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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长宜想了想,  还是走过去劝慰了郑氏几句。

        小丫头沏了热茶进来,长宜端给郑氏一盏。

        郑兰斋接过茶水,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多谢四弟妹了。”她心中伤感,  情不自禁又落下两行热泪。

        东次间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从隔扇里走出来一位身穿蓝色暗纹团花袍的男子,  二十七八的年纪,眉眼冷肃。后面还跟着徐大爷。

        长宜认出来走在前面的是徐三爷。

        徐三爷和徐衍年龄相近,  也是很阴柔的面容。气质上却不相像,  徐三爷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屋子里突然多了个陌生的年轻妇人,  徐三爷也抬眸扫了一眼长宜。

        徐太夫人叫了郑兰斋到跟前说话。

        郑兰斋拿着帕子擦眼泪,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太夫人见三儿媳这样,  就叹了一口,道:“快别哭了,  这事的确是老三做的不对,你放心,  娘一定替你做主,我已经让老三把那个外室打发走,  以后不准他们再见面了。”

        她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郑氏撇了老四,和老三定亲,两人定然也是情投意合过的。

        正是因为如此,  郑兰斋的心中就越发悲痛。

        但徐太夫人都这样说了,  她再委屈再难过,  也只能点头,哽咽着道:“多谢母亲。”

        “蓁姐儿还小,找不到你只怕要闹了,你也回去歇歇。”闹了这么一出,  徐太夫人也有些疲惫了,叫了二太太把郑兰斋送回留榭院。

        长宜从清心堂出来也回了猗园,木槿煮了红糖红枣荷包蛋给她吃,暖阁里笼了一盆炭火,屋子里暖融融的。

        徐衍从外头回来,就看到长宜躺在床上在看账目册子,身上还盖了一床薄衾,他走过来,抽出她手中的账册放到靠墙到红木小几上,说道:“早上的时候不是说肚子痛,怎么还在看这个。”

        长宜才察觉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想起身从床上下来,徐衍却把她按住了,自个回内室换了一件青色的直裰,拿了本书坐到太师椅上和长宜说话:“下午什么时候从母亲那里回来的?”

        “你走后没多久就回来了。”长宜道:“你还不知道吧,母亲让三爷把那个外室送走,此事倒也算了结了。”

        不过徐三爷也真是的,她瞧着三太太的性子也是温婉和气,听说房里头有两个姨娘,想来也不是个心胸狭隘,容不下妾侍的人。

        有什么不能回家商量的,三爷却在外头养外室,这就有伤夫妻情分了。

        徐衍笑了笑,低头看书道:“若真是这样简单就好了。”

        长宜不由皱了皱眉,坐直了身子问道:“四爷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三爷不肯送走那位外室,还是三太太那里……”她下午一直在随安堂,并未听到外头出了什么事。

        徐衍起身坐到了炕沿上,让她枕着他的肩膀。“你怎么对别人的事这么关心”,他低声道:“你还没问过我,我出门去做什么了。”

        长宜却觉得徐衍这话酸溜溜的,她笑道:“你出去肯定是有事,而且你都跟我说了,这有什么好问的。”

        她还是很好奇那位外室的事,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徐衍‘嗯’了声:“那位女子是底下的官员送给三哥的,大理寺有个案子经他的手。”

        “那三爷岂不是着了人家的道。”长宜微讶,这人收下容易,再送回去可就艰难了。难说人家不会拿这个作筏子。

        收受贿赂可不是件小事,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这留下的把柄就更多了。

        徐太夫人让徐三爷把人送走,想来徐三爷还是没说实话。

        “三爷也实在太糊涂了。”长宜忍不住道。

        她又有些担忧,自古以来家族都是荣辱一体的,虽说是徐三爷犯了过错,但若是有心之人拿这件事大做文章,牵扯到徐衍身上可怎么办。

        她想到这里小脸就皱成了一团,抓着徐衍的衣袖道:“这事可还有回旋的余地,会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徐衍见她担心,放下书把她抱在怀中,亲了亲她的眉心道:“官场上盘根错节,许多事都是说不明白的,这事可大可小,就看三哥怎么行事了,况且你夫君也不是任由拿捏的,这点事还不用放在心上。”

        长宜见他神色轻松,也就松了口气。

        月事来的时候,长宜就容易嗜睡,用过晚饭在床上看了会书眼睛就酸涩了,二日一早起来,外侧的被窝已经空了,徐衍早已出门上朝去了。

        木槿撩起帐子,小声的和长宜说:“昨儿夜里留榭院闹了半夜,三老爷养在外头的那位小娘子,听说是有身孕了。”

        长宜眉心一跳,问道:“三太太那边怎么样了?”

