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嘴巴还半张着，声音没发出来。

        蓝凤凰的那一声爸，彻底击碎了我所有的勇气和希望，甚至让我的脑子都嗡嗡响了起来。

        原来蓝凤凰是南王的女儿啊。

        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南王重组家庭也很正常，有了一个女儿也很正常。至于蓝凤凰为什么从来没说过这件事情，大概也是因为她和我们还没多熟，才保留了这个秘密吧，就像我也有很多事情没告诉蓝凤凰，虽然大家一见如故，这几天也常常在一起，但关系还是没有到那份上。

        不过，我很快又想起一件事来，南王离开我不过十年而已，怎么有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儿？

        难道说，南王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了新的女人、新的家庭？

        这样说来，他和我妈算是一丘之貉，都是婚内出轨，谁也不比谁高贵吧……

        不管怎么说，蓝凤凰叫南王“爸”总是真的，南王也确实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南王看向蓝凤凰时的眼神充满宠溺和关爱，就如小时候下大雨，他打着伞到学校门口接我，看我冻得瑟瑟发抖，眼神是一样的。

        “凤凰，你没事吧？”南王的语气温柔极了，还伸手摸着蓝凤凰的头，眼中也只有蓝凤凰。

        “我没事，爸爸！”蓝凤凰说：“龙哥和大飞哥不太好，他俩都受伤了，被皇甫江打的！”

        蓝凤凰确实没事，皇甫江现身之前，她就已经走了。等她领来罗子殇时，我和大飞几乎命悬一线，各自受伤不轻。

        南王转过头去，冲着大飞说道：“飞大师，你怎么样？”

        大飞刚才也被蓝凤凰的一声爸给整懵了，他本来以为我和南王要相认了，结果横空杀出来个蓝凤凰！大飞知道南王和我妈早离婚了，很快反应过来，南王这是重新组了家庭，有了新的孩子，立刻说道：“哦，我没有事！”

        南王继续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几天事务繁忙，一直没来得及见你，还好今天你没死在皇甫江的手上，不然我真是要后悔死了！”

        “啊，没事，罗先生来得挺及时……”大飞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许大师真亡故了？你怎么没有早点报上来呢？”

        这个问题，大飞已经回答过罗子殇了，但是当时南王不在。大飞又说了一遍，南王沉声说道：“这个萧潜，也太不把规矩当回事了！就算他拿下杭州，我也饶不了他！”

        我们曾和萧潜共患难，感情还是有一点的，大飞立刻说道：“这事是我答应了的，也不能完全怪萧潜！他是真的很想拿下杭州，南王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吧，再说我师父虽然死了，可我也成上品工艺师了，以后能继续为隐杀组效劳……哦，还有凤凰姑娘……”

        说到蓝凤凰的时候，大飞的语气有点不自然起来，但是谁也没注意到。

        南王沉默一下，说到：“既然是你帮萧潜求情，那就等他拿下杭州，再说这事怎么办吧！”

        “好……”大飞点了点头。

        “还有皇甫江。”南王继续说道：“飞大师，还是那句话，我向你保证，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显而易见，因为大飞是上品工艺师了，所以南王才会对他这么客气。

        大飞反倒拘谨起来：“啊，你平时也挺忙的，能办的话最好，不能办也没关系，我一直想亲手报仇来着……”

        “这件事，交给我！”南王再次说道。

        大飞只能点了点头，说好。

        接着，南王又看向我们几人身后的屋子，说道：“那是穆小雪的尸体？”

        大飞点了点头，说是。

        南王走了过去，查看穆小雪的尸体。

        “一刀毙命！”南王说道：“飞大师，手法不错。”

        得到南王的夸奖，大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好，她毕竟是毒杀我师父的凶手，所以我确实没有留情，一心想着怎么弄死她……”

        “你做得很好，有仇不报非君子，男人就该这样，恩是恩，怨是怨，该报恩报恩，该除怨除怨！”

        这话显然说到大飞心坎上了，大飞立刻说道：“是的，没错！”

        南王抬起头来，对院中的罗子殇说：“尸体就交给你处理了，尽量别引起什么动静，毕竟这里可是天城！”

        “好。”

        罗子殇走了过来，从身上摸出一个麻袋，将穆小雪的尸体装了进去。这个麻袋显然早就准备好了，蓝凤凰在来之前就和他说了。罗子殇到这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理穆小雪的尸体。

