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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四十四,老家那些事儿


  一个下午,两人舒舒服服的度过。

  简单在种植园里吃了点东西,王老实送唐唯回家,他也返回前苏。

  一进家门儿,他老子就喊他过去。

  “你二娘下午没了,过一会儿你就过去吧。”

  “哪个二娘?上岗的还是下道的?”王老实听了之后,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

  族里也分远近的,大排行加上小排行,严格算起来,叫二娘的有两个,下道的稍微远一些,上岗的近一些。

  老爷子神情落寞,毕竟年岁越大,这些同辈人走,他心里不好受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悲凉,“上岗的二娘,我没让你三哥过去,有什么不懂的,去找他问。”

  抄起暖瓶,给老爷子大茶杯里续了水,问,“我妈在二娘那边儿呢?”

  老头子点点头,说,“我也刚回来,有点累,先去躺会儿。”

  “哦,您歇着,我这就过去,唐唯那边儿还通知吗?”

  村里的说道多,像唐唯这样的就值得推敲了,从村里说,她还没过门儿,但法律上,她已经是王家媳妇,应该过来的。

  老爷子想了想说,“这个事儿,你问问你大哥的意思吧,我就不过问了。”

  “哦,那行,我先过去。”

  出了门儿,王老实想了想,又回去换衣服。

  给三哥打了电话,才知道他已经等着自己了,赶紧过去回合。

  灵棚已经搭建起来,人来人往的挺多。

  王老实心里其实挺怵头的,村里老了人口,第一,得会哭,第二,要知道怎么行礼,第三,很多风俗习惯,他并不是多喜欢。

  他算近支,只哭灵,不需要行大礼,就这,王老实都打心里发怵。

  可不成啊,人总有必须要做的事儿。

  跟着三哥屁股后边儿,哥俩儿到了灵前,王老实低头跟着三哥就跪地上,扯开嗓子喊,呃,其实就叫哭。

  不到一分钟,总算有人过来拉他们起来,不管不顾的孝帽子、孝袍之类的套上。

  本来天就够热的,就算前苏村里环境好,树荫多,凉快,但灵棚里,绝对堪比桑拿房。

  再套上一层,没一会儿,王老实身上就让汗水给湿透了。

  趴在地上,王老实偷眼瞅了瞅对面儿的女眷,同样都热的不行,一想自己都这怂样了,唐唯那丫头更难受。

  凑到大哥跟前儿,小声问唐唯的事儿。

  听了王老实的瞎话儿,大哥头也没抬,压低声音说,“不来可不合适啊。”

  嘶,王老实呲了呲牙,他可是撒了谎,说唐唯这几天身体不好,看来让大哥猜到了,人家那话里就透着意思,你疼媳妇没问题,这白事儿可是大礼,不能含糊的。

  讪讪的点头,王老实只能说,“一会儿我去跟唐唯说一下-------”

  “不用你。”大哥直接断了王老实那念头,“明天早上转贴就到唐家了。”

  村里明白人多,跟哪儿有亲戚,遇上事儿,直接去下贴,那么老正式的,不来都不成,想来,唐建兴跟郑捷也得过来哭两嗓子。

  得嘞,王老实再不想别的了。

  说起来,王老实不是没人性,他的观念呢,属于活着尽孝,死了从简,不要搞那些太折腾活人的东西。

  主要呢,他还是让老妈那个结婚大典给刺激的,感同身受了。

  白事儿跟喜事儿完全不同,就是纯粹的折腾活人,给外人看。

  甭管身上和心里多不乐意,王老实也得忍着,趴在那儿跟着大了的喊声做动作,不外乎就是有人来吊唁,人家哭灵和行礼的时候,他也跟着苦,然后磕头回礼。

  还好,他有个懂事儿的秘书在。

  在他特难受的时候,张嫣带着人,弄来好多带冰的矿泉水。

  虽说按照医学不应该喝这么冰的水,可他实在热得难受。

  不管不顾了就。

  其他人也都跟着沾光,张嫣还是靠谱儿的,没给王老实专享,要不,他拿着都不敢喝一口,得让乡亲们骂死不行。

  二娘年岁超过了八十,按照老喜丧办事儿,王老实听到有人说要请人搭台唱戏,顿时不高兴了,这都特么哪来儿的邪门歪道。

  他还算不上亲侄子,正常情况下,没什么话语权,可他是王落实,整个前苏村里,谁能真的认为他说话不好使?

