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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上)


完结(上)

  这几日,说实话,钟树鸿的日子很不好看。

  每每来上班,整个单位的人隐晦的异样的眼光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但他能如何,只能装作若无萁事地处理着各种工作。

  “什么事?”

  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钟树鸿问道,助理已经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好久了,他眼睛又不瞎,焉能不注意到呢。

  钟树鸿的助理默默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乂军区对韩惠竹女士的起诉书。”

  乂军区?是韩惠竹又干了什么?!

  钟树鸿无比沉重地接过文件,等翻开文件,看到乂军区起诉韩惠竹的罪状,钟树鸿勉强笑了笑。

  可是这笑在助理看来,比哭还难看。

  钟树鸿的助理出门前,深深地叹了口气,幸亏先前市长和他夫人离婚了,不然这次指定被拖累得很惨,不过现在已经很惨了。

  随着教育部及各大报纸发声,事情的发发展果然不出他先前所料,韩惠竹案定然会被竖成典型,以儆效尤的。

  钟树鸿以为已经到了深渊了,想不到还能继续往下坠。他以为这关很艰难,煎熬着,总能过去的,即使他现在被很多人猜疑着。

  但现在,风浪太大了,他四面楚歌,上面又无人拉一把,他快坚守不住了。

  而且,铜湖市是个农业市,要想在农业上取得成绩,那就绕不开周惠兰。

  如今双方的仇是越结越深,即使周惠兰不出手对付他,所以她身边的人也不会相信他对她没有意见的,所以不可能坐视他做大……

  钟树鸿站起来,环顾他这间办公室,他估计办法久呆了。韩惠竹摊上了那样的罪名,几乎也将他的晋身道路给斩断了。

  钟树鸿想起那天组织点拔完他之后,同僚和他说过的话。大意就是:让他在处理与周惠兰的关系时慎重并且避让一些,如果他逼得组织在他与周惠兰之间做选择,那么被牺牲的人只会是他。因为有能力的官员不说大把,但找找还是有很多的,但能研究出高产高质量物种的周惠兰只有一个。

  这话才过去多久,想不到就要印证了。

  果然没过多久,先是省公安厅传唤他谈话,谈话过后,没多久,省组织部来找他谈话。

  具体谈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了。但没多久,钟树鸿就辞去了铜湖市市长的职务,只等新市长到来,办理完交接工作,他就可以离开了。

  众人只觉得钟市长太可怜了,两任妻子相斗,不对,应该说是继室一直致力于找原配的茬,不仅将自己弄进去了,还将前夫的官都弄丢了,同时弄没了亲生儿女的保障。就不知道韩惠竹知道后会不会后悔?

  韩惠竹开庭审讯的日子很快到来了。

  庭下,不仅韩惠竹的父母兄弟来了,钟树鸿带着一对儿女也来了。

  当韩惠竹看着庭下的儿女,整个人很激动。但她女儿却低头看着鞋尖,看都不往她那方向看一眼。

  周徽嵐和周父周母也在庭下,李桂香说想来,周徽嵐想了想就陪着他们一道来了。

  她觉得这一趟是该来的,不是幸灾乐祸,而她觉得可以代原主来看看韩惠竹的下场,算是对原主有了个交待和了结。

  钟树鸿见到她来旁听,还讶异了一下,以他对她性格的了解,他以为她不会来才对。但看到一旁的周父周母,他明白了她应该是陪着两老来的。

  周徽嵐没有理会他,而是领着周父周母到一旁坐下。

  韩惠竹的案子没什么悬念。

  第一件案子,她公然威胁公职人员篡改名字,让自己女儿顶替他人高考成绩。此举涉嫌妨害公务,组织作弊,严重破坏高考秩序,侵犯他人姓名权,侵犯他人名誉权荣誉权等,如今人证物证确凿,罪名成立。

  第二件案子,对于乂军区的控诉,她为境外机构,组织人员非法提供相关机密和情报,危害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属于触犯了情报罪和资敌罪。

