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消失之城
简单却干净的会客室中,沐剑云站在窗边,抬头望了眼阴霾的天色。
深灰色的乌云布满天际,阵阵雷鸣预示着一场大雨的来临,也正因为如此,这所福利院的操场上才空无一人,原本那些嬉闹的孩子们似乎早已被接进室内,在老师们的安排下做午睡的准备。
「咚咚……」
随着一阵敲门声的响起,会客室的大门悄然开启,只见一名戴着眼镜的和蔼妇人出现在门口。
“让您久等了,沐长官。”
妇人对着沐剑云笑着点点头,随即走进房间,将手上那只古朴的木盒子放在了茶几上。
“您要找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辛苦您了,张院长。”沐剑云礼貌地表达了感谢,转身坐到了妇人对面,并没有急着打开盒子。“突然造访实在抱歉,这次也是因为要调查一些陈年往事,才特意麻烦您帮忙。”
“哎,哪里的话。”张院长摆摆手,说道。“只要对姜淮先生当年的案子有帮助,我义不容辞。”
一提起姜淮,张院长的表情不由多了些唏嘘,忍不住继续开口说道:
“姜先生不但是位出色的企业家,也是我们福利院的恩人。当年要不是他慷慨相助,这里也许早就经营不下去了,孩子们的生活也会失去着落。没想到……哎……”
“当年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他从年轻时就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十年前他去世后,他的遗孀将他的大部分遗产都捐赠了出去,包括一些藏书。”沐剑云顺着话题说道。
“是的,那些藏书正是捐给了我们。只是我们后续在整理那些书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只混入其中的盒子,里面似乎装着姜先生以往的私人信件。”
张院长说着,将视线投向茶几上的那只木盒子。
“既然是姜先生的私人物品,我们也不便动它,于是想要写信让姜夫人取回,只是我们寄给她的信件一直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姜夫人已经出国多年,他们的旧居也一直处于空置状态,信箱好多年没开过了。”沐剑云解释道。“我这次也是在现场查案的过程中,偶然发现了您的信件,这才过来找您的。”
“原来是这样……”张院长恍然,似乎总算解开了一件疑惑。“其实我一直不相信姜先生是被他继子杀害的,那孩子小时候我也见过,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和姜先生关系也很好。如果能通过这些信件,找出当年的真相,还那孩子一个公道,我想姜先生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
张院长将木盒推向沐剑云,随即站起了身。
“您再坐会吧,我就先不打扰您了,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完,张院长便欠了欠身,离开了会客室。
「啪嗒、啪嗒……哗啦啦……」
淅淅沥沥的雨滴渐渐打在窗玻璃上,演奏出一片沉闷的交响乐。沐剑云看了眼窗外下起的瓢泼大雨,伸手打开了茶几上的木盒,看到里面放着一沓泛黄的信封。他拿起最上面的那枚信封看了眼,从模糊的邮戳印记上看,应该是二十七年前的信件。
二十七年前,姜淮还是个年轻的企业家,而姜爻也远未出生。
沐剑云想着,将视线移向寄件人那栏,只见上面印着一行字:
“‘零县福利院’?”
沐剑云呢喃着,低头看了看下方的寄件地址,发现这座县城隶属于一座偏远地级市——嘉御城。
沐剑云没有过多纠结,他打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一张信纸。
这是一份用墨蓝色钢笔写的亲笔信,信纸质地非常普通,但信纸上的字却娟秀而有力,足以看得出写信者较好的文化素养。信件的主要内容是阐述福利院目前遇到的困境,希望能得到作为青年慈善家的姜淮的帮助,并邀请对方来实地参观。信件内容言辞恳切,又不卑不亢,让人不禁产生共情之感,而在信件的最后,则端端正正地写了一行落款:
「零县福利院辅导员:沈珺柔」
沐剑云的瞳孔微微紧缩,他盯着落款上的这个名字,猛然想到了自己曾在某份档案中见到的一个同样的名字。
那是姜爻母亲的曾用名。
根据资料记载,姜爻母亲在与姜淮结婚时才改成现在的名字“沈黎”,而在这之前的旧名便是“沈珺柔”。由于她的档案出现过遗失,而且她本人也对过去三缄其口,因此现有资料中关于她履历的记载并不多,只知道她在青年时代,曾有在偏远地区当支援教师的经历。
“难道说她当年支援的地方,就是这所‘零县福利院’?她与姜淮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沐剑云放下了手上的信纸,将木盒中剩余的信件都取了出来,发现每一封都来自姜爻的母亲,沈珺柔。
这些信的时间跨度大约三年,从后续信件的内容来看,姜淮不但有亲自回过信,甚至也会从百忙之中抽空飞往福利院,协助沈珺柔一起处理各种事物。
在这三年的书信往来中,沈珺柔的语气也从一开始的恭敬但略显疏远,渐渐变得熟络且信赖,偶尔也会在公事之外,写一些个人的琐事,就好像在与一位好朋友聊天一般;而这些信被如此认真且细心地保存,也足以显示出姜淮对此的珍视,只是这些信在二十四年前戛然而止。
在最后的几封信中,沈珺柔似乎有了一些心事,虽然没有细说,但不难看出她的工作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此外,她还在信中提及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一位来福利院参观的旅行者受伤,自己需要照顾对方。再后来,随着信件的中断,后续的故事便无从知晓。
“看样子,二十四年前的零县福利院似乎发生过什么事?”