  他找到二娘家的大哥,直言了自己意见,不同意请那些草台班子过来,“咱王家不能让人戳脊梁骨。”

  这大帽子扣下来,二娘家大哥真含糊了,换别人,他可能不高兴,会顶回去,王老实就不一样了,他只能说,“我们几个商量下。”

  逼人不能太甚,王老实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再多,就过了。

  事实上,他的意见得到了认真对待,唱戏的台子终于没搭起来。

  转天上午,唐唯就到了,有模有样的哭了一会儿,跟王老实一样,穿上了孝,有区别的是,她披了红。

  两人趴的地方很合适,能互相看到。

  在坟地,出了个插曲儿,按照习俗,棺椁摆放好,得有先生拿着罗盘定位,是不是真学问不好说,看着都让人着急,先生完事儿后,得有人出来喊一嗓子,娘家舅爷来看看。

  这呢,也算是个风俗,娘家舅爷大如天,丧事办得谁不满意都行,舅爷不点头,是不行的,怎么说呢,一票否决权,他说不成,就是不成。

  绝大多数情况下,舅爷们都懂道理,假模假样的看两眼,然后点头说行。

  这就是礼成了,结果呢,这次的舅爷偏生不点头,总是摇头说不好,再调调。

  一连好几次,二娘家那几个哥脸都黑了,王老实跪地上等着,膝盖都肿了,他抬头瞅了瞅,估摸着是舅爷有啥要求,二娘家大哥没同意吧,老爷子这不就找吧上了。

  不能再拖了,过了时辰,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果然,二娘家大哥在舅爷耳朵边儿小声说了几句话,立竿见影,“成了,这样就挺好。”舅爷点头通过,其实棺材搁在那儿一丝一毫都没动。

  人家的家务事儿,王老实懒得搭理,可是他心里记挂着一件事儿,林子琪将来进坟地,少不了要请个舅爷过来,想想林家那些个位,王老实摸着良心保证,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不折腾就不是他们了。

  这个事儿得找人合计合计。

  整个丧事持续了四天,直到下葬,王老实感觉自己都有中暑的症状了,整个人都不好。

  想来唐唯也不舒服,离开坟地的时候,王老实把孝都撕开,唐唯估计有些脱水,没力气,王老实也帮着撕开,他小声问,“咱去哪儿?”

  按照常理来说,还有一顿回灵饭,那饭吃着可不舒坦,流动饭店,再怎么着,也是大鱼大肉的,东西是好,大热天的,哪个还吃得下?

  两人偷偷一商量,赶紧走,找个地方缓缓,这几天下来,真够损元气的。

  ※※※

  时间过得飞快。

  驻扎在前苏的那帮人,大体上完成了对那几栋房子的改造,同时也完成了安保力量的布置。

  当然,一些访问程序也逐渐形成,并部分的跟前苏村里进行沟通。

  王老实看到了一些,咬着牙在家里偷偷骂。

  忒恶心人了。

  原本以为可以错开的,结果呢,当不当正不正的,正好选了自己结婚那几天来,这不是添堵么。

  王老实结婚正日子是阳历八月十六日,也是阴历七月十六,他可不想再改日了。

  工作组的人过来找王老实,已经二次,王老实都借故躲了,他掐指一算,大体上就能猜到那帮货什么打算。

  打心眼里,王老实不喜欢,自己就想安安静静的把媳妇娶回来,至于弘扬什么文化,增进友谊之类的伟大任务,他不掺乎。

  七月十五日这天,王老实家挺热闹,按照村里的规矩,今天要去下聘礼,由家里的几个头面人物跟着媒人过去。

  王老实自己倒不需要去,只要在家里等着就行。

  天气炎热,他也懒得动弹,张嫣呢,知道这时老板好日子,也没拿公务来打扰,就是过来悄悄告诉王老实,李璐在黄边那边儿情况不错。

  这是王老实没辙的办法,李璐想换个地方,远了不合适,近了又不好。

  幸亏得知老曹在黄边弄了个地方,其实也就是一栋海边儿别墅,平时也是空着,根本就没住过,但收拾得很不错。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放过,王老实直接要了过来,连个借字儿都没说,“那地方我先用着。”