        木槿摇了摇头:“三爷是一定要这个孩子的,三太太又是哭又是闹,吵到了太夫人那里,太夫人听说了这件事,四更的时候去了一趟留榭院,说是留下孩子可以,但那个外室必须送走。”

        以前在傅家的时候,她都是浅眠的多,外头有点动静就把她吵醒了,昨儿夜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留榭院离猗园有些距离,可清心堂离猗园不远,按说动静会传到这边来的,长宜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睡得沉。

        她趿拉着鞋从床上起来,又问:“那三爷可答应了?”

        “答应是答应了,不过三太太有些不情愿,后来太夫人把她叫进内室说了一会子的话,三太太红着眼睛出来,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长宜就想到郑兰斋哭红的眼睛,叹了一声,出了这样大的事,她得去留榭院瞧瞧不是。

        梳洗后,长宜先去了清心堂给徐太夫人请安,太夫人昨日夜里没有睡好,精神看上去明显不济,长宜服侍她用了半碗红稻米粥,太夫人年纪大了,喜欢吃绵软的食物,蒸的山药软软的,徐太夫人很喜欢吃。

        长宜一点一点的剥了皮,递给徐太夫人,徐太夫人看了她一眼,问道:“我听说你月事来了?”

        长宜不知道这事是怎么传到清心堂的,不过徐太夫人关心这些也是正常的,她点了点头。

        徐太夫人听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这几日你不必来我这里请安,回去好生歇着才是。”

        长宜说要去留榭院看看三太太,徐太夫人听了却犹豫了下,点头道:“你是个有心的,也好,出了这样的事,你去陪你三嫂说说话也好。”

        二太太站在一旁,看向长宜的眼眸不由幽深了些。

        留榭院和猗园一东一西,中间隔着大太太住的澜山院。走到那里,是郑兰斋身边的高妈妈见的长宜,高妈妈先是叹了一口,才说道:“我们太太病了。”

        郑兰斋这些年喝了不少药,身子骨本来就不好,昨儿一闹直接气倒了。郑兰斋听说长宜过来看她,挣扎着起身,换了一件湖蓝的缎子袄,高妈妈带着长宜进了内室,小丫头正拿了引枕垫在她的身后。

        郑兰斋脸色苍白,不过一夜之间,脸颊都有些凹陷进去。有气无力的道:“叫四弟妹看笑话了。”

        她本性要强,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四处寻求偏方了。

        长宜摇了摇头,道:“三嫂可要保重身子才是。”

        乳娘抱了蓁姐儿过来,蓁姐儿给长宜行了礼,乖巧的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握着郑兰斋的手叫‘母亲’:“你快点好起来,蓁姐儿怕。”

        昨日郑兰斋和徐三爷吵架的动静太大,把六岁的徐元蓁也吓哭了,乳娘哄了许久,才把她哄睡。

        等丫头端了药进来,喂了郑兰斋喝下,大夫说她的病需要静养,长宜在留榭院略坐了一会就回了猗园。

        从月湖过来,远远的就看到万春站在月洞门前指使人卸东西,长宜走过来,万春拱手行了一礼。

        “四爷回来了?”长宜问。

        万春点头道:“刚才回来,四爷在书房呢。”

        长宜看到他搬的都是些书,还有一些日常的用品,心下疑惑,就听万春解释道:“这是四爷从前在京城的时候用的,以前四爷从衙门回来晚了,都是住在小时雍坊的宅邸里,不过这会子倒用不上了,四爷让把东西先搬回来。”

        长宜倒是听徐衍提过一嘴,不过怎么把物什都搬回来了,以后不去住了吗?

        她走快了些,进了猗园,穿过竹林,耳房前面也栽植了墨竹,长宜沿着庑廊过去,书房的门两厢敞开着,她走到门前,刚要抬脚进去,却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声音。

        “……四爷喝茶。”

        长宜就停下了步伐,却听徐衍‘嗯’了一声:“放下吧。”再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纨素端着茶盘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长宜,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连忙屈膝行礼:“夫人。”

        长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身穿一件淡青色的绣莲花纹上袄,同色的湘裙,梳着双鬟髻,耳朵上带着银丁香。一双白嫩细腻的玉手,精心的染着丹蔻。

        这可不是一双做活的手。

        二太太把她送过来,也不知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还是觉得她不过小门小户出身,软弱可欺罢了,才在她身边放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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