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张老二出了门，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一边走着走着，来到张国富单位门口不远处，找了个位置靠在墙上。

　　他就那么远远地一直等着，等张国富与同事们出来，望着他露出笑脸与同事们告别，望着他与熟人打招呼。

　　跟在他哥身后，张老二是怎么瞧都觉得他哥亏了，委屈了……瞧瞧，快到家门口都要犹豫一下还得转身往爹娘那而去。

　　要是家里有个好媳妇，谁不愿意过婆娘娃儿热炕头的日子？用得了这么冷的天还得跑去老娘那。

　　“张国强。”

　　张老二回头一瞧，是黄家老二黄耀国那厮推着辆二八杠在自己身后不远。也不知他是一路跟自己过来，还是来找他大哥要说法。

　　可这自己鸟事？

　　他也没在意，朝对方瞥了眼，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开。

　　黄耀国快走几步，“等等，我找你有事。”

　　张老二停止了脚步，眯眼看着他不语。

　　“我请你喝一杯咋样？”

　　张老二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倒要瞧瞧他这个当小舅子有什么话要说！

　　“上来，我载你。”

　　那边张国富总觉得有人似乎喊了一声他二弟名字，回悟过来转头望去，距离有些远，他看得也不是很清楚，总觉得那身影很熟悉。

　　这边黄耀国直接带了张老二回了自家。

　　进了院子，路过外屋儿地，张老二自然瞥到黄翠兰和她二嫂在，他直接无视跟着黄耀国进了东屋。

　　东屋炕上已经摆了炕桌，瞧着四个菜还有两瓶酒，估计是原想找他大哥，不知为啥改了主意。

　　“来来来，别客气，咱们喝一杯。”

　　张老二暗自腹议：鬼跟你客气！你家妹子祸害我哥这么久，鬼知道还扒了多少东西回娘家。

　　他端起起杯子与黄耀国碰了碰，一口闷了。

　　这俩人跟商量好似的——你不开口，我就不开口。一杯酒一杯酒的喝，一口菜一口菜的吃，就是没人说话。

　　一瓶酒干完了……

　　黄耀国开腔了，“时间过得真快，咱们都老了。”

　　“是你老了，老子年轻得很。”

　　“瞧瞧你，脾气还是这么多年没变。怎么，对我有意见？”

　　张老二笑着摇了摇头。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完，估计真要说出来都要先干一场！

　　“你呀你……”黄耀国夹着菜看向他，“本来我刚才想请你大哥我妹夫过来一趟。两口子嘛，这么大年纪了有啥不好说非得闹，你说是不是？”

　　张老二斜了他一眼，“少说些有的没的。为啥闹？这要问你妹子。我哥那人咋样，你还能不清楚，他会无理取闹？”

　　黄耀国叹了口气，“两口子嘛，一个屋檐下总会闹几句。可赶她回娘家就有点过分了，你说是吧？”

　　张老二失笑地用筷子虚点了点他，“少给我哥戴帽子。啥叫赶她回娘家？当闺女的伺候老娘还有错了？”

　　黄耀国白了他一眼，“你真能睁眼说瞎话。”

　　张老二瞥了他眼，低下头管自己吃菜。她娘的，瞧瞧，在他爹娘那老说娘家日子不好过，都有肉有酒了，还不好过？

　　“我算是看出来了，不止我妹夫，连你也对她意见很大。你给我说说，她哪错了，我这个当哥的替她道歉。”

　　张老二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能不知道？”

　　黄耀国心里一个咯噔，“我还真不知道她哪点做得不好。她嫁进你们张家也算陪你们家同患难过，日子过好了，她也没有不孝公婆，对男人一心一意，对孩子们更不用说了，是不是？”

　　“她就没告诉你，她那天回娘家之前都干了些啥？”

　　黄耀国闻言顿了顿，他可不信喜子三兄弟会告诉家里人实情，要不然张家那位亲家母可不是好说话的，她早就上门闹了。

　　“你说，我还真不知道。”

　　“我不想说，说了伤感情。有一点，其实你心里也清楚，不管是我哥也好，我父母也好，对你妹子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点我赞同，亲家和妹夫都是厚道人。今儿既然请你来了，咱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你也别说啥伤感情，有些事情可能有误会，说开就好了。”

　　“真说？你要知道我这人说话可没有我哥含蓄，也没我弟那么喜欢给人留面子。你真要听？我他娘的可是有一肚子火。”

　　黄耀国还真不怕你说，说了火气就下降了，他才能知道你咋想好劝。他笑了笑，“说吧，我还真没想到我妹子有这么大本事。”

　　张老二冷笑了两声，“她本事大着呢。实话告诉你，我都打算要我哥离婚。你说说有这样……”

　　“你敢？”

　　张老二冷眼扫了一眼闯进来的黄翠兰，朝黄耀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这德性？误会？说开就好？你确定？！

　　黄耀国妻子拼命地拉着她往外走，可黄翠兰哪肯？她怒瞪着他，“张老二，我哪点对不起你？”

　　“你心里会没数？”

　　黄耀国立即呵斥道：“行了，小兰，谁让你进来？你以为离婚就这么简单，你哥我还没死呢。”

　　张老二岂能听不懂他话里意思。

　　可他是谁？他张老二会怕你一个黄耀国威胁？只要他大哥开口，就是你们黄家全来了，又咋地？真欺负我老张家没人！

　　他闻言顿时朝黄翠兰冷笑一声，啪的一声拍响炕桌，“你还别不信！我要是想法子让我哥休妻，还真没人会说我哥一句错了。我他娘的早就受不了你了，你说说你凭什么在我兄弟间挑拨离间？你凭什么？”

　　“一笔笔的帐，我要不要跟你算算？现在的帐我先不算，就说说六零年那会，你凭什么把我哥的口粮全偷走，害得他差点饿死？”

　　“老子是刚开始不知道，要不然还让你待在我哥身边继续祸害他？就这样了，他还原谅了你，你改了吗？”

　　“是不是又要老挂在嘴上说，啥喜子三兄弟在你娘家养大？你以为老子傻啊？那几年家里没分家，我爹娘怕菊花吵，偷偷背了多少细粮送往你家，小五哪次没隔个三五天往你家送肉？”

　　“老子是对你一贯没好感，可小五他亏欠你啦？平安三兄弟大冬天赶回来喝喜子的喜酒，你他娘的是咋干的？拉着个脸，他们欠你的啊！”

　　“等小左成亲了还埋怨我弟一家人都不回来，谁他娘的会缺心眼上赶着挨脸色？这是你一个当人媳妇该干的啊？”

　　“我跟我哥每次关上门说点事，你就急急慌慌地跑过来，咋地？我亲哥俩还不能谈点事？这就是你家的家教？”

　　“自个没本事，老是疑神疑鬼去我哥单位门口鬼鬼祟祟的巡逻。我哥要是想外面有女人，就凭你能管得住？就因为你，这十来年他拒绝了三四次调到省城，他就怕丢脸丢到省城去。”

　　“老子就没见过缺心眼缺到你这样的女人。眼皮子又浅，明明没脑子，还自作聪明想拿捏我哥，你也配？”

　　“老二！别说了，跟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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