  韩惠竹这方辩称自己从未主动为其提供便宜,一切皆出于合伙的需求,而他们厂子和岛国集团的合资是取得了官方认可的相关资质证书的,而她也从未有主动出卖国家利益的想法。

  但是岛国集团那边为了脱罪,将所有罪行能推的都推到了她身上。

  韩惠竹当庭听闻,差点没气得吐血。

  而此时吴生这个人证人的证词,证实了她刚才说谎,在招待所偷情前出入咖啡厅前后,他亲耳听见她确实有主动为岛国集团提供过关于惠兴集团实验室的资料和情报。

  这又扯到了她另一桩丑闻,韩惠竹方的律师注意到,法官听了眉头微微一皱。

  律师都不由得叹气,吴氏这个切入点真的很好,当时的场合里只有他的当事人和岛国集团的山田千景,而此时山田千景已回国,他当事人的证词又不被取信,终究要让吴生这个证人证方坐实了。

  最终法官判决了,综合了所有的资料。

  韩惠竹前后为境外机构提供便利,这一点她是没办法否认的。而岛国集团利用她提供的便利,所产生的后果,也将由她来承担。

  还有就是她这个人对周惠兰怀有极大的恶意,周惠兰的资料是上面给他的,里面是周惠兰履历,以及她归来之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在农业在生物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其寓意不言而明。

  而这起案子还牵涉到了岛国集团,这个也是需要顾忌一二的,如果判得太重,对方难免会多想,这对维持两国关系不利。

  最终,双案合并,数罪并罚,法官综合了所有因素,判了韩惠竹终身监禁,剥夺政治权力终身。

  听到法官的宣判结果,徐秋兰哭死在法庭上,韩永福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

  对于钟思语的惩罚,综合了所有的情况,则是禁止高考三年,这是教育厅的决定。

  这是明面上的处罚,实际上,因为韩惠竹这个母亲所犯的罪,她的亲生孩子以及名下的儿子钟国栋的未来也有了限制,至少以后想走军政方面是不可能了。

  回去后,李桂香当晚做了一桌子菜庆祝。周永善则拿出了珍藏的酒,周徽嵐陪着他喝了几盅。最后他醉薰薰地回去睡下了。

  西省庆南市公安局

  上班时间没到,大家陆陆续续地到了办公室。

  大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泡茶喝水看报,忙活得很,还有为今天的工作做准备的人。

  看报的人道,“唔,今年的全国状元是个女生啊。”

  旁边的人笑着答话,“去年的全国状元是位男同学,今年来位女同学,我觉得很好嘛,可见女子也能撑半边天。”

  “呀,今年全国状元是女同学?快看看全国状元出自哪里?还有,看看叫什么名字啊?”

  “这届全国状元出自苏省,也是苏省的省状元。”

  “你这不是废话吗?!”全国状元必是省状元啦!“快看名字。”

  “这就看这就看,名字啊,姓周,叫周惠兰。”

  “你说什么?!”一直没说话的顾嘉蓦地抬起头来,“再说一遍。”

  “顾队咋了?我说今年的全国状元出自苏省,名叫周惠兰。”

  顾嘉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了,他会不会弄错了,只是同名同姓,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呀,想不到今年的全国状元还有这般波折?”说这话的人看到了人民报上的报道了。

  “怎地?”

  “你看这报道,说她成绩差点就被人顶替了,幸亏后面查出来了。”

  “我看看!”顾嘉一把将人民报给夺了过来。

  周徽嵐身为全国状元,她的成绩竟然差点被人冒名顶替。这件事影响太坏了,如若处理不好,会让民众怀疑高考的公正性严明性。所以人报通报了此事,还公布了周徽嵐的试卷,用了八个版面贴上了周徽嵐七门卷子的复印件为其正名,也是为高考的公正性为教育部正名,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顾嘉看完,整个人激动不已,周惠兰考大学了,还成为全国状元了!

