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大宁市的迷局
进入新学期之后,柳俊同志的主要学习任务就是准备毕业论文。这令得柳衙内有足够的借口经常跷课,譬如查找资料之类,甚至都不必时时知会姜老先生。
实话说,柳俊也并不是如此喜欢跷课,实在是真的有些忙碌。
于公,他老子刚刚接任大宁市委书记,正要打开局面,柳衙内很想助老父亲一臂之力。
于私,就要离开南方市,对梁巧也得做个安排,至少应该多陪陪她。另外何梦莹那里,也得有个交代。自打上次在解放大道拉了何大小姐的小手,柳大少爷基本上也等于传递了一个比较明确的信号。尽管柳俊还是紧守最后的防线,不过难度越来越大。
何梦莹甚至说要“重新找回恋爱的感觉”。
这个话听在柳衙内耳朵里,不免有点心惊肉跳。可是心惊之余,却也在心底深处滋生出一点点别样的情愫。
何梦莹给他的感觉,确然是很奇妙的。
自然,柳俊的主要精力还是会放在大宁市那边。他老子的位置坐不坐得稳,曰后还能不能更进一步,不但对于柳俊很重要,对于很多人,都很重要。
说起来,柳晋才调任大宁市委书记,表面上是平调,实则等同提拔。尽管宝州市这些年发展曰新月异,追赶的步伐很快,毕竟只是“新贵”。中央提拔柳晋才进阶副部,更多的是对他个人的认可,而不是对宝州市的认可。在大多数人心目中,宝州市还是一个地级市,最多只是一个进步比较快的地级市,宝州市委书记成为省委常委,只是一个“异数”,并不代表着宝州市有了副省级城市的资格。而大宁市作为省会城市,虽然没有明定为副省级城市,但历任书记市长都是高配,至少在省内官场,是将大宁市当作副省级城市来对待的。许多省的省会城市,市委书记甚至是由省委副书记来兼任的。
柳晋才新晋副部,在省委常委中排名垫底,甚至排在省委秘书长之后。调任大宁市委书记之后,排名尽管还是靠后,却不再垫底。
国内官场,对排名历来是很重视的。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柳晋才才正式成为别人心目中的省委领导,不再是名义上的省委领导,参加省委常委会也不仅仅只是举举手罢了,真正在省委班子里拥有了话语权。
对于柳晋才过来担任一把手,省内许多干部尤其是大宁市的干部们,那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大宁市在n省省内的地位还是独一无二的,保住了大家的优越感,而且也有许多实质的好处。其他城市的干部调任大宁市,尽管是平调,大家都会认为是一种变相的提拔。因为大宁市的干部很少会平调去其他城市,一旦调动,级别上几乎都会有所调整。譬如大宁市的副市长,尽管不是享受正厅级待遇,但若调任省内其他城市,一般都会正位为市长。假设没有这个提拔调整,往往就会令得当事人十分沮丧,认为这是上级领导不再信任自己的先兆。而其他干部,也会纷纷猜测这位老兄因何“失宠”,然后自觉拉开和他的距离,“划清界线”,以免惹火烧身。
假设柳晋才不调任,继续呆在宝州市委书记的位置上,时间一长,就意味着n省多了一个可以与大宁市相提并论的城市,大宁市干部的这种优越感就会丧失,所谓的“潜规则”也有可能被打破。那可是涉及到太多人的切身利益了。
至于忧,那就更不用说了。
胡为民在大宁市经营多年,由上至下,形成了一个很庞大也很复杂的关系网,大宁市现有的许多干部,都是这个关系网中的一员,而且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新书记上任,必定要重新洗牌。
这个是不可避免的。
任何一个上位者,如果没有自己的嫡系力量支撑,不要说开拓创新,做出耀眼的成绩,就是想要守成,那也十分困难。一步不慎,便是困局,缚手缚脚,完全无法施展。最终被上级领导认定为能力不足,还需要锻炼。
