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韫启这新助理也很有意思。

        斯斯文文戴着一副细丝边眼镜,  因为走在霍韫启身边，被人恭维了一圈年少有为也显得不卑不亢，兢兢业业待在霍韫启身后,  对所有闲话置若罔闻。

        偶尔还在霍韫启耳边低声提示着什么。

        黎非凡听见耳边有人讨论。

        “这没了一个姓黎的,  今天带在身边这位看起来也不差嘛。”

        “指不定就是下一个黎非凡，听说霍氏用人最基本都是名校毕业，当初一个空降的黎非凡已经够特殊了，这新助理看能力保不齐比上一个还强。”

        “不能，你难道没觉得这个新助理有点模仿姓黎的吗？”

        “我怎么没看出来，黎非凡最著名的难道不是长了张会勾人的脸？他俩长得不像啊。”

        “没说长相，就各方面，你看看他说话滴水不漏的样子。这有的人啊,  他越出色你越能看出他骨子里究竟藏了多少野心,  我告诉你,  这种人往往才是真想往上爬的。”

        “说得像姓黎的当初不想往上爬一样。”

        “诶,  还真就是,  你要真见过他跟在霍韫启身边做助理的样子，就知道差别在哪。姓黎的能力没得挑，可他要真想上赶着,  你觉得还有他和秦百夜那些传言？”

        这些嘀嘀咕咕的声音偶尔会有几句传来。

        旁边的秦百夜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

        他不轻不重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抬脚就要往门口那边去。

        黎非凡一把拉住他,  “你干嘛？”

        “找姓霍的。”秦百夜回头看他，皱眉：“你之前跟在他身边名声就已经够不好听的了,  他今天还公然带着人出来,  我找他问清楚。”

        “我说行了。”黎非凡拉着他不放。

        失笑道：“时机太凑巧了而已,  二爷身边现在缺人,  招个新助理无可厚非。高升还天天跟着他呢,  你怎么不说。”

        秦百夜横了他一眼，“这能一样？”

        黎非凡晃了晃手上的高脚杯，看向门口被围住的那方寸地方。

        刚好霍韫启身边的那位往这角落看来，这是从进门开始黎非凡第一次在这位新助理脸上看见了惊讶的表情。

        黎非凡冲人举了举杯，对方居然直接转开了视线，当做没看见。

        这下黎非凡是真的笑了。

        “我自己解决吧。”黎非凡这样告诉秦百夜。

        “二爷。”黎非凡走出角落，往人堆方向过去。

        周围的人一转头看见是他，竟然默契地安静了一瞬，又自动给他让出路来。

        黎非凡端着酒杯走上前，对上霍韫启看向自己有点意外的眼睛。

        “怎么在这儿？”霍韫启低声问他。

        黎非凡径直走到霍韫启身前，左手抬起来拂了拂霍韫启的领带边，笑着抬眼说：“我要不来哪能知道二爷身边转头就有了新人，这有了新人忘旧人，二爷实在是薄情了些。”

        霍韫启的视线看了看周围，显然是了然于心。

        重新看向黎非凡的眼底带着一丁点不易察觉的无奈和纵容，开口说：“胡说八道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

        黎非凡带着意外的表情侧过身，看向旁边的身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年轻男人。

        说：“这位能让二爷带在身边的，怎么看都不是个普通助理吧？”

        “黎先生。”年轻男人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里带了点敌意，但是话里话外完全挑不出任何错处，说：“我只是霍总的助理而已，高特助临时有事，所以我才跟过来的。”

        黎非凡要是不知道霍韫启身边的人员配置，说不定这话他就信了。

        高升再忙，今晚应该也轮不上一个新人跟着霍韫启出席，至少也该是有点本事才会站在这里。

        黎非凡似笑非笑扫了一眼霍韫启。

        霍韫启直接开口说：“今天……”

        “二爷用不着跟我解释。”黎非凡抬手打断他，整个人还沉浸在他甩了霍韫启，霍韫启转手就有了新人在侧的剧本当中，转眼就语气低落起来，还故意强撑着笑容，开口说：“我跟二爷如今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二爷误会我没关系，能看见你身边有了新人，我属实是替二爷觉得开心的。”

        这下子周围的人都开始面面相觑。

        黎非凡三言两语就把剧本变成了苦情剧。

        周围人都在猜，黎非凡这话分明是在暗示他和秦百夜是清白的。

        这样一来，或许根本就不是黎非凡甩了霍韫启，实际是霍二爷甩了他。

        真要是这样，那黎非凡嘴上说着替霍韫启开心，实际就是话里有话。

        显然霍韫启那个新助理也是当了真。

        他不可能知道霍韫启和黎非凡真正的关系状况，听见黎非凡这样说，就把他当成了被抛弃转头又想纠缠霍韫启的旧情人。

        那种隐隐的胜利优越感显露在他的眼底，面上却是一派正经。

        他伸出胳膊拦在霍韫启身前，挡开黎非凡伸手拉着霍韫启领带的手，开口说：“黎先生，霍总出席这场晚宴是有正事要谈的，你要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等晚宴结束私底下再找霍总。”

