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蘑菇
“要进来吗?”
“可以进吗?”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完都愣住了。林骁是怕她介意,惊蛰是害怕自己贸然进去侵犯人领地。
酒店这地方,有些微的别扭。
林骁先侧了身:“进来吧!我叫了早点,你吃过了吗?”
惊蛰摇摇头,酒店离医院稍微有点远,要经过市中心,怕碰上早高峰,她提早出来了,没顾得上吃。
林骁一边问她吃什么,一边拨了餐饮部电话让加送一份早餐。
好在他住套房,空间宽敞,倒减少了局促,惊蛰盘腿坐在长毛地毯上,拿着遥控器开投影仪,不会用,眉眼专注地研究了好一会儿。
林骁捞了遥控去开智能窗帘,开到一半又合上,扭头问:“看电影?”
惊蛰只是觉得呆坐着有点傻,胡乱点了下头,林骁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来,没有去拿她的手里的遥控器,偏头轻声说着:“点中间那个。”
声音落在她耳畔,耳朵都有点痒。
有提示,并不复杂,只是惊蛰第一次用,有些谨慎,她终于点开的时候,从历史记录里翻出了一部电影,问了句:“你看的?”
林骁“嗯”了声,声音很轻:“随便看看。”
于是惊蛰点了播放,接着昨晚的开始续播。
林骁说去洗漱,惊蛰就坐在那里没动,看着没头没尾的电影,前情一概不知。
早餐很快送过来,他正好从卧室出来,已经换了衣服。
两个人相隔很远坐着,各吃各的。
不是林骁不想主动靠近,只是这地点太敏感了点,他怕这恋爱还没谈,把人先吓跑了。
又或者,心虚,残梦还没从脑海里驱逐。
惊蛰也有些后悔,早知道提前告知他一声,两个人约在外面吃饭了。
两个人的别扭一直持续到电影后三分之一,男女主人公亲得难舍难分,尴尬持续蔓延,以为要结束了,结果镜头一转,又到了床上去,光影暗下来,伴随着粗重的呼吸。
惊蛰终于开了口:“你还看这种片子。”
那语气,仿佛他看得是什么低俗片一样。
林骁听出她声音里的紧绷,反倒忍不住笑了:“学学怎么谈恋爱呢!谁知道这么……刺激。”他故作坦然地拿过遥控点了几下快进,让这个镜头赶紧过去,“不看了,再看下去我怕你都想跑了,我也顶不住了。”
惊蛰确实看得面红耳赤,这会儿故作镇定地低头喝粥。
今日难得是个阴天,林骁知道她今天都没事,便异常愉快地拉着她出了门。
这独处,他盼了太久了。
“我们去哪儿?”惊蛰问。
奶奶说让她带林骁出去转转,其实她对离城也不熟悉,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出过落阴山,市区对她来说都陌生,更别提省城了。
出门两眼一抹黑。
林骁歪着头看她:“去约会啊!”
他拖着嗓子,音调散漫地对她说,把约会两个字咬得很重,然后目光看着她,似乎很期盼她的反应。
惊蛰点了下头,思考片刻:“那我们……去看电影?”
电视里都这样演的,约会都逃不了看电影,而且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林骁对电影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梦里是,一早上又看了个黏黏糊糊到顶的片段,这会儿听到她说电影,都忍不住心头一跳,恍惚着说:“好。”
工作日,又是上午场,电影院里人迹寥寥,他们两个人选了个小厅,进去的时候,直到电影开场都没有第三个人进来。
惊蛰抱着爆米花,突然才想起来问:“这个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林骁心思压根儿不在电影上,摇头:“我没看,不是你挑的吗?”
惊蛰也摇头:“我也没看,我就是觉得它开场最早。”
名字很文艺,今天排得最满的片子,应该还是可以的。
电影开场,演了十分钟,惊蛰才发现:“是个悬疑片。”
挺不错的片子,就是不太像约会。
林骁握了下她的手,都丝毫没有暧昧气氛,反而她偏头问他:“你是害怕吗?”
他沉默片刻,只好说:“有点儿。”
于是惊蛰反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很小,指节纤细,皮肤柔软得像是绸缎,他拇指轻轻划了一下,扣得更紧了。
电影都没仔细看,后半段都在走神,然后他们去吃饭,之后环着商场一层一层闲逛,去了一个3D体验馆,玩了一个情侣的双人密室逃脱,林骁想带她去别处,但惊蛰掏了掏口袋:“没有预算了。”
示意他可以歇歇了。
林骁歪着头,并没有说“我有钱”,只是点了点头。
共享单车不能载人,最后他租了个自行车,带她沿着市中心的镜湖兜风。
环湖路的自行车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夜晚显得安静,晚风裹着湿润的空气,像是要下雨了,夜空黑得没有半点星子,月亮半隐没在云层里,只城市的霓虹星星点点,璀璨夺目,惊蛰起初抓住他的衣角,后来他骑得快,她干脆揽住了他的腰,她能感觉到他瞬间紧绷的肌肉,故作镇定的呼吸,还有歪歪斜斜的车辙。
她在身后眯着眼轻笑,抬头望着他的背影,叫了声:“哥。”
林骁微微偏头:“嗯?”