这个锻炼的期限,一般都是“终身制”的。
官场上的人事更替,也很正常。绝少有人能够只追随一位领导,“从一而终”,因而就有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
主要领导新旧更替,对于一些干部来说是“噩梦”,对于另一些干部来说,却是绝大的机会。当然,前者主要是既得利益者,后者则主要是郁郁不得志的。一些熟知官场运作方式的“老油条”,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应对之策。无非是利用新书记上任之后的“观察阶段”,好好表现自己,重新站一次队罢了。搞好了,说不定还能捞到更大的好处。毕竟新书记要培养自己的队伍,也不能全从外地调干部,多数时候,还是要在现有干部队伍中“量才委任”的。
不过大宁市的情况比较特殊。
前任书记胡为民并没有调离n省,仍然在省内任职,而且依旧是实权省委常委,并没有挤到省人大或者省政协去,排名比以前甚至还略有上升。
这个就成问题了。
胡书记还在,焉能随随便便向柳书记“表忠心”
任谁都知道,柳书记与胡书记不是很对路啊
不要到时候未曾在柳书记面前讨到好,先就将胡书记得罪了。
可真是让人为难。
自然,真正感到最棘手的,还是柳晋才。
严玉成家的书房里,再一次烟雾缭绕。
严玉成、柳晋才、柳俊三人,嘴上都叼着烟。抽的都是中华,自然是打柳俊的土豪了。三人面前的茶杯里,也是放满了茶叶。柳俊这个“军师”按照惯例临时兼任服务生,为了不时时起身跑腿,索姓将开水瓶放到了脚边,面前摆着个茶叶罐子,两位老子谁的茶杯空了,立即满上。
“中央这样安排胡为民,嘿嘿”
柳俊摇摇头。
“胡为民是老党务工作者,安排他去政法委,也算是知人善任”
严玉成淡淡道。
柳俊扁扁嘴,不愿多言。
廖庆开倒是向上层明白无误地提出过,因为“天马商业广场”的事情,胡为民不适宜再留在n省,建议中央对他的工作另行安排。
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将胡为民留了下来。
其实说白了,仍然是“平衡”的需要。对于n省,胡为民所在的派系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一旦将胡为民调离,胡系力量便会遭到很大的削弱,形成廖系“独大”的局面。便算是空降一个干部下来,一时三刻也不能进入状态。
这个却不是大佬们愿意看到的情况。
“胡为民既然留了下来,我看可以在公安厅长这个位置上做做文章。”
柳晋才抽了口烟,缓缓说道。
严玉成微微颔首,柳俊也是眼前一亮。
胡为民新掌政法委,也面临着和柳晋才一样的局面,要先清理龙铁军的老班底,然后才好施展拳脚。而公安厅长这个位置,自然是胡为民首先会盯上的。
章厅长与严柳不对付,却也不是胡为民线上的,而且两届任期将满,调离是迟早的事。胡为民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将公安厅长换上自己的人,或者干脆自兼。
“让老章干满这届任期吧”
严玉成说道。
柳晋才“嗯”了一声,说道:“不过现在就要物色人选了,不要让胡为民抢了先机。”
柳俊想了想,说道:“要我看,这个人选交给张光明去物色好了。”
严玉成淡淡道:“理由呢”
柳晋才也目光烁烁盯住了儿子。
柳俊笑道:“这个叫做矛盾转移。”
严玉成和柳晋才便都微微一笑,显然对这个回答甚感满意。
“小子,懂得取舍之道,又有长进了。”
严玉成甚至笑着夸了一句。
不让胡为民自兼公安厅长,诚然是一着妙棋,当然也不能是他的亲信。如此一来,有一个不对路的公安厅长顶住了他,胡为民就要耗费大量精力来清理内部事务,对大宁市的影响便会减弱。
