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神力让人安心。

        少女握着手中紫光剑，她转过身的时候，侧脸透出几分凌冽，身后的神王缓缓倒下。

        她回到了玉琅山。

        ……

        冰雪转而化作雨水。当雨水降落在屋檐外的时候，发出敲打瓦片的清脆声。

        那青年睁开眼睛，却听见窗外有风铃响动，同雨声混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坐起来。胸口有钝钝的痛感。空气之中仿佛漂浮着淡淡的冰雪气息，但是却清新好闻。胸膛之中流淌着不属于他的神力，虽然不能够让他的伤口愈合，但是那神力在他的胸膛之中游走之时，却能够让他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暖意。

        青年缓缓吐出一口气息。

        然后他向外走去。

        屋子外头，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滴落，屋檐靠里的位置挂了一串样式简单的风铃。他一时之间心上有些恍惚。

        等等。

        玄月呢？

        从屋檐上头飞下来那只血鸦，它站在冷莫燃面前的台阶之上，痛痛快快抖落了一身的雨水，它看向冷莫燃的时候，眼神之中透露出惊喜之色。

        “欸？你醒了？”

        “玄月可是守了你整整十日呢。她方才……刚刚被那玉琅山的太上长老唤走。大概是商量，把姜源池带走的事情吧？”

        “玄月说，罗刹海出了事，她必须尽快赶回。你若是再不醒过来，玄月怕是也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了。”

        “我不知道，原来你也会受伤昏迷的么？”

        它还以为，像这个青年这般的人物，永远不会受伤，始终能够安然无恙，把一切牢牢地掌控呢。

        原来他也会受伤，也会昏迷。这只血鸦还打算喋喋不休地说下去，但是冷莫燃看了它一眼，并没有半点犹豫地一步踏出，雨水却顺着他身体四周往下落去，避开了他的身体。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你跟我一块儿过去。”

        他要去见他心爱的姑娘。

        ……

        叶玄月的手指轻轻地摆在下巴上，她仰起头，看向眼前外貌年轻得过分的这位太上长老，说道。

        “我要带姜源池去解咒。”

        玉琅山的这个“少年”，盯着叶玄月打量数眼，虽然知道总是盯着这少女看不是什么友善之举，但是他实在是挪移不开他的眸光。倒不是因为这少女出尘的气质，他更在意的，是这少女所代表的浩瀚未来！

        他顿了顿，方才说道。

        “他既然是你的朋友，他若是肯随你离开，我也不好横加阻拦。不过……之前便是你在我们这里突破神王境界？”

        “激发妖雪之力的，是你？”

        “斩断洗尘笔同洗尘池羁绊的，也是你？”

        后头那面镜子的事情，他压根提都不敢提一句。因为那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够触碰的范围，这位玉琅山水榭的隐居者，他有自知之明，所以只提了前头两件事情。

        但是即便如此，也已经显得足够惊天动地。

        叶玄月的眸光落在姜源池脸上，这圆脸的青年却有些激动地攥紧了手。

        “我……我自然是要同她离开。”

        旧友，久别重逢自然是喜事，叶玄月牵动了一下唇角，但是她心里头满心都在挂念着冷莫燃，却难以展露出多么高兴的样子来。

        毕竟那个青年，已经有整整十日不曾醒过来了。

        若不是感应到罗刹海那边的动静实在糟糕，她同罗刹海之间的牵连也在逐渐减弱，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她居然有一种快要无法借用三船法阵传送的感觉。

        叶玄月也不会立刻来寻姜源池。

        但是如此一来……

        她也不知道，是否应当将冷莫燃带回罗刹海。那里想必又是危机重重，他若是还不醒过来……这少女将心头的担忧压制下去，通通藏在心底。她凝望着眼前的姜源池，点了点头。

        “他答应了，我可以带走他了么？”

        对面的少年神情复杂地盯着这少女。她身上的气势凝实，她的神王境界，乃是实打实的。她几乎一踏入神王境界，就要远远超过普通神王——即便她不动用洗尘笔，也依然拥有极强大的能力。

        他苦笑了一下。

        “上一个，在突破神王境界的时候，闹出这般大动静的人，称号是贺兰神王。”

        “而且，他可是从下界而来的。”

        叶玄月站得安稳，丝毫不动。

        不过这少女却在心中暗暗思索道。

        她……

        应当也算作是，从下界而来吧？

        她定定注视眼前的玉琅山太上长老，然后她说道。

        “借用你们门派突破，的确给你们带来了些麻烦，不知……长老可想要什么补偿？”

        对面的“少年”摇头。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你也突破了神王境界，要补偿又有什么用？不过你要带走姜源池的话，却得记得一件事情。你得保护好他——他在不少强者眼中，却是至关重要之人！”

        叶玄月的睫羽颤动了一下。

        这少女的声音笃定无比。

        “我知道。我在他身旁，无人能够抢夺走他。”

        “我还有事，耽搁不得。他，我便带走了。”

        这位玉琅山的太上长老看着眼前的少女转身，他突然轻声说道。

        “其实……”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才说道。

        “你若是日后能够窥见更高境界的门槛的话——”

        他似乎在思索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罢了。”

        叶玄月的眉头蹙了蹙，她转过身来。

        “您想要说什么？”

        对面的少年看着这少女的影子，他开口说道。

        “先等你能够走到那一步再说吧。对于神界的大部分人而言，神王境是终其一生无法窥见的极致，但是对于想要走得更远的人而言，这才是真正的基石。”

        “我只是好奇，你同那位贺兰神王，谁人会走得更远。”

        她……同百里干戈，何人会走得更远么？

        叶玄月转过身，坚决地往外走去。

        “我就是我，从来无需同旁人相比。我想，即便是那位贺兰神王，应当也不欲同旁人比较才对。”

        以她对百里干戈的了解，他应当，同是此等人。

        这少女一步步走出，姜源池跟在她身旁，眼神之中尽是欣慰。

        “玄月你居然当真突破了神王境界？”

        “谢长风说你去了罗刹海，你在神界的经历，必定比我所想还要精彩是不是？”

        叶玄月一边回答着姜源池的问话，心思却难以抑制地想着冷莫燃，她一路往外走去，然后看见——

        湖心亭榭的青年，看向她的时候，世间纷繁全都静谧之下，而她的双眼，只看得见他的脸庞。

        她身形一动，然后浮现在他身旁，猛然抱住了他。

        她轻声呢喃。

        “你醒过来了？”

        冷莫燃抱着她的肩膀，感觉到这少女的肩头都在颤动。即便她再倔强无畏，此生有他，一生有牵挂，所以……一生都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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