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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梨花少年


  将宁云烟安全送回皇宫,弦月自顾自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嘴巴直接对着壶嘴,仰头,喝了个畅快。

  另一边,隔着重重的珠帘,宁云烟正褪下今日出宫的着装,换上了一贯色彩艳丽的宫装,越发的雍容清贵,不可侵犯。

  弦月喝了茶,拈起桌上的糕点,塞进嘴巴,满足的舔了舔嘴角的碎末,吃饱喝足,趁着羽林军交班,这个时候,离开刚刚好。

  她摸了摸嘴,站了起来,却见珠帘突然被掀开,珠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走了吗?”

  清冷,高贵,嘴角的笑容,多一分太过,少一分又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让人忍不住自惭形秽,自叹不如,衬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你会忍不住想,这样的女子,合该就是在这碧瓦红墙的深宫长大的。

  弦月转过身,看着那如月般光华的女子,拍了拍手,笑着点了点头,指着外边的天色:“难道公主想将自己的凤榻分一半给我吗?”

  如水晶般的珠帘在灯光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晕黄,衬的宁云烟的五指如玉一般,晶莹剔透的,她的小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终还是放下帘子,走了出来,坐在弦月方才坐着的位置旁边。

  按理,她在墙上趴了一整个下午,回到宫内,该是嫉妒口渴的,可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换下身上的衣裳,她舔了舔略有些干燥的唇,却始终没有碰那壶水。

  弦月勾唇,忍不住想到第一次遇到兰裔轩的情景,明明是个有严重洁癖的人,却还要笑着忍受她做的一切。

  弦月双手环胸,一双眼睛在她的身上上下逡巡,含着笑意的眼眸,明明没有丁点恶意,却让宁云烟的心有种发颤的感觉,将放在桌上的手放到桌底下。

  虽然趴在墙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们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清楚,模模糊糊的,她还是看到了,尤其是在那些巡逻的羽林军和其余的那些公子离开以后,她瞧得越发清楚。

  她坐在桌上,在轩辕昊和兰裔轩的中间,君品玉的对面,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肯定,她和那三个男人都认识,而且相熟,还有楚国白家的大公子,白战枫。

  她看着弦月,素衣素颜,那张脸,小巧精致,她看着看着,突然伸手抚向了自己的,光滑如腻,虽比不上天下第一美人华初雪,比起眼前的女子,却是丝毫不差的,她是公主,高高在上,可是这一刻,她承认,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嫉妒了。

  身在江湖,自由自在,结识的那些人皆是人中龙凤,每一个人都对她好,明明行为举止低下粗俗,却怎么都让人无法讨厌起来,就算是现在,纵然心里嫉恨着,却还是无法讨厌。

  这个女人,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举一动,就像是夏日的风,让人觉得舒畅。

  “他们,你全认识吗?”

  他们?弦月笑了笑,她明白她说的是谁,果然,比起兰裔轩,道行还差的太远了,他那个人,绝对不会问这样你的问题,求证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更不舒服吗?难道她不知道,有些话,一旦问出口了,也会泄露了心底的秘密了吗?

  “你说兰裔轩,君品玉还有轩辕昊吗?对,我都认识。”

  白战枫也是,但与她最亲近的人,却是凤久澜。

  弦月的视线直直的与宁云烟对视,她站着,微抬下巴,用近乎俯视的姿态看着她,洞察世事的眼眸眯起。

  宁云烟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的拽着裙摆,拧成一团,她忽然间觉得烦躁,明明自己才是公主,明明她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可对着这个人,纵然是她睁大眼睛,倔强的昂着高傲的下巴,她却还是矮人一截。

  弦月走到她的跟前,突然笑出了声。

  这个女人,无论想什么,做什么,她的脸上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骄傲姿态,像是只永远不会言败的孔雀。

  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完美的人,之所以无可挑剔,不过是没遇上那个让她破绽百出的人而已。

  “公主金枝玉叶,也只有这个直接上最杰出的男子才能与您匹配。”

  弦月咬重您字,蹲着身子,眼角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宁云烟放在裙子上的手松开了又放开,放开了有捉紧:“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公主只问自己最想要什么,心里就会有答案了。”

  那个人或许是兰裔轩,或许是轩辕昊,也有可能是白战枫,亦或是她的哥哥,但是绝对不会是君品玉。

  也许现在的她也在懊恼吧,为什么同为江湖中人,君品玉为什么没能有兰裔轩那样,背后有强大的靠山呢?