  顾嘉觉得怎么那么梦幻呢,没想到啊没想到,太出人意料了。

  就在这时,时局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将他唤了进去。

  “局长,你看到报纸了吗?周惠兰竟然参加高考了,竟然还是今年的全国状元。”至今顾嘉仍觉得不可思议。

  “嗯,我看到了。我叫你进来,主要是你今天下午不是要去大坳村吗?这报纸你还是别拿去吧,以免节外生枝!还有,对杨家的人,最好也不要多说什么。”时局的办公室里有订阅专供他一人阅览的报纸,所以他比他们还早看到这新闻。

  顾嘉深以为然,“我晓得的。可是人民报都刊登了此事,我怕也瞒不住。”

  时局笑笑,“瞒得住瞒不住另说,至少我们不能给她惹麻烦。况且大坳村偏僻,不一定会看得到这份报纸,即使看到了,这天底下同名同性之人那么多,他们未必就会相信此周惠兰乃彼周惠兰。”

  要采访全国状元了!

  省电台直接采访,除此外,还会在苏省内挑选三家报社到场作相关报道。

  这三个名额之中,省报是必须在的,另一家也是苏省内非常强劲有实力的老牌报社,剩下的一个名额被治化市第三报社给拿下了。相关行业人士都知道这是酬功。

  第三报社的主编只觉得通体舒爽,虽然报道还是以省报为主,另外两家报社为辅。他理解,他都理解。他也不求什么了,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嘛。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他会派出黄绪宁作为采访记者。

  其他报社负责人看到他这副德性,没少在心里暗骂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徽嵐选择接受采访,是为自己也是为教育部正名。

  在省教育厅,各大报社,乃至人民报都发声的情况下,她也应该有所表态。

  周徽嵐身穿一条藕色及膝裙端坐在那,和省台主持人面对面。

  镜头很大很笨重,正在对准她们调整着角度。

  “现在摄象机没有调整好,可不可以由我们报社问几个问题?”这是除省报和第三报社外的老牌报社林记者问出的话。

  他这话问出之后,省报的大记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黄绪宁一眼,哂然一笑。

  黄绪宁则担忧地看向周徽嵐。

  主持人询问周徽嵐。

  她点头同意。

  前面的两个问题都很正常。

  到第三个问题时,就变得尖锐了,而这时,摄象机俨然调好了。

  “周惠兰同学今年都三十九了吧?据你的经历,你似乎只在六六年上完高中?后来嫁人被拐,也就是说这么些年都没碰过书本,但你刚归来一年,甚至没有去学校专门补习,而是拿了推荐信直接参加高考的,这样你还考了个全国第一,能说说你考那么高分的秘诀吗?”

  主持人脸色一变,抬手示意摄象机关掉。

  却被周徽嵐所阻止。

  这话问得挺尖锐的,就差没直言她利用后台作弊了。

  但撇开带着严重质疑情绪这点,他所提问的问题会是很多人都非常感兴趣的。

  周徽嵐微微一笑,引战?她不惧呀。

  “看来贵报对我的成绩很质疑啊?还是你在质疑我靠关系走后门抄袭还是质疑高考试题被泄?”

  此话一出,主持人再次脸色大变,她狠狠地瞪了那挑事的林记者一眼,这个蠢货,这次采访是为了什么他不知道吗?目的就是为了突显教育的公平公正啊,他为了内心对黄绪宁上位的那点愤懑而挑事,被周惠兰反制,会引起多大的反感他不知道吗?

  老牌报社林记者当然也是明白的,此时他脸色煞白,显然已经后悔了。

  “对于你的质疑,我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国家教育部完全可以再出一套题,让大家再考一遍,我呢,可以全程接受被监考。这样出来的成绩,林记者不会再质疑了吧?”

  周徽嵐一副‘我是没所谓也无惧于此’的样子。

  主持人抚额,她几乎可以想见,这一段播出时,会有多少观众对林记者怒目而视,特别是今年参加高考,并且已经接到了录取通知书的人。

  毕竟高考那条路,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既然他们已经走过来了,并且是既得利者,他们怎么会愿意洗牌重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周惠兰那样不惧考试的。

  主持人看了周惠兰一眼,这人也是坏,她要自证清白,完全可以让教育部出试题考她一个人嘛。反正林记者质疑的也仅是她一人,偏偏她要将考试的对象范围扩大,让林记者为他挑事的做法承受后果。

  林记者勉强笑笑,“不必如此,我问那个问题也仅仅是因为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原来如此。”周徽嵐点了点头,“但我觉得人不能坐井观天,有时候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别人做不到。以己度人有时是不对的,四处卖弄自己的浅薄,那就贻笑大方了。林记者,你说对吗?”

