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血鸦倒似撒欢儿似的敞开来吸收那些血气，它身上冒出的那道幻象打了一个饱嗝儿，显然吞噬血气让这只血鸦心满意足。

        四周的血雾逐渐变淡。

        冷莫燃的语气里头隐隐带了几分笑意。

        “上一代的妖神，是决计预料不到，茫茫的罗刹海，居然会出现一只，只有血海才有的血鸦。”

        “若是旁人来这里，难免要对这血雾束手无策。”

        “但是却正好对上这血鸦的胃口，成了它的养料——这大概也是一种意想不到吧。”

        叶玄月她们跟在血鸦后头，等到最后一丝血色雾气化作血色宝珠，这只血鸦方才满意无比地挺着肚子飞回到叶玄月身旁来。

        那幻影缓缓浸入它体内。

        愈发衬托得这只血鸦皮毛油亮光滑，它的语调之中带了十成满足。

        “我得闭关消化一下。”

        “咳咳，这滋味……当真是相当不错。哪怕是在……血海之中，我也不曾有过如此满足的时刻——呼……”

        这只血鸦说着，又打了一个极深的饱嗝儿，缩成一团，钻入了叶玄月的口袋之中。

        它立下这样的功劳，叶玄月当然不会再使唤它，任凭它闭关去了。

        她身旁的冷莫燃眼眸淡淡，他瞧了一眼这只血鸦，声音却显得意味深长。

        “等到它醒过来，应当能够更进一步。万妖精血不容小觑，又正好对上它的功法——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它短时间之内，怕是都醒转不过来，自然便也指望不上了。”

        叶玄月则是微微一笑，开口答道。

        “原本也不打算指望它的。”

        度过了这茫茫的血雾，她再抬起头，却发现眼前乃是一条极其幽深的长廊。两旁崖壁陡峭，只留了一线狭窄入口，瞧着十分刺激。

        叶玄月握紧了紫光剑往深处走了几步，耳畔却听见辜婆婆的声音。

        “这里头若是有禁制，怕是难以脱逃。还是查探一番更好。”

        她随手抛出一张符咒，吹了一口气，这符咒迅速膨胀，在半空之中化作了一个金灿灿的小人，然后冲了进去。

        辜婆婆的语气颇有几分自得。

        “这乃是一门我独创的符咒。符咒可以化作金光傀儡，虽然并无灵智可言，但是用来查探陷阱符咒，激发禁制，却十分得力。”

        “我靠着这金光傀儡符咒，倒是躲避过几次大危机。”

        那金光化成的小人在半空之中微微一闪，摇头晃脑地冲向了那狭窄的缝隙之中，叶玄月耐心等待了片刻，却看见辜婆婆神情一变，她的眼眸微微上挑，神情一瞬间变得严肃。

        “奇怪……”

        “我感应不到我的那张金光傀儡符咒了。”

        “莫非是激发了禁制？”

        她的手指一动，在袖中动弹了几下，便又取出了一张新的符咒抛了出去，但是这张新的符咒，下场却同辜婆婆之前抛出的那张符咒一般无二，直接石沉大海。

        辜婆婆的神色变幻不定，叶玄月瞧着这情况，却直接出声说道。

        “还是进去看看吧。既然符咒没有反应，那便亲自去看看里头有什么。”

        辜婆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她却觉得符咒不起效果，让她有些失了面子，所以抢先走在最前头。

        叶玄月跟在她身后，也跻身进入这狭长的裂缝之中。

        石壁并不是那种光滑的质感，反而有些粗糙。叶玄月走在里头，听见韩仪子的声音低沉严肃。

        “这两边的石壁上头，好似有壁画。”

        但是因为这石壁过于狭长，所以根本难以窥探全容，只能够瞧见一小部分罢了。叶玄月伸出手，缓缓地摸过石壁，冷莫燃站在她身后，可以瞧见她细腻白皙的脖颈，他听见这少女的声音，清澈的像是溪水流淌而过。

        “你知道……”

        “上一代妖神是什么身份么？”

        冷莫燃同叶玄月相处如此久，自然能够明白这少女心里头在想什么，他笑了笑，朗然接下了叶玄月的话语。

        “你的意思，是问我，上一代的妖神本体是什么？”

        叶玄月点了点头。冷莫燃瞧着她纤细的那一截脖颈，只觉得心里头软软的，他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

        “上一代妖神的本体，我并不知道。”

        叶玄月轻轻地咦了一声。

        冷莫燃的声音之中带了些淡淡的笑意。

        “怎么？”

        “你便觉得，我应当什么都知道么？”

        “我是真的不知道上一代妖神本体是什么，我也不曾见过——这些事情，同我的关系不太大。”

        不过……实话实说，冷莫燃如今倒是有些后悔，他在做神尊的时候，对这些事情，太过不关注。

        叶玄月点了点头，她的手指触碰着一旁的石壁，却不知不觉地脚步变得缓慢，直到身后的男子的胸膛撞到她的身上，这少女方才怔怔地抬起头，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欸？”

        冷莫燃摸了摸她的头顶。

        “看前头。”

        叶玄月依照着冷莫燃的话语往前看去，却发现眼前的辜婆婆突然弯下腰来，她伸出手，似是在摸着什么，然后叶玄月听见她低沉的声音。

        “我的傀儡符咒，便是在这里燃烧成了灰烬的。”

        “再往前走，怕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欸？”

        “这是什么？”

        身后是那老道士提高了声音追问。

        “什么？辜老婆子，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然后便是辜婆婆的声音沉闷的回应。

        “这下头有个沉甸甸的小雕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先取出来再说。”

        叶玄月往前走了几步，觉得脚下好似也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这少女弯下腰，她的手指触碰到的是松软的泥土，但是泥土之中，却果真有个坚硬的东西。

        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一点点边缘。

        这少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扒开四周的泥土，然后把那样东西从掌心一点点地取出来。

        辜婆婆往前走去，叶玄月却多加留心，然后，她又发现了两尊雕像。

        等到走到前头开阔之处，四周的崖壁的浮雕也消失了，叶玄月走到辜婆婆身旁，把她之前发现的三尊雕像，同辜婆婆的那座雕像凑在一处。

        那是四个神兽。

        模样……模样却让叶玄月心中微微一跳。

        辜婆婆瞧着这雕像，声音里头带了几分疑惑。

        “这是何物？瞧着像是龙……但是又有几分不同。”

        “这是凤凰？老龟？”

        叶玄月压下心头的震惊，韩仪子也走了过来，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四尊雕像，却摇了摇头。

        “我看不出这是何材质，古怪得很。”

        “你的符文燃烧成灰，难道同这四尊雕像有关？”

        而最后走过来的那个老道士，只看了一眼，他的眼眸之中却闪过了某种淡淡的古怪光芒，然后叶玄月听见他说道。

        “这莫非便是……传闻之中，四圣兽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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