  宁云烟抬头,那精致的凤眸瞪得大大的,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弦月,没有任何的掩饰,透过那双满是震惊的眼,仿佛可以探清那不曾被人窥探过的内心。

  然后,她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那消失在黑夜恍若风一般消失的白色身影,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公主?”

  宁云烟倚靠在门口,贴身宫婢流珠走到她的跟前福了福身:“该用晚膳了。”

  宁云烟回过神,只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吗?

  “父皇在哪里?”

  “皇上在玉昆殿。”

  她笑了笑,对身边的婢女道:“去玉昆殿,今晚我陪父皇一同用晚膳。”今晚的月色并不是很好,乌云重重,偶尔可以瞧见几颗星星,也都是躲在云层后边,夜风有些大,吹的两边大街上那些摆摊的帐篷呼呼的响,像是快要下雨了一般。

  与往日的这个时辰相比,大街上的人很少,磐城地处北境,虽还是十月份,那风已经有些刮人,路人们低着头,恨不得将头钻进厚厚的衣服,两边摆着的小摊也显的有些冷清,不少小贩已经开始收摊。

  武林大会在即,十年一次的盛会,磐城的大街小巷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十分的喜庆,月色蒙蒙,可来往的大街上却十分的明亮。

  弦月离开了皇宫,直朝着天府的海棠苑奔去。

  海棠苑内,十分的幽静,可以很清楚的听到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弦月避开重重的羽林军还有周惠王请来的那些江湖高手,隐身在一棵大树上。

  凤国的太子殿下凤久澜喜欢清静,很少与住在天府的其他人打交道,他这次从凤国千里迢迢而来,随身带着的全是凤国身手最好的影卫,他们只在凤久澜有危险的时候才会现身。

  这个地方,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没有巡逻的羽林军,就算是流明之辈,未经他的允许,也不能踏进这海棠苑半步。

  一直以来,他都喜欢清静,也就只能忍受自己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屋内,灯火通明,透过门墙的影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里边两人的一举一动,弦月静静的看着坐在炕上拿到瘦弱颀长的身影,他的手上拿着本书,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页页的翻阅,她的嘴角漾起笑容,那双清亮的眼眸染上了足以融化冰雪的暖意。

  树缝的位置并不是很大,她蹲在中间,双腿有些发麻,她换了个姿势,坐了下来,一只手扶着高大的树,头贴在手上,一双小腿悠哉的晃悠。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守护着那个人,幸福而又满足。

  “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身子不好,早些歇息吧。”

  这磐城可真冷,不过是十月的天,夜里,冷风呼啸,比他们凤国的腊月还要冷,他倒是不打紧,只是殿下身子不好,再加上赶了这么久的路,必须好生调养。

  不是殿下不喜与其他国家的公子亲近,只是这个地方,正午的风吹在身上,都是冰冷冰冷的。

  “恩。”

  凤久澜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将窗户打开,夜里的凉风灌了进来,吹的人精神一震,却冷的牙齿忍不住打颤。

  “轻痕。”

  云轻痕走到他的身后,弓着身子没有说话。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淡淡的,带着恍若夜风一般的轻怅,抬头看着被乌云挡住的月亮:“不知道月儿现在怎么样了?”

  云轻痕抬头看着凤久澜略微有些够搂着的背,没有说话。

  殿下醒来之后发现公主不见了,问及原因,那些宫人都支支吾吾的,谁也不敢说,皇上告诉殿下,公主是跟着高人去习武了,过几年便会回来,好端端的,公主怎么回去习武,这样你的谎言,自然骗不了殿下。

  几乎每晚,他都会提起公主,问身边的人,他的月儿过的好不好,尤其是入冬以后,那苍白的脸上更是写满了担忧,总担心公主殿下受凉,旁人怎么劝都没有。

  殿下的心里就只有公主,这些年来,娉婷姑娘为他做了那么多,可他心里想着的,嘴里念着的,就算是夜半惊醒,叫着的也是公主的名字。

  他病发的时候,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气息羸弱,他口中念着的还是月儿,月儿,仿佛那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

  心病还须心药医,一日不见到公主殿下,就算那些御医在怎么调养,也没用,若是公主无恙出现在他跟前,殿下的这病也就好了一大半了。

  “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回来看看我?”

