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桃花深处有诡异
小鲜来之前的路上,就听小海说这间连个牌匾都没有的无名寺庙的主持和日常的维系靠得都是眼前的大和尚一个人。
和尚有个饶舌的名字,村寨里的人都不大叫得上来,因为法号简单叫做善因,所以村寨里的人,就只管他叫善因师父。
善因师父是正儿八经的峨眉山佛学院的毕业生,学历比葛村和寨子里所有人加在一起还高。
虽说常年住在了寺庙里,和尚讲课时倒很少涉及佛经里的内容。
每个新来的学生都可以免费在善因和尚那领一本配套的书本,说是镇上城里的孩子都学的小学课本。
那时候全国还没全面普及义务教育,善因师傅又不肯收取学费,为了节省开支费用,那些课本全都是大和尚一手抄写的。
教室里没有现成的黑板,善因和尚就将寺庙里的土砖墙刷成了白色,再在墙旁搁了桶白灰水,每天上课时用了木炭在墙上写字,当天下课后,大和尚就会用白灰水重新刷一遍墙,第二天干透了后,又可以继续用。
大和尚来了寺庙十余年,算起来,每天平均刷一两次墙,那面墙上的石灰也是干了有刷,刷了又干,积了厚厚的一层。
随着那桶石灰水也是由白变成了灰又由灰变了白,孩子们也送走了一批又一批。
每天早上的课被分三次,四十五分钟一堂课,第一堂课是针对九岁以下,底子比较差的小孩的。第二堂课是针对九岁以上,有点底子的大孩子们的。学习的内容从写字到算数,再到造句背诵无奇不有。第三堂课是练习写字,善因师父写得一手的好字。
善因讲课从不拘泥于课本,会结合当地的民俗风情说些故事,所以孩童们上课也都听得很起劲,课堂纪律很好。
小鲜拿到的课本后,页脚上都卷起了毛边儿,看着是别人用过了的,不过上面的字写得很好,字迹隽秀,看得出大和尚的
坐在后头的小海告诉小鲜,课本全都是回收的,大的留给小的,越往上去,读书的人越少,课本也就越新。
小鲜在家里由着诸时军教过一些字,看过一些儿童读物她,翻看了下后就发现,大多数的字她都是认得的,所以下课后没多久,小鲜就去换了本适合高年级用的课本。
“你是新来的吧?”善因和尚清瘦的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听说小鲜要换课本,就又找出了几本书,从一年级一直到五年级,他先是抽出了本二年级的,小鲜瞅了瞅,又拿了本三年级的。
翻过三年级的书后,她又看要了四年级的,前前后后,一直翻到了五年级。
善因和尚看着也觉得奇了,山里娃的水平普遍不好,看小鲜的年龄和她的认字水平,可比一般的小孩高多了。
“猪小鲜,你确定看得懂五年级的书?”冶子凑到了一旁,很是怀疑地看着那本课本。
“错,我就只认得四年级的课本,我才不要和你坐一排,”小鲜拿起那本四年级的课本就往回走,教室里的规矩,她看了一个早上也知道了。
为了方便教学,水平差不多的学生都是坐一块儿的,前排的做作业,后排的就开始上课,小鲜不想和李冶坐一块儿,宁可选择四年级的课,不过四五年级属于高年级,相隔之间,只差了一排,上课进度也是差不多。
上学才半天,小鲜就从第一排搬到了第四排,和一群比她大了两三岁的孩童们坐在了一起。
下午上得是阅读课,善因会在黑板上写一些篇幅长一点的文字,先是朗诵一遍,再由学生们轮流读出来。
“赤水河是长江的一条支流,发源于...”今天也是赶巧了,高年纪的阅读课正好讲到了赤水河,小鲜正对比着诸时军和善因和尚嘴里的赤水河的区别,忽觉得头发一紧,头皮微微一疼。
后排的桌子发出了一阵嬉笑声,后排没几个座位,小鲜刚坐下来时,还特意挑了个位置,离李冶远远的,哪知那小子刻意换了位置,挨着她后头坐着,上课还老实,趁着善因转身在黑板上写课文时,在小鲜的辫子上动起了手脚。
小鲜气得扭过头瞪了李冶一眼,将辫子拉到了前头,留给了李冶一个脑袋。
李冶刚想再伸手去拉扯,就听到善因和尚说着:“哪位同学站起来给大家总结一下,这一篇课文说得是什么内容,冶子,平常你反应最快,就由你来回答好了。”
冶子刚可没在听课,连忙就往黑板上看去,哪知善因的身子高大,将字全都掩在了身后,他看不见字,该说啥也就不知道了,只能是支吾着半天没反应。
小鲜正幸灾乐祸着,鼻尖闻到了一阵香气,侧眼看见辫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簇粉红的桃花。
怔忪之后,小鲜才明白了过来,冶子刚才在她头发上捣鼓了半天,原来是替她插上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
女人天生就是爱花的,更何况是小鲜,她露出了笑容,身子斜靠在了桌子上,低声说着,“赤水河...”
