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

        “战神……”

        斩浪、青城，一批批负伤的战神卫尽皆面色哗变，扶着战武小心翼翼坐下，随着大量战意粒子从伤口里溢出，朝着虚空远远的弥散，落日战神气息衰弱同时，生命也在飞速流逝。

        “不该这样……不应该的……”秦浩脸色慌乱，只是中了一剑，即便轮回法则侵入体内，以战武的根基和怀有的战神之力，这伤不算致命，连重创也谈不上。

        却为何……

        “憨大叔，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目睹战武从强壮的中年转瞬间白发满头，宝儿再忍不住，从北界军阵里掠飞而来，蹲在战武跟前不停流泪，伸出一双颤抖的手，又不知该如何处理。

        “没有关系，你爹无心伤我，不碍事的。”战武努力强颜欢笑，想为宝儿擦去眼泪，发现自己连抬手也办不到。

        不知何时，身上的甲胄竟变得如此沉重难当。

        “都走开。”秦浩推开斩浪几人，俯下身子，手指搭在战武手腕的命脉上，下一瞬，面色骤然苍白下去。

        战武的帝力在涣散，道意在流失，透过轮回诀造成的剑伤汇向天道，但这仅仅只是表面，导致他衰老的根本原因，是他的命元……

        枯竭了。

        不。

        或者说，战武早就没有了命元。

        他躯体里完全由道意充斥，皮囊破损，无法抑制道意外流，一旦体内填充的战意粒子全部消失，他也将不复存在。

        威震东洲五界、令人谈之色变的落日战神，竟是个活死人。

        “大哥。”秦浩震喝了声，眼眸里噙着雾气，神色无比挣扎：“你还是不肯说吗，到了这种时候，依旧不跟告诉我一切吗？”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按照战武的寿元，本该还能活数百年以上。

        然而，他完全可以确定，面前这位落日战神早死去多年，实则由生前弥留的意志和道意支撑。

        可是按照这个情况，战武支撑不了多久便会道意尽散，意志不存，连秦浩也救不了他，因为战武早就死去了。

        “知于不知，已经不重要了，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是你最好的归宿，我唯有一憾，往后无法再护你周全。”战武的声音带着无尽沧桑。

        回不去的，终究回不去。

        明明无力而为还要硬撑，执念于过去，他该有如此下场。

        但就算魂飞魄散，他没有怨言。

        也好。

        这神荒虽差，至少秦浩已臻登顶强者，往后没有他的照顾，也不会受人的欺负。

        “是我错了吗，从一开始就错了……”秦浩痛苦垂着头，脑海里两世记忆翻涌，努力从中寻找有关战武和他的一切，但看到的影像大多是破碎的片段，以及，战武所有不好的一面。

        刻在他灵魂最深处的一幕，便是葬神谷帝躯被毁，以及，落日战神和灵萱女帝的崛起。

        究竟哪里出了错，谁来告诉他答案。

        “万年护道，一朝破灭，即便要走，至少给他们留存一点美好，算了，连我都看不下去，我来告诉你们答案吧。”

        擎天神峰之上，庞大的神凤虚影腾空长鸣，于九天盘旋，随即，化作一束大道焰光降临战场之上，随着火焰退去，有一名女子立在了秦浩以及诸人的跟前。

        “师姐！”秦浩看着这名女子，眼神震惊的无以复加。

        赫然乃是，天权峰，妙璃。

        不过，妙璃的状态很差，失去了血肉帝身，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虚幻的神魂。

        “何苦呢？”妙璃的神魂看了一眼白发苍老的战武，旋即，朝着秦浩点头微笑：“师弟，恭喜你，终于达到了师尊和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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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师叔的无上境界，帝道涅槃。”

        “我宁愿不要这涅槃。”秦浩的情绪非常激动，早知此战会害了战武的命，他宁愿不打，即便战武留给他的是恶面，是具活死躯，便让这具活死躯一直在东洲为恶好了。

        “孩子气。”妙璃轻笑了笑，发出一声长叹。

        “师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帝身呢？”萧晗飞来，开口道。

        “毁掉了。”妙璃说道，眼神朝跟前的浩大战场扫过，看着虚空中漂浮的无数战神卫尸体：“就如同他们一样，毁掉了。不过，我算幸运的，战武以战意抗衡天道法则，有着落日道峰灵气滋补，拖延天道消融我神魂的时间。至少，目前我还活着。”

        但这无数神卫和神将，神魂不存。

        “师姐，告诉我一切，我可以补救。”秦浩急切说道，目睹战武气息越来越弱，盔甲里面那具苍老的身体比师姐还要虚幻，语气带着恳求。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救我们所有人？”妙璃道。

        “不要再说下去了。”战武发出请求。

        妙璃没有理会战武，继续道：“其实我知晓的也不多，只有当战武累了，实在承受不住的时候，他才会跟我说一小会儿话。据他所言，你们二人并非神荒之人。”

        “这……”白帝诸人震惊。

        秦浩同样怔在原地。

        “处于某些原因，你和战武背井离乡，流落到下界而来，在此之前，你已经受了很重的伤，被人剜去道心，剔去了道骨，只剩下虚弱到极致的神魂，而且还不完整。”

        “为了让你重生，战武想尽了一切办法，因为你并非普通人，所以重生条件非常困难，下界生灵无法承受你的道意强度。”

        “但他不觉得难，耗时无穷岁月，不顾自己命元枯竭，一直为你寻找合适的道体，哦，说神体应该更合适。”