  没有自责,更多的还是担忧。

  弦月坐在树上,呆呆突然出现在窗口那道玄色的身影,一颗心,顷刻间变的酸酸的,那呢喃一般的声音随着夜风传到她的耳畔,她紧咬着唇,恍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仰头,看着四周,那些滑落在眼角的泪水重新落回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看着漆黑的夜空,今晚的风,似乎真的太大了些。

  她收回模糊的视线,重新看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十年的时间,他个子更高了,好像更瘦弱了一些,像只挺拔的竹竿,等她找齐了所有的东西回到皇宫之后,她一定要狠狠训斥那些宫女太监,那么多的人,怎么照顾不好她的哥哥呢?还有御厨,她亲自下厨,天天换着花样给哥哥做,把他养的胖胖的。

  弦月伸手,胡乱将眼泪擦干,灯光下,那张脸,泛着病态的苍白,就像是盛开在枝头的梨花,干净,洁白,没有一丝污垢,和脑海中的影像完全重叠。

  每当想起哥哥的时候,她总喜欢一个人静静的躺在梨园,一带就是一整天,闭上眼睛,细细的想着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的笑容,就和盛开在枝头的梨花一般,干净,高贵,泛着温暖。

  喜欢梨花,是因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如梨花般的笑容。

  弦月闭上眼睛,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夺眶而出。

  哥哥,这些年,我过的很好,师傅对我也很好,教了我一身的功夫,现在,没人敢欺负我,今后,有我守在你身边,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我每天每天都很想你,等这次的武林大会结束了,我就亲自带着雪蟾蜍去见你,我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的。

  想到马上可以和凤久澜见面,弦月的嘴角难以自抑的上扬,那双被眼泪浸润过的眼眸越发的晶莹清亮。

  “咳咳。”

  凤久澜单手轻握成拳,放在唇边,弓着腰,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云轻痕忙回到房间,拿出放在床榻的披风,披在他肩上,一张脸,涨的通红,紧咬着唇,像是在压抑些什么。

  凤久澜从他的手上接过披风给自己拢好,将窗户合上。

  他转身回到房间,弦月跟着从树上跳了起来,想到方才凤久澜的模样,她实在放心不下。

  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

  她走到门口,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地上,屋内的灯火还在跳跃,她转身,看着地上的小瓷瓶,觉得不放心,捡起地上的小瓷瓶,敲了敲门。

  “谁啊。”

  凤久澜刚走到床边坐下,听到敲门声,看了云轻痕一眼,云轻痕转身看着门口,张口问道。

  弦月看着里边,没有应声,手顿在半空,没有继续敲门。

  “殿下先休息,我在外边守着。”

  云轻痕的话刚说完,外边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你去看看。”

  云轻痕点了点头,紧握着手中的剑,朝着门口一步步走进,一只手猛然将房门打开,就要去拔剑。

  他的速度快,却也比不上弦月,再加上门上的那层砂纸是透明的,他的一举一动,弦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一开门,弦月手中的小瓷瓶已经朝着屋内的圆桌飞了进去,稳稳的落在桌上:“一天两次,每次一个。”

  坐在床上的凤久澜弓着的脊背陡然挺直,起身,鞋子也顾不得穿,看着门口转身即逝的白色身影,直接冲了出去,到了门口,却被云轻痕拦住:“殿下,外边风大,你鞋都没穿。”

  凤久澜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消失的弦月,也不知是太过着急亦或是激动的缘故,一边脸色苍白,另外一边却涨的通红,指着弦月消失的方向,难掩欣喜:“是月儿,是月儿。”

  云轻痕敲了敲被自己拦住的凤久澜,转身看着那道身影,匆忙间,他好像看到她眉间的朱砂。

  殿下这样子,这么说,真的是公主?

  “殿下,我马上就去追公主。”

  片刻的功夫,凤久澜已经从方才的激动中缓了过去,看着那高高的城墙,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追了。”

  她现在不现身,有她的原因,他的月儿,终有一天会回来看他的。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和我回去。”

  弦月刚出了海棠苑,看到一身白衣,一头银发的柳心悠,心里暗叫了声糟糕,柳心悠她果然守在这里。

  这下完蛋了,她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四下看了一眼,兰裔轩,白战枫就在附近的院落,不知道能不能求救,可她要是把自己的身份给泄露了那怎么办?

  ------题外话------

  PS:小妖昨天和家人闹了点不愉快,今天心情实在糟糕,所以少更了点,亲亲们见谅,明天小妖尽量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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