惊蛰说:“今天也很喜欢你。”
林骁喉咙里溢出一丝笑意:“那我比你的喜欢再多一点吧!”
语气镇定,内心却在惊涛骇浪。
他们路过一个桥,桥两边有小摊,林骁把自行车停放在一旁,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吃东西。
惊蛰要了一串棉花糖,他不爱吃这个,但还是就着她手咬了一口,目光凝视她的脸,轻笑了声:“甜。”
他的手一直没松开,两个人保持着一种别扭的姿势,惊蛰晃了晃那个手,轻声说:“一有人路过,我就害怕。”
林骁:“怕什么?”
惊蛰歪头想了想:“怕被教导主任抓。”
恍惚还是在学校,周围都是老师和学生,害臊,也怕被发现,仿佛恋爱依旧是件见不得人的事。
林骁笑起来:“他已经知道我们在交往了,昨晚还在问我,是不是早恋,我说不是,他还不信。”
因为俩人在学校就谣言不断,各种版本的故事传了个遍,也就惊蛰对八卦不关心,大家也都默契地不在人前和公共社交平台带大名议论,提起来都是用某某代替。
比如林骁是“蓝颜祸水”,有人叫他水哥,惊蛰是“那谁”。
到现在校园的论坛里还有帖子,问水哥和那谁是真的吗?
暗语说的一个比一个隐晦。
但大家都知道是谁。
现在回忆起来,三年好像弹指一挥间,充斥着各种作业和压力,两个人之间的交集好像并不深,可一千多个日夜,可以回忆的东西,却也足够多了。
两个人走到隐蔽处,惊蛰倏忽侧身张开手臂抱了他一下。
她垫了下脚,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带着几分埋怨说:“你怎么长得这么高。”
林骁微微弯着腰去迁就她,手臂僵直了片刻,然后抬起来虚扶在她腰上,女孩子的腰真的很细,又细又软。
他轻声说:“虽然我很高兴,但你这么主动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仿佛是分手拥抱之类的东西。
惊蛰低声笑起来,笑得浑身发颤,喉咙抵在他的肩膀,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声带的震动。
她说:“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呢?”
林骁挑眉:“是啊,怎么办?”
惊蛰嘴唇擦过他的耳朵,亲了下他的脸颊。
“别怕,我喜欢你。”
她很淡定地退开,然后转过身朝着车子走过去,林骁从身后跟上,因为心乱如麻,都忘记了得寸进尺,呆呆地跟着她走。
他骑车送她回医院,站在医院门口跟她挥手,惊蛰冲他笑着,倒退着走进去:“晚安,做个好梦。”
林骁“嗯”了声,目光黏在她身上,很久舍不得动一下,直到她整个人看不见,他似乎才缓过来神。
打了电话,让租车行的人来取自行车。
他把车子并进车位里,站在那里接了个电话,拇指时不时擦过自己的脸,遗憾自己错失良机,没有亲回去。
诈骗电话,他时不时“嗯”一声,对方反复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犯罪了,他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压根儿没注意到接了个什么电话,又好笑又无语,最后回了句:“我知道,对不起,我罪无可恕,我现在就去自首去。”
骗子结巴了一会儿,大概是在那里骂他神经病。
惊蛰回了病房的时候,意欢姐刚走,她和奶奶说了两句话,把今天换下来的衣服和毯子拿去洗。
一出门就看见林骁,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其实也不淡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亲他,这会儿无人的时候,心跳才迟缓地剧烈起来,于是猛地看到他,心跳险些从嗓子眼飞出去,声音都带着颤。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尽管刚刚才分别,再见他,还是很开心。
林骁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把一个项链拎出来,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点,然后绕到她身后去,给她戴上了。
“你亲我一下,我什么都忘了。”他轻声说着,戴上后顺手把盒子也塞进她口袋里,伏在她耳朵说了句:“交往礼物,晚安。太晚了,我不去看奶奶了,她知道估计得骂我黏人黏得紧。”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惊蛰混沌地“嗯”了声。
惊蛰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在摸自己的项链,项链是个小蘑菇。
她想起来自己刚去南临那会儿,他说她像个采蘑菇的小姑娘。
那会儿还有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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