沐剑云低声自语着,虽然这些陈年轶事与十年前的惨案看似没有直接关联,但了解姜淮与沈珺柔的过去,也有助于理解当年姜淮引姜爻前往不周山的动机,从而找到当年事件真相的突破口。
“零县么……”
沐剑云眯起眼,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地名,他放下信纸,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只木盒,发现底部还躺着一张照片。
照片的主要背景是一个砖土结构的破旧建筑,门口牌匾上还写着“零县福利院”这斑驳的五个字。福利院门口站着一名作教师打扮的青年女子,而在她身边的,则是一位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面露微笑的年轻男士。从照片上印着的时间来看,这正是沈珺柔与姜淮初次见面时的合影。
沐剑云的视线从照片上那两人脸上划过,随后落在了远处背景中那些圆顶层叠,简陋却颇有特色的砖土建筑上。
“这种建筑风格……等等,那地方该不会是……!?”
一段久远的资料画面突然划过沐剑云的脑海,与眼前的建筑重合。要不是他曾翻过灵御台资料库且记忆力极佳,这段资料或许早已随着尘封的秘密档案,埋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原来那地方就是‘零县’,一个曾出过极其恐怖的事件,直至被「全面抹去」的地方……难怪沈珺柔不愿提及过去,也难怪在以往姜淮的资料中,完全没有提到他曾去过那里。”
沐剑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一块重要的线索拼图,因为他想起零县的出事时间,正是二十四年前。而就在零县出事后第二年,也就是二十三年前,沈珺柔便在有身孕的状态下与姜淮结婚,生下了姜爻。
如果说姜爻的身世和零县当年的事件有关,那么姜淮后续的预谋会不会也是从那次事件开始?
沐剑云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他将这些信件一一收回木盒,打算带回去仔细研究,但就在装填之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只木盒看上去容积不小,但为何内部却显得那么浅?
经验丰富的沐剑云立即意识到了问题,他再次取出那些信件,拿起木盒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即伸手按向了木盒底板。
「啪嗒……」
一个暗格从木盒底部悄然而开,同时飘出了一张尚未来得及寄出的信封,信封口被仔细地封着,而看封面上的字迹,应该是姜淮亲笔所写。
“这个收件人,不就是后来收养姜爻的那个妇人?我记得,她好像也是姜爻的师父……”
沐剑云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决定打开信封。他小心地拆开封口,从中取出了一张信纸,但令他诧异的是,上面居然空无一字,是张空白信纸。
“姜淮没理由在一张封好的信封里放一张白纸,除非……”
沐剑云自言自语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伸出手掌,将法力凝聚在掌心,轻轻拂过信纸的表面。
一道道浅色符号渐渐从白纸的表面浮现而出,并在法力的激发下凝聚成一行行清晰的文字,而在视线扫过文字开头后,沐剑云的神情突然凝固。
“这是……遗书!?”
信纸上的字迹毫无疑问属于姜淮,而随着阅读的深入,沐剑云的眉头开始一点一点地皱起。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一切的原委!看来当年姜淮早已预见到自己会死,所以才提前留下这封遗书,只是没来得及寄出去就……”
沐剑云低头凝视着手上的信纸,又将视线移向信封上的那位收件人。能阅读这种被法力加密过的信件的人,绝非普通,而且必定深得姜淮信任,说不定当年协助姜淮打开不周山结界的「第三人」就是此人。
“姜爻的师父……必须找到她!根据之前的调查,她最近出现的地方,好像是……”
沐剑云没有说下去,他沉默地收起信件和木盒,脸色凝重地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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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阵阵闷雷翻涌在层层乌云内,预示着一场阵雨的来临。在这片蜿蜒的山间公路中,一辆装载着满满一车货物的敞篷卡车盘旋而上,像是要赶着在夜晚来临前到达目的地。而与司机的焦急形成鲜明反差的,则是躺在车厢货物堆中,那两名看似“悠闲”的青年男子。
“哎,我说你搭便车也不搭个有蓬的,这天都快要下雨了。”
饕餮枕着胳膊,抬眼望了望头顶的乌云,对着身边的姜爻揶揄道。
“闭嘴,有的搭不错了。”姜爻顶着一双黑眼圈,压根懒得和他废话。
在用陈思缈那辆摩托车狂奔数十公里后,姜爻与饕餮虽然成功摆脱了黑衣人们的追捕,但也几乎消耗完了姜爻的法力。他也没想到这辆摩托对法力的耗费居然如此之大,这让他不得不中途放弃驾驶,一路辗转,耗费了足足一天一夜才来到嘉御城附近。
只是在少了导航的帮助下,姜爻也无法确定坐标的具体位置,只能姑且搭车前往嘉御城再做打算。而在这过程中,他身边的这名红发男子则全程当“甩手掌柜”,完全没有要帮忙意思,这让姜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你肯开那辆摩托,我们早就到目的地了,也不会绕了那么久。”姜爻没好气地瞥了眼饕餮,忍不住吐槽道。“你明明已经恢复了法力,就不能换着开一会?”
“不能。”饕餮干脆地拒绝道。“我可是要留着法力对付那名幕后黑手呢,哪像你,那么快就把自己消耗完了。”
“我……”
姜爻语塞,被饕餮这歪理一带,他一时还真觉得对方说得有几分道理。但转念一想,驱动摩托的这点法力对堂堂上古凶兽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再说了,要不是载着这个一米八八的大个子凶兽,自己的法力也不至于被消耗成这样。想到这里姜爻更是一肚子怨气,但就在这时,原本疾驶中的货车突然一个急转!
「嘎——!」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偏离公路的货车一头刮向了侧方的岩壁,让猝不及防的姜爻险些被甩出去。
“怎么回事?!”
稳定身形的姜爻连忙起身,却见侧方岩壁已被划出一道十数米的刮痕,冒着烟的驾驶室门“哐”地被推开,露出了司机那张惊惶的面孔。
“刚、刚刚那是……”
司机白着一张脸,颤抖着望向后方。
“刚才在路上……好像杵着一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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