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村今天如同过节。不，比过大年还热闹！

　　生产大队的场院，那块时常聚集社员们听广播，学习红头文件的空地上里里外外聚集三层人。

　　——中间地上摆放着三头野猪、一头野鹿、五头傻狍子，两大麻袋的野兔野鸡，有些些鱼。

　　与往年不同，现在县城巡逻队，还有和张爹一样戴红袖箍的老大娘老大爷不少，想白天不引人注目搬野物回县城是不可能。

　　因此张国庆都打算好了，他打到东西清理好交给他爹娘慢慢挪回去。

　　于是凌晨三点多天边刚露出一丝亮色，他就跑进大青山。

　　熟门熟路地打到两头野鹿和一头傻狍子，张国庆也不贪心，赶紧在木窝子那小溪边清理干净背回家。

　　结果他算到了开头，没料到结尾。

　　当年他和几位老猎手们教出来的几个徒弟听说这次张国庆一个人回家。哎哟，就使劲“挑唆”老队长。

　　比如什么马上秋收农忙，要不要打些肉？

　　比如这两年这些鬼东西都学精了，得找他们村的第一高手。

　　再比如每年麦收，野猪都要下山，前几年还有狗熊呢，是不是该趁小五在，带领民兵队上山看情况？

　　心系村民们的老队长面上镇定，可心里早已被劝得蠢蠢欲动。他最遗憾地就是张国庆离开了。

　　以他原本设想，将来下一代的接班人就是张国庆。哪想到这小子一下子鱼跳龙门，给飞了。

　　这几年附近几个生产队不是没组织冬季围猎，可被前几年那么一折腾，连山上的动物都学精了，每次收获都不是很大。

　　每年听到王老头那个队里又打了多少猎物，老队长都能感到心痛。他们老张家才是真正猎户，早年间哪有让下山野猪祸害庄稼机会？

　　“小五，三爷爷也不是想你上山打多少东西回来，就是想你和几位老哥们带上村里几个年轻人练练手。”

　　张国庆颇为为难，“三爷爷，我下午还要归队。”

　　一听这话，老队长惊喜万分。嗯，只要不是一口拒绝就好。“这我知道，我不耽误你办正事，你带他们溜一圈就行。”

　　于是，在老队长和几位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们期盼紧张的眼神之下，张国庆只能再次上山。

　　他很明白老队长目的就是希望自己跟以前一样，希望再次开出一条安全通道，让村里人得利。

　　之前他发现的那片密林子，还有后来的半山腰那一大片野果子山坳，这些已经全部交公到队里。

　　据说没有生产队同意，私人在这两个地方除了孩子们解解馋外，不能乱摘乱卖，否则要被全村吐口水。

　　当然这种说法还是轻的。张母说了，真要出现谁谁违背老队长意愿，老人家出手可不会温和。

　　不过这次张国庆没再透露其他几个地方，那是他打算留给三个儿子的乐园。偶然回老家，也能让他媳妇开心。

　　以他看来，村里条件已经算不错了。有了之前开垦的大片土地，还有饮料作坊，大青山山珍野味。

　　才多久？现在全村只有三分之一的旧院子。从村口到北山脚下这一条道上，一溜新院子，各家院子堪比县城。

　　除了还有那么几家劳动力确实少，又接二连三地生小崽子外，再也没前几年那样衣不遮体，连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

　　就这样，其实真得都可以了。

　　看着日渐年迈的老人家，张国庆确实很佩服他一片公心，但不代表自己也得如同他一样大公无私。

　　一路上大家兴致很高，一直到了半山腰才安静下来。

　　老队长先前说是还有的几个老猎手不是出门探亲就是年迈，因此此时也就是张国庆带着他们十来个人。

　　这十二个人经过这么多年打猎，如今也算好手，唯一缺乏就是勇气和魄力。也是，没到一文困到英雄好汉的地步，谁会上山卖命？

　　张国庆也没带他们进入深山。一来他时间不多，二来呢，安全性。既然带人过来那就要带回去。

　　这也是他每次不乐意带外人上山原因。别看村里人平时都说是族人，上山前尽是一堆关心话，可真一旦出现伤亡。

　　他拍拍屁股走了，后面会有一堆糟心事等着父母兄长们。

　　明明心里不乐意，分析着各种得失利弊，可还面带笑容跟他们周旋，这就是他和周娇的区别。

　　——要是周娇一定一口回绝，立马开车走人。

　　可张国庆不能！不管为了名声，还是为了父母，他也不能让人说他一朝得意，却忘了族人。

　　大青山就如张国庆所说，这是他家后花园，何况他刚下山不久。一路上张国庆只要打到猎物就开始让人往回抬，一手小石头和一把柴刀耍得出神入化。

　　三百斤的大野猪，都不用他靠近，两块石头、一个飞刀，几息之间轰然倒入。惊得小伙伴们嘴张得都能塞鸡蛋。

　　陆陆续续地有小伙子抬着东西下山，更是惊得上工的村民们各个请假，喜出望外地溜回去。

　　渐渐地，请假的人越来越多，满脸笑容的老队长踢了几个带头三两腿，顺势宣布先吃了，下午早点上工。

　　吃瓜的五位知青看着一散而空的村民们，相互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去年生产队围猎也没见全体放工啊。

　　还是谭小茹率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跟住一位慢了一拍的老人家，“老大娘，我扶你走吧。”

　　人活一辈子，小年轻那点小心思瞒不过老大娘。不过她也不介意，这五个孩子都不错，既然来了他们村就是他们人。

　　因此她乐呵呵地笑道：“不用，不用。看那些小娃娃都跑过去看热闹了，你们年轻人腿脚好，去玩吧。”

　　五个人还真好奇，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

　　“哈哈哈……傻孩子！快去吧，迟点开席多吃点。自从咱们小五上首都，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大娘，你老说的小五是不是刚才穿军装的张国庆同志？”

　　“对啊，这就是咱们族里最能干娃子。以前他还上学那会，咱们村每年打得猎物都比别的村子多……”

　　这一下子，张国庆从小到大的光荣事迹，再次被面露笑容的老大娘徐徐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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