  “是的是的。”说完这一句,他连忙狼狈地退下,挨着省报大记者他才有了一点安全感,刚才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自己就是玩弄文字的,自然知道周徽嵐刚才那番话的杀伤力。幸亏他后面服软后,对方没有不依不饶,万幸万幸。

  这时,主持人立即上前打圆场,“周惠兰同学,我们开始了吧?”

  有了这么这一段,才显得采访无比真实,而不是照着台本来拍摄的。只不过牺牲掉的是那老牌报社而已。这一点倒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除了周徽嵐。

  ……采访继续。

  主持人问,“听说这件事在最初的时候,是你察觉不对劲的是吗?”

  “嗯,是的,当时我省的高考成绩已对出来,并且已经汇总完毕。我从一位长辈那里得知了我的成绩,当时我就觉得我不可能考得那么低分。”

  周徽嵐并不讳言她有关系这一点,因为当时能知道高考成绩的人很多,她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我记得你被调换的成绩是五百八十分吧?这个成绩对很多人而言不低了。难道你不曾怀疑过自己发挥失常了吗?”

  周徽嵐笑笑说道,“或许五百八十分对很多人来说不低了,但我自己清楚自己的水平,也清楚自己高考时的状态,并不存在发挥失常一说。”

  “所以当时你就决定向上反应此事?”

  “对的。”周徽嵐继续说道,“我可能比较幸运吧,遭遇了不公,还有往上反应的渠道。我相信我的遭遇不是个例,我这不是抨击谁。我国地域辽阔,人民众多,总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但我们要相信,好人总比坏人多,害群之马只是少数。我相信我们国家会越来越好,在高考制度上也会越来越完善,越来越会让那些坏人钻不到空子。”

  说到这里,她对着镜头说到,“在此之前,我想对所有考生说,十年寒窗,高考关系着自身命运,同时也是自己命运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如果觉得不对,如果觉得自己遭遇了不公,一定要勇于为自己发声,而不是忍气吞声。这句话适用但不仅限于高考,大家加油!”

  周徽嵐说完这段,双手合十,对着摄相机道,“惠兰希望有关单位接到这样的反应,能慎重处理。有则改之,无则加免。这样也能为国家筛选出真正的人才不是吗?”

  周徽嵐这段话播出时,无数人伫立在电视机前看着,她的话让许多人都深受震动,国人习惯隐忍,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只要不危及生命,很多人都觉得忍着忍着就过去了。她的话,给很多人打开了一扇窗。后面会有多少人受其影响,勇于直起腰来捍卫自己的合法权力,只有时间才知道了。

  而此时,钟树鸿已经将工作交接完毕,他给两个孩子办了转学和休学,此刻正带着孩子南下。他正是在火车候车大厅看到了周惠兰的采访的,等看完,他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教育厅的工作人员也在看观看采访,看到这一段时,有人忍不住笑骂,“这个周惠兰!她这样说,明年我们的工作量一定会加大的。”

  采访接近尾声的时候,主持人问,“听说你已经收到京大的录取通知书了?”

  周徽嵐笑笑,“是的。”

  在人民报报道了她的事之后,姚教育就告诉她,她的录取通知书第一时间就寄出了。

  “咱们的采访也接近尾声了,那在此就祝你前程似锦,学业有成。”

  “谢谢。”周徽嵐突然正对着摄相机道,“我上的是生物工程专业,等我学业有成,我请大家吃饭啊。”

  直到后来,大家才知道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徽嵐刚回到家,就接到高煦的电话。

  “我看到采访了,说得真好。”

  周徽嵐笑得眉眼弯弯,“是吗?我也觉得还不错。”

  感受到她的小自得,高煦轻笑。

  “你什么时候回来?”周徽嵐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快了,你去京大报道的时候我就能回去了。”高煦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日历。

  “好。”

  电话挂了之后,高煦正缓缓将脚放在地上,感受自下而上传来的知觉。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白石久仁关切地问道。

  “有!”

  “那太好了!这代表了手术很成功,并且你的恢复比我预料的还要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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