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新生儿科。

        我在新生儿科的门口见到了医生，医生不允许我进入科内，告诉我里面是无菌的，没有特殊情况任何人都不能入内，只能在科室门口和我讲解孩子的情况。

        我无比紧张的问道：“医生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我知道我女儿身体不太好，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尽管我这么说了，医生还是很照顾我的情绪，对我说道：“孩子早产发育的不是很好，目前正在保温箱内观察，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吸纯氧，您肯定也知道，纯氧对人身体还会有一定的副作用，我们也尝试不让孩子继续纯氧，但是神明体征各种数据都急速下降。”

        我傻呆呆的问道：“你是的意思是，脱离纯氧，孩子就不会呼吸么？”

        “目前是这样的，我们也做了相关的检查，婴儿的肺部有很大一片阴影，我们怀疑是肺部里面有积水，另外……胎儿的争议情况都不是很好，我们怀疑会有先天性的残疾。”

        听到“先天性残疾”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根本就是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这对于任何一个父母都是一个噩耗，我愣在那久久的没有回过神。

        最后还是医生的话将我唤回到现实，他对我说道：“目前你要做一个选择，第一，我们给孩子做检查，如果肺部的阴影的确是水，那么我们可以做手术将肺的水抽出来，然后再做进一步治疗。第二个选择就是，考虑到这个孩子会有先天性残疾，即便是活过来，她未来的人生可能都会很难，你们做父母的是否考虑放弃治疗？毕竟目前的情况真的很差，离开纯氧就无法呼吸，这种抢救的意义……”

        后面的话，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我的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我自认为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是这一刻的眼泪根本不受控制。

        医生也没催我，对我说道：“要不你和你的家人考虑一下，是否这个手术，这个手术的费用也要大几千块钱，新生儿也没有医保，需要你们自费承担。说真的，作为一个医生，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生命离开这个世界，这是我的职责。但退一步换个角度思考，先天性残疾的孩子，她的人生会很灰暗……至于怎么办，决定权在你，你想好了告诉我，如果给婴儿做手术，我需要和另外科室的医生预约会诊。”

        我蹲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眼泪早就顺着脸颊流淌到了身体内，我从未有过的一种绝望、从未有过的艰难。

        这个选择题是我有生以来遇见最难的一次，无论我怎么选，这都是错。

        我能想象得到一个残疾的孩子以后面对怎样的人生，被人歧视、被这个社会排挤……我和杨曼没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身体，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这个遗憾是不是要让孩子来承担一辈子呢？

        老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儿科诊室门口，他应该是很期待和“小希望”的见面。见到我之后，他问我是什么情况，我把医生说的话告诉了老方，老方听后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他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孩子残疾是个很残忍的事，以后可能会对你造成影响，至于怎么办，你自己选吧。”

        我明显听出来老方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救治，而我也有这种想法，但我并不是怕孩子拖累自己才有这种想法，我是怕她以后面对别人异样的眼神儿自卑。

        我对老方说道：“你先去病房和我妈照顾杨曼吧，让于凤琴过来一趟，我和她聊聊。”

        “好。”老方临走的时候安慰我说道：“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爸都支持你。”

        正常人都活的那么累了，何况是一个先天残疾的小孩子呢？

        几分钟之后，于凤琴和我妈都来了，询问这边的情况，我又找到了医生，医生再次给我们讲解孩子的现状，然后对于凤琴和我妈妈说道：“说真的，这个孩子的情况非常糟糕，凭借我多年的临床经验，我觉得这个手术的成功率很低，而且孩子的情况很糟很糟。”

        于凤琴含泪问道：“你说的先天性残疾是什么意思？”

        医生解释道：“孩子的手脚佝偻在一起的，无法伸直。当然，这个后期可以通过一些治疗矫正，但孩子先天性发育不良，也是事实。”

        于凤琴听后瘫软的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我妈也跟着掉眼泪，蹲在地上抱着于凤琴，两个老人可能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绝望的事吧。

        残酷的现实就摆在面前，而杨曼还在昏迷之。医生提醒我们说道：“你们尽快做决定吧，如果要救治的话，时间越早越好。”

        而就在这时，于凤琴表态了，她对我说道：“孩子先天发育不好……以后的人生可能未必顺畅……你和曼曼又离婚了，她是不肯呢个同意把孩子还给你的……她一个人带孩子，后半生可能都要被孩子拖累，实在不行就……”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眼泪和更咽声让她说不下去，而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毕竟于凤琴是杨曼的亲妈，她要考虑自己女儿的未来这很正常。

        我妥协了，我向社会、向现实妥协了。

        我找到医生说我放弃治疗。

        医生看我的眼神透露着欣慰，也带着遗憾，他把一叠a4纸打印的件放在了我面前，让我坐在科室门前的一个小桌子上，他告诉这些都是放弃治疗的同意书。

        整整十几份，我知道我的签字就等于是放弃了“小希望”，等于是给“小希望”宣布死刑。

        这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是一种无声的残忍，残忍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的右手拿着笔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一个……又一个！

        每当我在一张纸上签好了名字，医生就马上抽走这张纸，让我继续在下一张纸上签字。

        就这么的签字……

        眼泪滴落在纸上，一滴又一滴。

        眼看着就到了最后一份授权书上，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把手里的笔丢在到了一边，趴在桌面放声大哭。

        医生就坐在我对面，他递给我纸巾，让我擦一擦眼泪，安慰我说道：我特别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做手术吧……”我趴在桌不敢抬头，我哭着对医生说道：“求求你做手术吧……把她肺里的水拿走……哪怕是她一生残疾，我都愿意照顾她……求求你快安排手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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