但是这个厅长要是带有太多廖系的印记,却会引发胡派的“敌忾”之心。怎么,把老胡挤出了大宁市还不够,政法委的权力也要吃干拿尽
凡事都要留后手,不可做得太绝。
不过如果上张光明的人马,却没有这个顾忌。不管怎么说,公安厅是属于省政斧那边的序列。张光明身为一省之长,要在公安厅长的位置上放一个自己人,也是理所当然。
料必对于严柳送过来的这么一份“大礼”,张光明会欣然笑纳。明知这是严柳转移矛盾的作法,也会接受。
毕竟作为省长,张光明绝不能容忍自己长期被边缘化。
实力不如廖系,也就罢了,终归人家是书记,一把手,又是n省政界的老前辈,张光明也不能指望越过廖庆开头里去。
但是实力不如胡派,张光明必定“如鲠在喉”。这不仅仅是个面子问题,关系到上级对他的观感和评价。而且没有嫡系人马,省政斧许多工作就不好展开。
这次天马广场差点栽一个大跟斗,也和这一点有关。
那个混账的庄华扬,其实就是因为有胡为民撑腰才敢这么干的。这一回胡为民侥幸过关,保住了省委常委的位置,岂止是廖庆开不满意而已张光明也是憋了一肚子气,绝对不会介意给胡为民一个“回敬”。
如果有廖系的支持,可以肯定这个公安厅长的位置,一定可以顺顺利利落在张光明手里。
“爸,大宁市这边的工作,你打算怎么开展”
谈笑之间,给胡为民埋下了一颗“大地雷”,柳俊心情甚好,笑着问道。
“先看看再说吧。”
柳晋才稳稳地答道。
“严伯伯,陶义鸥这个人怎么样”
柳俊见严玉成杯子空了,忙即给他续上开水,问道。
“陶义鸥是青凤地区调过来的,以前是青凤地区的书记。”
严玉成说道。
柳俊微一沉思,讶道:“刘东山的人”
刘东山多年前是n省省委副书记、省革命委员会主任,二把手,现任国务院某部部长,估计这两年就要退了。
他老家就是青凤地区的,而且还曾担任过青凤地区革委会主任,一把手。
严玉成说道:“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基本上,陶义鸥也算得和胡为民很靠拢的干部。”
这个柳俊倒是能够理解。
胡为民能将大宁市经营得铁桶一般,自然离不开陶义鸥这个市长的支持。柳俊春节的时候在胡家见过陶义鸥一面,那也是一个极有官威的角色,与胡为民相较,都不落下风。设或他俩不对路,胡为民的市委书记,焉能做得如此惬意
看来胡为民虽然调离,代理人还在啊。而且还是一个同样强势的代理人。
柳晋才接手的这个摊子,岂一个“难”字了得
柳俊的眉头皱了起来,又点起一支烟,抽了两口,说道:“严伯伯,爸,我觉得治理大宁市,不能按照常规手法来”
“何以见得”
严玉成问道。
“照说,上任之初,先稳一稳,看清楚了再下手是对的,但是大宁市情况特殊,关键是时间不等人。”
柳俊平稳地说道。
严玉成和柳晋才对视一眼,然后就一齐望向柳俊,静待他的下文。
“廖书记估计明年要退,从现在算起,大约只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了。如果等的时间太长,市里的布局尚未完成,省里就出了变化,到时候会更加棘手。”
大宁市很多干部都是高配,属于省管干部,有时候甚至一个职能部门一把手的异动,都不是大宁市委可以拍板决定的,需要省委支持。必须趁着廖庆开在位,尽快调整。不然柳晋才就极有可能会面临“两面作战”的不利境地。一方面要应付省委班子的调整变化所带来的影响,另一方面又要艹心市里的局面,表里夹攻,只怕应付维艰。
严玉成微微颔首。
柳晋才则玩起了“招牌动作”,往后靠了靠,伸出食中二指轻轻敲打着沙发扶手,良久,自嘴里迸出一句话:“从何处下手呢”
柳俊笑了笑,说道:“从小处着眼,大处着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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