        “你别再说了……”战武不想提起那段日子，仿佛有过许多耻辱。

        “他前后为你找了三具神身，但你都夭折在成长之中，最后你们流落在这片神荒，并经历了上古众神之战，其实那一战，你和战武也都参与了。”妙璃语气凄凉，导致神荒无神的罪魁祸首，秦浩便是其中一个。

        万年前，外域强者因为觊觎神荒某件东西，欲夺取这方天道之力，战武为了让秦浩恢复初代神识，带着不完整的他为外域强者效力，参与了那一战。

        也因此，秦浩死在了神荒神战中。

        事实上，那年魔域之内，十溟欲篡改秦浩神邸，导致他印堂浮现了神辉印记，那个时候，十溟就认出了秦浩，所以起了极其强烈的杀念。

        因为秦浩毁了神荒的神道。

        后来，十溟克制住了，他说是天意，并助秦浩彻底承接了燕鸣的神力，还为他聚魔徽，暂时驾驭万恶邪力。

        “经过漫长的岁月，带着一个不完整的灵魂流离万界，受其他神邸鄙夷，欺压，剥削，每到一方界域，还会遭受当地天道法则的同化，持续不断被削弱神格，直至落进神荒，战武再也没有力气带你出去，被神荒天道镇压在此，从一界神王沦落凡尘普通人。”

        这是代价。

        为秦浩布划第四世重修的代价。

        这一世，战武没有继续陪在秦浩身边，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的看护他，反倒因此，秦浩顺利成长，一飞冲天，愈发不可收拾。

        遇贵人，得机缘，频频化险为夷，直至承接神荒强者神力，如今通达涅槃之境。

        虽说中途发生了些意外，比如，神宫那具邪魂便危险极大。不过，战武已让御使给抹杀了。

        神王甲从来不是从葬神遗迹里得到的，它是太古神界神王的护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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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箭矢也非丹帝拥有的神器，那是战武交给他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并传授秦浩落日心法。

        所以，落日心法之源，在战武身上。

        至于秦浩为何没有无妄战经的修炼法门，因为练不成，这是一套定神格的太古界神道功法，秦浩如果修炼了，便不再是丹尊，这很有可能影响他觉醒神源。

        “经历四世，你成了人人眼中羡慕的东洲至尊，你可知，自己每一次重生背后，其实都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掌用心呵护着，可惜……”妙璃看向白发苍苍的战武：“有一个人为了你的四世重修，耗尽了自己的神源，他的身后，却没有人来护道。”

        “你说的太多了。”战武咬牙道，只差一丝，如果落日峰这一战都狠下心来继续打，未尝不可能逼出秦浩沉睡的神源，觉醒三世记忆。

        至于他，遭受层层天道同化削弱，早已是千疮百孔之身，重不重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啊……”

        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秦浩双手抱着脑袋发出刺耳的喊叫声。

        为什么。

        记忆里空缺一片。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错了。

        他不是东洲丹帝，他不属于神荒，他和战武还有另一片故土。

        “秦浩，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喊叫声太过强烈，一股股充斥罪恶、怨念、杀戮的死灰邪气开始从秦浩的肩膀疯狂涌出，恐怖的气息封锁这片领域，似要吞噬掉众人，萧晗顿时惊慌失措。

        “这邪力不强，压住它，你可以办到，压住它。”战武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无人帮助的情况下，颤巍巍的站起来，对着神志错乱的秦浩发出吼叫。

        区区下界低级生灵的怨念，如何能与太古界神尊的神力相比，根本不需要十溟的帮助，只要秦浩激发神源之力，便能遏制住邪力蔓延，不受其影响。

        “退开，不想死全部退开。”

        蹈海老祖疯狂冲着所有人咆哮道，至极邪力蔓延，一股股恶鬼般的灵魂开始从秦浩背后摇曳，癫狂的笑声，刺耳的哭丧连成一片，欲将人拖进九幽之地，帝道终极涅槃爆发下，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抗衡丹帝。

        唯一可以压制秦浩的落日战神也因为耗尽了神源，导致神力溃散，倘若留在这里被邪灵缠住，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嗡嗡嗡！

        一道道帝光疯狂遁向远处，与秦浩拉开绝对的距离。

        绝影剑宫剑修，南域剑宗，东海朔族，北界凤花，中州白月轩、仙门，来的时候有多么整齐，跑得时候便有多么迅速。

        包括诸帝主在内，无人敢靠近邪化的丹帝半步，他就像一个被遗弃的疯子在哪里咆哮，却没人愿意上前安慰。

        除了战武，拖着颤巍巍的身子，用几乎消散的双手抓紧秦浩的手臂，嘴里发出一声声怒吼，像是要用声音驱除掉秦浩身上所有的罪恶。

        萧晗双目流着泪，与宝儿、沐雨薇站在一起，也是为数不多还留在这里的人，除了她们以外，这昌盛的东洲群雄，尽皆避如瘟疫。

        “唉……”妙璃幽幽长叹，都是神宫的罪孽，邪力刺激下，怕战武为秦浩苦心经营的第四世重修，也得夭折在这帝道尽头了。

        悲哀！

        轰！

        一束强烈至极的帝道光辉从偏南方向爆裂开来，恐怖的大道光辉辐射了整个天穹，汹涌的震荡波透过虚空滚滚咆哮，震得落日峰巨石乱落，峰上万栋殿宇崩裂坍塌，峰顶战神殿也在下沉。

        “不好。”战武看向那里，感受着一股股强横的气息撕裂了空间疯狂朝着这里逼近，携满了滚滚杀气，在这紧要关头，令他最担心的灾劫降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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