  曹老板当然没说别的,直接让人送来钥匙,还特意派人专门打扫收拾一通。

  就这样,李璐带着人住了进去。

  脑袋里还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院门开了,大哥领着一个看似精干的人过来。

  王老实现在没心思跟对方扯什么交情,带搭不理的听着。

  对方也不在意王老实的态度,慢条斯理的说着他的工作内容。

  主要内容不少,大领导在前苏以新形势招待外国元首,其中民俗民风也是展示国家文化的一部分,王老实的婚礼很符合要求。

  也就是说,王老实婚礼的当天,大领导会带着几个洋鬼子来参加,并送上他们的礼物和祝福。

  这事儿搁谁都是大好事儿,一辈子的荣耀。

  可王老实就那么不乐意,不是清高啥的,主要是烦,为了配合国家,婚礼流程还得改,按照上边儿说的办,怎么看,都那么不伦不类。

  说句难听的,这个婚礼已经不是婚礼了,跟外交活动一样,本来可以随心所欲的,这就不成了,各个环节,都是在人家的监督和管制下。

  那特么的得多别扭!

  王老实当然不愿意,等那位说完,他面无表情的问,“还有什么要说的?”

  对方看着王老实,摇头说,“就这些,没了。”

  王老实越瞅越来气,口气就冷了下来,说,“那好,该我说了,您说得都在理,可有一样,我这边儿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这事儿呢,我建议您是不是找些演员来?”

  恕不接待,王老实就表达了这么个意见。

  来的那位眼珠子都快迸出来了,头一次见到这么不开眼的货,偏生他还不能发火,王落实何许人也,他清楚的很,上边交代事情的时候,也是让他来商量,充分尊重人家的意见,换一家子,哪儿用那么费事?直接下命令就得了。

  那张死人脸终于有了波动,鼓了鼓嘴儿,艰难的说,“王先生,你这样的态度,我回去不好汇报啊。”

  跟老子来这一套?汇报是不好汇报,跟我有毛关系,结一次婚不容易,你丫来给添事儿,凭啥都是你们顺心?

  “没什么不好说的,您呢,如实汇报就成,反正我就这个想法。”

  涵养什么的,能体现出来,也是靠事儿来说话的,言语不和,屁的涵养都没有。

  怎么说,王老实都不吐口,那位再也不顾及,甩下一句话就走,“这是国家大事儿,你自己考虑清楚吧,等你想明白了,咱再细说。”

  走的时候,王老实都没站起来。

  旁边儿的大哥急得头上冒汗,赶紧追着把人送走,回来就数落王老实,说他讲话一点都不艺术,不能委婉点?

  跟自己大哥说话,没那么多讲究,王老实直接顶了一句过去,“你别光看贼吃肉,看不到贼挨揍,你也不想想,按照他们的意思办,咱村里的老少爷们儿还有老娘们儿有几个拿得出手,亲戚们还请不请?”

  王庆其通知不说话了,实在话,还别说那么高级的人物,说白了,就是市里领导来,都得仔细注意某些东西。

  大哥叹了口气说,“这个事儿让人为难啊!”

  递给大哥一根烟,王老实笑了笑,浑不在意的说,“没事儿,还没逼到那个份上,凡事都可以变通,没准儿就上头就想通了呢,下边儿人办事儿,总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歪嘴和尚不念正道经,先看着吧,你就装不知道,有事儿我扛着。”

  听出话里有话,大哥试探着说,“你这是有意思?”

  抬头看了看大门口儿,估摸着没人,王老实压低声音说,“我琢磨着,挡是挡不住的,观礼可以,吃席面也行,就是别让他们掺和太多,要不咱真没法子办。”

  王大书记呲了呲牙,愣是说不出什么来,自己这个兄弟,想法真跟一般人不一样,他自己心里总是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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