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小院主卧林老太太顾如意躺在床上，享受着小闺女的推拿按摩。哪怕她毫无知觉，也觉得自家女儿不愧是医生，比寻常医护人员称职多了。

　　“妈，今早老周家的大儿子周孝存上医院等我，让我替他转达给你几句话，说他老子让他尽快见你，让你约个时间。”

　　林丽莹手下动作不停，可眼神一直关注着母亲的脸色。可惜自从老太太中风后，情绪始终阴晴不定，她没法猜透。

　　“他还威胁我说，不想后悔就在明天给他答复。看他那样子好像捏着你的把柄。妈，用不用爸出面？”

　　这下子，林老太太吐出了含糊不清的，“不……”

　　“好，我不告诉我爸。可你能解决吗？要不要我带他过来见你？或者我找个机会推你上街逛逛。”

　　“几……”林老太太含糊地说着，边用手指着床头柜。

　　林丽莹将床头柜的纸板递给她，往她手上塞了根笔。

　　一笔一划出来了几行字，这速度越来越快了。老太太的毅力让身为女儿的林丽莹深感佩服。假如是自己中风，真会崩溃。

　　“你姐坐月子出了意外，不小心吃了绝育药，被周老太发现，他们家捏着这事不放，我担心你姐受不了刺激，写了张纸条给周老头。那个把柄就是一张纸条。当时我就不应该写，被骗了。”

　　哪怕林丽莹想过无数次可能，也绝对想不到所谓的“把柄”这么惊心动魄。这背后有很多的疑问，她还得再想想。

　　“你见到他，让他先给你看过纸条。当时我留了个心眼用水笔写的，这么多年过去，可能连影子都没了。要是还在，你咬住只能用钱换，其他条件别答应。谈不拢就让他去找你姐，随便她。”

　　林丽莹眼前一黑。这……这……这是真的。

　　她定了定神，缓口气，不敢置信的问道：“妈，那药你哪来的？你怎么能那么干？那可是你亲女儿！”

　　“不……丝……”

　　林丽莹再也不想听她解释。她妈是谁？当时她姐夫刚死，她会将老周家放在眼里？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么会留下白纸黑字。

　　“不……丝……窝……”

　　林老太太怒瞪双眼反复地强调……

　　与她相反地，林丽莹无力地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眼不可置信的面对这个可怕的事实。她的亲妈用药让她亲姐绝育。也就是说她妈没在她姐夫出事前，就准备让她姐除了一个丫头再也没法生育。

　　老太太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嘛？她为何恨女婿恨到巴不得让他断子绝孙！真是太可怕了，一切都是假的。

　　林丽莹从没这么绝望过，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为大姐林丽珊悲哀，可何尝不是自己。

　　这是怎样的一位母亲，心无愧疚地利用女儿当工具，随意地践踏女儿的人生？自己当初嫁人那会要是没与她商量，是不是也要面临那般算计？

　　主卧内，母女俩一时无言。

　　直到夜幕降临，保姆阿姨拉开电灯，唤醒了林丽莹。

　　她睁开双眼看着靠在炕上闭目养神，一脸坦然的母亲，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虎毒不食子，她妈究竟有没有心？

　　这一刻，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狼狈而逃的林丽莹不敢在大院停留片刻，她担心面对大姐那双单纯的眼会忍不住说出真相，可她又怎么敢？

　　这一晚林丽莹被一连串的事情打击得发了高烧，一直不停的呢喃着，“不可能……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一直到清晨，陷入昏迷的林丽莹才被两个小姑子发现，送往医院急救。

　　而周孝存兴奋了一天，等待了一天，自热而然的希望破灭。

　　得知林丽莹重病在床，周孝存狠狠地诅咒老天瞎了眼，怎么不等自己办好事，那会林家人死绝更好。

　　等他想尽办法再次靠近病房的林丽莹已经是次日下午。

　　看着面色憔悴的林丽莹，他撇了撇嘴——真是没用，这么屁大点事，就吓到了。

　　林丽莹看到他，如同看到鬼一般，吓得赶紧往外四处张望。

　　“别担心，现在没有。迟点我就不保证了。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你家老太婆怎么说？是不是要纸条才谈事？”

　　林丽莹吃惊地看着他。

　　周孝存得意地瞥了眼她，“我不会先拿出证据。有了证据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对我下毒手，我可见识过林老太太那手段。她当初可是连亲外孙女都要让我爹灭了。我这有抄下来的纸条，你让她看看有没有错误。明天我等你答复，迟了我……”

　　林丽莹听着他的威胁，恨得咬牙切齿，可还不得不与他周旋。

　　她稳住情绪，沉声说道：“我现在不用看证据。你就说你要什么，我能给的一定给，事成之后你得给我纸条。”

　　“这就对了！我要求不高。我们一家外地大城市户籍，工作不要求多好，能有口吃的就行，一千斤全国粮票。”

　　林丽莹瞪大双眼，“你疯了吧。这条件别说你，我都想要。现实些，别扯到天边去。”

　　“不，我要求已经减了很多，我没要房要钱已经是看在你老娘跟我老爹合作这么多年的交情上。”

　　林丽莹果断摇头说道：“那没什么好谈。你要求的我娘也办不到，你去告发吧。反正她半死不活的也熬不过几年。”

　　周孝存嗤笑道：“她熬不过，可你们还在。母债子还，哦，你也得还。你说你单位领导要是知道你有个害亲闺女绝后，要亲外孙女夭折的母亲会怎么看你？你婆家会怎么看你？要是我没猜错，你男人好像很孝顺他父母。对了，你说你大哥会不会转业？听说他现在一直在周孝正手下。”

　　“对了，听说你老子受不得刺激，你说他要是知道他婆娘披着两层皮会怎么样？呵呵……我很期待。”

　　林丽莹看他说完要走，连忙拦住，“户籍没办法，工作只能找机会。粮票我会筹集给你。”

　　周孝存压住内心得意，慢斯条理地说道：“还要我和我小儿子的两个海市户籍，加上他一份正式工。要保证档案清白。”

　　林丽莹眯着双眼，脑子极快运转，打算先稳住对方。她点点头，“难度很大，得给我时间下周我答复你。”

　　“不行。我再等你五天。我知道你们要是真心想办，一定很快就能搞定。这要求是底线，没得商量。”

　　周孝存见她点头，飞快离开。出了医院大门，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呵呵直笑。成了！他带着小儿子就要过上好日子。

　　至于周老爷子和剩下三个儿子，周孝存打从上火车开始就知道带上他们不现实。刚开始他狮子大开口就是为了后面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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