        黎非凡面露一点被拦住的难堪。

        着看霍韫启：“二爷私底下不愿见我，如今就让一个助理打发我是吗？”

        “黎先生！”助理的声音逐渐严厉，“请注意自己的身份！既然你们已经结束了，请不要再来纠缠霍总。”

        “够了！”

        “够了！”

        两道声音同时出现。

        是霍韫启和秦百夜。

        秦百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位秦家当家人走上前，握住黎非凡的胳膊说：“回去了。”

        在场的人还没开始兴奋，下一秒霍韫启竟然一把把人带了回来，在秦百夜不满的目光中，直接对着秦百夜说了一句，“秦老板就别管了。”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心想这是什么天降狗血剧情。

        唯独黎非凡，眼睛说红就红。

        “你吼我。”被人抱回去了，还要对着霍韫启小声埋怨。

        说是埋怨，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故意。

        看得周围人唏嘘不已，心想真被甩了又如何，我他妈要是有这么个妖精在身边，分分钟也得把人抢回来。同时又开始同情秦百夜，毕竟他看起来很像个爱而不得的痴情炮灰男二号。

        事情到了这里，眼看就要变成一场闹剧。

        结果秦百夜居然顺势松了手。

        众人又眼睁睁看着霍韫启环着前小情人的腰，旁若无人说：“明知道不是吼你，玩够了？”

        连黎非凡的脸都在分秒内切回正常模式，看了看周围的人笑着淡淡说：“我这不是看大家对我们都很好奇？我不在霍氏短短时间就听说二爷爱上了别人。我就在想我黎非凡的位置要是这么好抢，岂不是显得二爷你也很没有眼光。”

        新助理听见这话脸色煞白，不动声色低下头。

        黎非凡说这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往那边瞟了一眼。

        在场的明眼人都在心里打了个突突。

        心想到底是这个姓黎的厉害，既解释了他和霍韫启根本没有网传的那样分开，又一语双关给人某些有心人这么大一个下马威。

        这周围的人表情都讪讪的，打着哈哈。

        尤其是周边一些刚开始八卦得很厉害的人，这下子巴不得降低存在感不被人看见。

        晚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黎非凡先霍韫启一步出来，和秦百夜道了别。

        秦百夜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留下一句：“别让自己受委屈。”

        “怎么可能。”黎非凡失笑，“我给别人委屈受还差不多。”

        看着秦百夜的车在深夜里开走，黎非凡站在门口朝手里哈了口气。

        “黎先生。”有人叫他。

        黎非凡这次根本就没有回头，他知道找上自己的人是谁。

        “有事？”黎非凡仰头看了看不知道是在飘雨还是飘雪的夜空，在光照下稀稀拉拉地落了下了。

        年轻助理站在后边，问他：“你会用手段赶我走吗？”

        “我不会干那种事。”

        黎非凡伸手去接，语气也平淡，“今天的确有借你的手澄清一点八卦的意思，毕竟我也听厌了那种话。你进了霍氏，通过面试，自然有你自己的本事，能不能留下也是看你自己的个人能力。”

        “黎先生和我以为的不太一样。”

        黎非凡拍掉化在衣服上的水渍，“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那对我不重要。”

        “至少在晚宴上我以为你很在乎，你难道真的不怕我抢走霍总？”

        黎非凡回头，笑了下，“你叫……哦，不重要。我要说的一点是晚宴上不过是给二爷面子，我要是大张旗鼓给你一巴掌说少觊觎不该觊觎的人，丢的不过是霍氏的脸。人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你想继续留在霍氏，给你句忠告，安分做个助理，不然用不着我做什么，二爷未必会留你。”

        年轻助理看着平静站在风里的人。

        过了半分钟，“我想我会记住你说的话。”

        “那再好不过。”

        年轻助理一走，霍韫启没两分钟就被人簇拥着走出来。

        看见等在外面的黎非凡，他脸色沉了沉，加大步子上前，抬手给他披了件大衣才说：“不是让你去车上等，怎么在门口？”

        “等你呀。”黎非凡原地跳了跳。

        跟着霍韫启出来的一行人都默契地笑笑，打了招呼就各自散去。

        黎非凡和霍韫启并排着往车那边过去。

        霍韫启手伸过来牵住他。

        黎非凡就任由他握着。

        霍韫启说：“今天的行程临时决定的，高升安排了葛松，结果葛松中途有事，所以才来了今天这个。他面试过了还不到一周。”

        “二爷是在和我解释？”黎非凡往旁边看了一眼，笑：“你知道我其实没那么小气。”

        “嗯，知道。”

        两人都安静下来。

        只有脚步在夜里踏在地上的声响。

        他们走到路边的时候，远处的街边似乎发生了什么。

        一个人在前面跑，后面一群人在追，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黎非凡正想往那边看。

        在车门边，却突然捂着胸口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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