        最后，罗子殇将麻袋扛在肩上。

        看样子，就要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出去，这还叫不引起什么动静吗？

        不过我想，他们既然这么办了，肯定就有办法。

        南王又走出来，对大飞说：“最近我实在太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等我闲下来了，再好好地招待你，咱们两个一定要喝一杯！听凤凰说，你们准备离开天城是吧？”

        “是……”

        “也好，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去找你。”

        “好……”

        “嗯，那我就先走了，随后见面再说。”南王拍了拍大飞的肩，看了罗子殇和蓝凤凰一眼，迈步往前走去。

        罗子殇扛着穆小雪的尸体，蓝凤凰小声冲着我和大飞说了一声再见，便跟上去。

        南王快人快语，做事干脆利索，该做的事做完，该说的话说完，让人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和空间。南王都转身走了，大飞还在发懵，不知刚才到底说了点什么，看着南王和罗子殇、蓝凤凰的背影怔怔发呆。

        他不知道，我却知道。

        因为，南王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老话早就说过：旁观者清。

        所以我是现场最清楚的一个。

        我很确定南王认出我了，他越是不看我，越是忽略我，越说明他认识我。不跟我说话也正常吧，毕竟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看到我就回忆起了许多不堪的往事，肯定不愿意面对我啊；而且，他还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更不可能跟我这个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人说话了吧……

        之前他派人来撕毁那张和我妈的合照，大概也是出于这些原因，想要彻底抹除过往。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觉得脑子一团浆糊，甚至忍不住天旋地转，几乎快要昏过去了。

        南王已经走出过往，迎接新生活去了，而我还沉浸在回忆里，渴望他能给我一点父爱！

        可笑啊，太可笑了。

        南王不要我，我妈也不要我，全世界本来就抛弃了我，我到底有什么资格和勇气站在南王身前？

        现在换来这样的冷落和无视，也是活该吧！

        我好心痛，就好像一万把剑扎入我的胸口！

        痛彻心扉。

        看着南王距离我越来越远，几乎快出去院子的，我的身子一摇三晃，眼前也有点发黑了。我慢慢地，慢慢地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脑袋，挡着自己的脸，怕大飞看到我的眼泪。

        “龙爹，你怎么了？”大飞立刻蹲了下来问我。

        我不说话，只是挡着自己的脸，让眼泪悄悄从我的指尖滑落。

        其实，大飞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怎么了啊。

        他还没有笨到那个地步。

        “南王，你给我站住！”大飞突然一声暴喝。

        南王没有站住，也没回头。蓝凤凰和罗子殇倒是挺吃惊的，回头来看大飞到底怎么回事。

        “走。”南王轻轻说着。

        蓝凤凰和罗子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一边回头看着我和大飞，一边继续往前走去，各个莫名其妙。

        “站住，站住！”大飞怒吼着：“我他妈的让你站住，你听到没？！”

        南王还是没有站住，继续往前走着。

        大飞竟也流出了眼泪。

        大飞替我委屈啊，他知道我一步步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也知道我为了见南王，付出了多少代价。这一路当真风风雨雨、荆棘密布，鬼门关前都不知道转了几趟，好不容易见到南王，他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你他妈的有了新的家庭又怎么样！”大飞怒吼着：“难道你就不认自己的儿子了吗，你知道他为了见你，有多不容易吗？！你倒是回头看一眼啊，你知道他多难过吗，你就这么狠心走了！”

        大飞并不知道我不是南王的亲儿子，他还以为南王有了新欢，所以抛妻弃子。

        但我知道怎么回事，南王不认我是理所应当啊，实在不能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他……再说，圣人也不会把别人的儿子认作自己的儿子啊。

        所以我扯着大飞的胳膊，说：“算了、算了……”

        “不算！”大飞怒吼着：“南王，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敢认，你他妈的真是个孬种！”

        蓝凤凰和罗子殇的表情别提多吃惊了，他们看着蹲在地上的我，一脸讶异。

        南王仍不回头，甚至不理大飞这茬，继续快步往前走着。

        “走。”他又说了一声。

        蓝凤凰和罗子殇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着，一边走还一边回过头来看我，但最终还是跟着南王的脚步渐渐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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