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的解释之下，秦宇才彻底明白过来。

        他原本也有些奇怪，虽然说是因为自己靠着在姜氏祭坛上得到感悟，加上在先祖断指中得到过轩辕传承，才能激发祖纹。

        但是蚩极这能回归先祖之血的强大血脉，可是他自己的天赋，和秦宇无关。

        拥有如此强大血脉的蚩极，又怎么会是个二十多岁还未能觉醒祖纹的废物？

        甚至不光是没有祖纹，蚩业和蚩极天生的肉身都比不上其他人强大。

        想不到，竟正是因为他们的血脉之力过于强大，在这荒芜之野中，受到的限制却也更大。

        就像是麻雀无法负担起巨鹰的心脏，强大的血脉之力反而成为了他们的负担，以至于蚩极和蚩业不但难以觉醒祖纹，甚至肉身都因为难以承受强大的血脉之力，比起其他人更加孱弱。

        不仅如此，随着年龄的增大，天生的血脉之力只会越来越强，而肉身的负担会越来越重，最终无法承受。

        好在蚩极成功的觉醒了祖纹，掌控血脉之力，肉身与血脉之力互相哺育，才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而一直无法觉醒祖纹的蚩业，三十年来血脉之力不断增强，肉身的负担加重，这才是他变得那般消瘦而憔悴的原因。

        原本他还能再撑些年头，但是这次受伤，让他肉身重创，导致血脉之力彻底失控。

        最终而来的结果，便是肉身与血脉的彻底崩溃。

        “长老……便真的没办法挽救了么？”

        长老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不只有他一个……所有无法觉醒祖纹，或者祖纹不够强大，无法成为战士的族人，最后都会死于血脉崩溃。”

        秦宇明白长老的意思。

        如果有办法挽救，那么早就已经做了。

        但同时，秦宇也想到了一件事。

        这三十年里，秦宇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专心修炼，但也一直在注意着部落里的事情。

        三十年下来，部落里自然是有很多人死去，也有新生儿出生。

        蚩氏的战士们，大多都会死于战斗之中。

        而同样的，也有像蚩业和蚩极这样无法觉醒祖纹的，以及觉醒之后，也因为种种原因，实力太弱而没有资格得到血晶，无法修炼的，这样的人在部落里占据近半。

        他们成不了战士，只能生活在部落里，做其他杂事，而能成为战士的都只需要负责捕猎和保护部落与水源。

        但是不管是战士还是普通村民，秦宇都没有见过他们自然死去的模样。

        普通村民在百岁之后，身体就会渐渐衰弱，这时便会被送到长老这里，等待死亡。

        而他们的遗体，也是由长老处理。

        此时结合长老的话，秦宇顿时心中一寒。

        难道他们临死前，都会变得像蚩业这样？

        “现在你明白，为何我们拼死，也要冲出这片天地了吧。”长老叹道。

        秦宇握了握拳头，没有说话。

        “回去见蚩业吧。”长老咳嗽了几声：“他的时间不多了。”

        “等他撑不下去的时候，便带来这里。”

        秦宇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长老一礼，沉默着走出了草庐。

        再次来到蚩业的家中，看着双目紧闭，形容枯槁的蚩业，秦宇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尽管他知道这只是幻境，但是三十年的相处，秦宇也做不到丝毫不为所动。

        似乎是感受到了秦宇的到来，蚩业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过来。

        “极，你来了。”

        秦宇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感觉怎么样。”

        蚩业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我快死了，对么。”

        秦宇又沉默了。

        蚩业僵尸般的面庞上，扯出一丝苦笑：“这样也好，与其作为一个废物活着，倒不如干脆点去死。”

        “只可惜，我看不到你带着族人们出征的那一天了。”

        “你不是废物！”秦宇喝道。

        蚩业苦笑道：“你不用安慰我了。”

        “我没有安慰你。”秦宇沉声道：“你确实不是废物。”

        他犹豫了一下，便将从长老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了蚩业，不仅仅是蚩业的身体，还有整个蚩氏一族，这片天地的真相。

        蚩业已经油尽灯枯，但是起码在临死前，秦宇想让他知道真相。

        听完之后，蚩业沉默了很久，闭上了眼睛，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极，谢谢你……”

        他缓缓抬起了手，秦宇将之握住。

        “多谢你告诉我真相，多谢你告诉我……我不是个废物。”

        但是这笑容没有持续多久，笑着笑着，泪水便从眼角滑落。

        蚩业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中，满是不甘。

        “但是……我不甘心啊！”

        枯瘦的手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的抓着秦宇的手。

        “我明明不是废物，却无能为力，我不是废物，却只能当个废物。”

        “我明明应该和你一样，明明应该和你一起，去成为那个希望，去带着族人们冲破这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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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明……应该是你！”

        蚩业泪流满面，眼中满是怨毒，不甘的发出嘶哑的吼声。

        “极，我不甘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蚩业的吼声才停了下来。

        他眼中的神光，也渐渐消逝。

        在最后一刻，他忽然扭过头，死死的盯着秦宇。

        “极！吃了我！”

        “你说什么？”秦宇心中猛地一震。

        “吃了我，用噬魂和噬血。”

        蚩业声音嘶哑，双目中满是血丝。

        “我没办法成为你，但我不甘心！！”

        “让我成为你的一部分。”

        “你要带着我活下去，带着我……冲出这片的囚笼！”

        秦宇瞳孔收缩。

        片刻之后。

        秦宇走出了蚩业的草屋。

        浑身上下，气血翻腾。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眼中一抹恨意一闪而过。

        这恨意，原本并不属于秦宇。

        但是此刻，秦宇却已经理解了这股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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