声音不高但很清晰,冶子那头可以听得很明白,只要照着小鲜的提示,他就可以应付善因和尚的提问,可机灵惯了的冶子今天成了个实心的木鱼疙瘩,怎么都不开腔。
善因也发现了小鲜的小动作,就点了她起来回答,就听小鲜脆声回答了,汉家的孩子们都觉得长了脸面,苗寨里的男孩们则是不满地嘟嚷着,可以不敢大声,就怕冶子听见了下课了用了拳头招呼他们。
“小鲜回答的很好,冶子,你待会放学留下来,去前头打几桶水,把佛堂后的水缸灌满了才许回去,”善因也没有再刁难,又将课文重新复述了一遍,就下了课。
孩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冶子没有理会寨子里的那群小孩的招呼,闷不吭声走到了小鲜前头,“诸小鲜,你别得意,今天是我没留神,有本事你就再和我比一比。”原来好胜的李冶将课堂上的表现也当作了一种比试,刚才小鲜的帮忙,反倒被他认作是一种侮辱。
话才一出口,旁的几个苗家男孩呼啦啦围了上来,小海和葛村的几个大孩子也簇了过来,彼此不相让着瞪着彼此。
小鲜的辫子上还插着那枝桃花,乌溜溜的发和粉色,将她的小脸映得红晕晕的。
“好心没好报,”小鲜也恼了,将那一枝桃花扯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冶子的脸更红了,他咬了咬牙,“诸小鲜,你是女的,我们就不比打架。”
“比胆量,胆量大的就是老大,”苗家的孩子们出了主意,他们最看不起汉家学生的,就是他们胆小,被欺负了也不敢反抗,只知道成群结队着上下课,避开了就了事。
“比就比,谁怕谁。”站在了小鲜后头的几个汉家男孩也被激得有了几分胆色,小海也抹了抹鼻子,歪着脑袋。
“冶子,你说比啥?”苗寨的孩子们都看向了冶子。冶子瞅了瞅诸小鲜,心想她咋还不认输,以前欺负她时,只消扯了扯辫子,她就嚷着跑回来家里去,这会儿咋就瞪着双大眼,就是不认输。
李冶还真是骑虎难下了,他摸了摸脑袋,一个鬼主意上来了,“就比胆量,晚上十二点后,我们在寺庙后头碰头,谁敢在寺庙后头过一个晚上,谁就是老大。”
听了李冶的话后,非但是汉家的孩子,就是连几个十几岁的苗家小男孩也畏缩着退了几步。所有人都眼带惊恐地看向了寺庙的后头。
在黑山沿边住得久一些的孩童都知道,寺庙后头是一个乱葬岗。
解放前,寺庙因为无人主持,就废弃了,城里死了的人都被拉到了停放,有些无人认领的野尸,都被潦草葬在了寺庙后头。解放后,夜间晚归的苗民经过时,都会看到白晃晃的鬼影,有时还能听到嚎啕的哭声。
后来善因大师来了后,闹鬼的事算是被压下去了,可还是没人敢在半夜三更,停靠在寺庙后头。连成年人都怕的事,冶子就不信小鲜那样的黄毛丫头敢应约前往。
“小鲜,还是算了吧,那地方闹鬼,”小海听了,推了推小鲜,再说了半夜三更的,爷爷要是知道了这件事都是因为他而起的,不打断了他的腿才怪。
“成,就十二点,其他人要是有胆量的,也可以一起来,谁要是不哭也不闹,熬过了一个晚上,那谁就是老大。”小鲜才不会放过了那样的机会。想她当初一个人住在了云腾山下和鬼屋无遗的茅草屋里,一碰到刮风下雨打雷的,不也是鬼哭狼嚎似的,怕啥。
这下换成了冶子头疼了,他以为使出了那样的杀手锏,小鲜一定被吓得当场求饶,哪知道她一口气就答应了下来。
光从难度上来讲,冶子大半夜从家里偷溜出来的难度系数可比小鲜大多了。
“冶子,就看你的了,”苗家的孩子们全都打了退堂鼓,汉家的小孩们也都是畏畏缩缩着,将难题留给了小鲜和李冶,两族的小孩们又再约定了,今晚无论发生了啥事都不许告诉家里的大人,就各自做鸟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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