她刚才的位置。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裳,学着叶嘉的神态闭上眼睛:“请神保佑吾妻嘉娘的愿望不成。”
叶嘉:“……等等,我眼睛不好没听清楚,你把你刚才祈福的话再说一遍。”
“神听见就行了。”周憬琛弹了弹衣裳下摆站起身,斜昵着叶嘉,“再说求神拜佛不如求自己,走吧。”
……是谁刚开始来的时候说能祈来好运的?!
放完花灯,叶嘉就有点逛不动了。拽着周憬琛回去。
周憬琛任由她拽着,两人穿过喧闹的闹市,正要走出集市。黑灯瞎火的不小心把路边一个卖头绳的小摊贩的簸箕给踢了。地上立马传来一阵哎哟,吓得叶嘉赶紧低头。就见地上一个慌张的老太太赶紧把散落一地的东西给收到簸箕里去。那里竟然坐着一个卖头绳的老太太。
叶嘉踹倒的簸箕里头摆了许多颜色的彩带,各种样式的。叶嘉有些过意不去,赶紧蹲下身帮老妇人理那乱了的缎带头绳。周憬琛也过来蹲下,帮忙捡绳子。
“不好意思,实在对不住,方才没瞧见。”走得急就没注意,叶嘉实在不好意思:“不如我买两根头绳吧。瞧你编的挺好看,给我家相公也买一根。”
这年头的东西全是纯手工的,这每一根彩带都是手编的。她蹲下来,挑了两根红色的绳子。至少一丈长的红绳,两端有那种像古琴轸穗的流苏。还别说,这模样别有一番韵味。
老妇人在这边摆了好久的摊儿,还是第一个人买。顿时有些高兴:“十文钱一根。”
叶嘉当下掏了一小锭银子塞给她。
老妇人一捏银子就有些着急,她身上没有多少钱找不开。
“不要紧,你拿着吧。”叶嘉倒不是散财童子,只是自己走路不看,踹人家摊子东西在先,有意弥补。再说如今家里也不缺那点钱了,叶嘉这时候倒是不会抠搜。
东西塞到老妇人手里,叶嘉就拉着周憬琛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果然衣裳鞋子头饰甚至胭脂水粉都有。袄子都是丝绸的,袄子也是缎面的。不晓得周憬琛打哪儿弄来的东西,但还别说选得挺好看。
“暂且先准备了两套,一洗一换。”周憬琛也有新的衣裳,“明日咱们得去拜访外祖了。”
叶嘉正在试穿衣裳合不合身呢,顿时吃惊了:“外祖在于阗城内?而且这么赶么?”
“不赶。”周憬琛笑道,“我早早给外祖父去过信,外祖父外祖母都很期望见你。”
叶嘉:“……什么时候?”
“成亲之前。”
叶嘉:“……”
她不禁忆起成亲之前某人道貌岸然的话,果然这厮说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不管如何,早晚要见周憬琛的亲人。叶嘉也不是什么怯场的性子,当世大儒什么的,她一个后世高材生不至于见一面都觉得忐忑。再说余氏那等好性子,余家人教养应当不会差。
明日要见客,叶嘉自然就不耽搁了。她将衣裳折好了放回去,提灯去隔壁看了眼老妇人。
老妇人已经抱着骨灰坛睡着,睡着的样子看起来正常多了。
叶嘉给她盖了被子,又看到老妇人脖子上的挂坠。灯下凑得近,叶嘉才看清楚这是个令牌。看令牌上的纹路,好像是兽纹。叶嘉从她脖子上拿下来,翻过来翻过去地看,没找到文字或者图案之类的标识。就正面上雕刻着一点像虎豹的兽纹。
她想到周憬琛盯着这个东西看了好几次,总不能这是个什么号令凭证吧?
叶嘉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冷不丁瞥见她怀里的骨灰坛,无人做声的情况下看着有点渗人。
叶嘉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拿着东西就回了自己的屋。周憬琛已经让人送了热水过来,正坐在桌边等着她回来。叶嘉将手里的灯搁到窗边的案几上,等着送水的伙计出去,叶嘉才将那东西拿到周憬琛面前:“相公,你是认得这个东西么?”
周憬琛神情一肃,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开了口:“这是安西都护府的虎符。”
叶嘉:“!!!!!”
四目相对,叶嘉忍不住拔高了音量道:“真的假的?!你不会看错吗相公?”
“没错。”周憬琛很肯定地道,“安西都护府虎符三个月前失窃,如今都护府内正乱作一团呢。这次我们过来除了要见外祖,就是为了虎符而来。”
叶嘉听着有点魔幻,她运气总不能这么好吧?随便捡一个乞丐就带着虎符?
“听说安西大都护乔远道正在通缉一年过甲子的老妇人,因其盗走乔家重宝,悬赏白银万两。”周憬琛不疾不徐道,“不过乔远道通缉此人时附加了一条,不得伤其性命,不可搜身且妥善安置。”
叶嘉扬起了眉头:“别告诉我你早就认出这个妇人?”
“也不算很早。”周憬琛笑了,揉了揉叶嘉的脑袋,“就只是你把人弄进屋的当场吧。”
叶嘉:“……”她就说怪不得,周憬琛那么轻易就同意了带上老妇人。
“那相公是打算把这老妇人送回乔家吗?”悬赏白银万两,还要求不得伤其性命。身份也不难猜,“这老妇人是乔家什么人?安西大都护的亲人?亲娘还是什么?”
“不算亲娘,”周憬琛拉着叶嘉去内室,堂而皇之地把手伸向叶嘉的腰带,“但身份有些特殊。”
叶嘉‘哦’了一声,回过神来腰带已经被人解开了。周憬琛这厮已经替她脱了外衣,正准备伸手向她的中衣。叶嘉一把按住他,抬眼瞪他:“明日还有事!而且,五年不能养孩子!”
周憬琛笑脸僵了一瞬,看向叶嘉的眼神变得可怜巴巴。
他已经快半年没碰媳妇儿了,事情太多没机会,如今人在一块还不能叫他尝尝味儿么?
“我带了药丸。”说完,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摘掉塞子往手心倒出来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叶嘉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丢到嘴里吃下去。
“你吃的啥!”叶嘉气急,“不是说不能吃吗!你身体好了吗就又乱吃药!”
“没事,”周憬琛直接解开了她衣裳,抱着人往浴桶里去,“偶尔吃个一两回不要紧。这个药丸我特意找人做的,比先前吃的汤药损害小。”
“损害小也是有损害,周允安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得给你折腾残了你才晓得怕!”不是说这人清心寡欲么?这就叫清心寡欲?!
“怕什么?怕为夫残了以后,你将来不推我出屋子晒太阳?”
叶嘉:“你!呜呜呜呜……”
说着话,他眼疾手快地扯掉了叶嘉脖子上的红绳,将人给压到了浴桶壁上……
说好不闹,结果还是叫他得逞了两次才终于舍得松手。
那桶水几乎全漫到地上去,等叶嘉软瘫地被人从浴桶里抱起来,里头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水。叶嘉累得翻白眼都懒得翻了,身体往床里一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周憬琛潦草地披了件中衣便下去重新收拾了一番,回来时才心满意足地抱着人睡。
周憬琛是不知叶嘉所想,知道必定会心中冷嗤:清心寡欲?笑话,他这辈子靠美色装可怜才诓骗来的妻,凭什么清心寡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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