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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五 真刚剑


  李福德跟着李公淹,韦书谐两人一起入了耿国府。

  岭南山环水绕,平整空地并不算大,但是这么一个国公府却占地有三千亩。

  其实房屋也不过占据百亩,但是其还有狩猎林,还有温泉,有大湖。

  虽然冯盎其继承越国之国统,但这样大的国公府无疑是越制了,几乎不算国公,而是国王之类了。

  国公府常年有精兵两百,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传甲披胄,佩弩带刀,手执长兵器。

  但李福德此时并没有看见,不过李福德如今多年养炁,神思完满,不下于可以阴神出窍的高手。

  虽然明面上看不到,但是总能在风吹草动之间,能感受到肃杀之意。。

  李公淹感慨:“这里虽然看着广大,但是并无王炁,望其气,并无五彩,甚至连三彩也无。”

  李福德笑问:“长官还会望气?”

  “不过偶然学的小术。”李公淹感慨:“原先窦建德有王气,但是其并不坐地成基,反而习突厥牧猎之举,  杀人为粮,天命因此殆尽。”

  这时候,  李福德又看见了一个黑皮高鼻小眼睛的汉子,  正是那冼轩。

  只见他此时用着不太熟练的中原官话,  冷着脸开口道:“国公爷有请两位钦差。”

  李福德认得他,笑道:“怎么光请两位钦差,  没有请我么?”

  冼轩闭口不言。

  只是领路。

  走了约莫二百步,便见着一间堂屋。

  堂屋供奉着的,并非什么祖宗像,  而是一把剑。

  剑无锋,但是自有神威,上书昆吾。

  “晋朝王嘉的《拾遗记》中说:越王勾践使工人以白马白牛祠昆吾之神,采金铸之,以成八剑之精。”李福德见之感慨。

  “一名揜日,  以之指日,  则光昼暗。金,  阴也,  阴盛则阳灭。”

  “二名断水,以之划水,开即不合。”

  “三名转魄,以之指月蟾兔为之倒转。”

  “四名悬翦,飞鸟游过,触其刃,  如斩截焉。”

  “五名惊鲵,以之泛海,鲸鲵为之深入。”

  “六名灭魂,挟之夜行,  不逢魑魅。”

  “七名却邪,  有妖魅者,见之则伏。”

  “八名真刚,  以切玉断金。如削土木矣;以应八方之气铸之也。”

  “但是昆吾之剑,  更胜其八剑,《列子·汤问》:周穆王大征西戎,  西戎献昆吾之剑,火浣之布。用之切玉,如切泥焉。”

  “玉如君子,昆吾之剑,  可弑君乎?”李福德这么一说。

  李公淹都被吓了一跳:这可不兴说啊。

  “此剑非真昆吾之剑。”却见一个三十好几的男子,也是面色黝黑,  带着几分少数民族的特征,不过气势非凡。

  “国公!”冼轩立马低头。

  李福德这才拱拱手:“原来是冯国公。”

  而李公淹亮出旌节,代表自己是李唐使者的身份。

  但是一般只有出使别国,才会有旌节,若是国土之内,却只有钦差大臣。

  带着旌节,问冯盎你有没有反,如果没有反,就做出表态。

  如果你现在依然尊崇我李唐王朝,我就让你依然做你的土皇帝,我不会派人来打你的。

  冯盎是政治场上的老手了,如何不清楚小小的旌节意味着什么。

  不管真假,都十分肃穆,尊敬一般:“原来是天子使臣到了。”

  李公淹点点头:“见过国公。”

  李福德却直接道:“国公爷,有人到圣人那里说你蓄意造反。”

  “你家居留百越之地已经五代,州郡长官所辖之地仅你冯氏一姓,子女玉帛用之不尽,人世间的富贵已经到了尽头,正想要更进一步。”

  “又有言,你掌握百越之地,又攻克平定二十個州,占地方圆数千里,因不服陛下继位,欲响应兵马造反,学当年赵佗之事,对了,赵佗的九郡岂能和您相比?”

  李公淹和韦书谐都冷汗直冒,  你怎么这么敢说?不怕人家真的给你反了吗?

  “哈哈哈,你便是给本国公写信,  劝我解兵马之权,  携妻子儿女入长安享富贵的那个李福德?”

  “正是在下。”

  “听说你妻子刚刚生了一对龙凤胎,  真是好福气啊。”

  “多谢国公夸赞。”李福德笑道。

  “可惜啊,可惜,小孩刚刚出生就要没了父亲。”

  “怎么?国公欲杀我?”

  “是又如何?”冯盎道:“便是你刚刚如此出言不逊,我便可杀之。”

  “只怕国公没有这个胆子。”李福德硬刚。

  “哦?”冯盎道:“那是想试试我的宝剑锋利不锋利吗?”

  李公淹连忙道:“国公息怒,我等是带圣人旨意前来慰问国公,非来问罪。”

  韦书谐也道:“小李他是直臣,口无遮拦,国公莫要责怪。”

  冯盎笑笑:“当初天下大乱,本公平定岭南道,百姓安治,未有乱者,确实有人劝我称王,以为越王,后来李将军劝我投唐,武德皇帝雄才大略,是为明主,因此为唐臣。”

  “但是听闻,如今贞观皇帝,是杀兄囚父而得位,不知道德行如何?可引得你这种口舌之辈,来我面前狺狺狂吠。”冯盎并非不识字的,反而大世家出身,其天祖乃是北燕君主,自可称王宗。

  李福德道:“武德皇帝并非贤主,隐太子忘之不似人君,当今圣人,有收复山河之功,德行如何,国公自清楚,当初若非畏惧天策军,只怕国公并不会投唐。”

  冯盎一噎。

  “朝廷中不少人说你冯盎狼子野心,圣人本欲打算派右武卫大将军蔺暮等人征发江、岭数十州兵马大举讨伐,以定岭南。”

  冯盎面色不定。

  “但我写信于朝廷,说冯盎你如果反叛,必然分兵几路占据险要之地,攻掠邻近州县,但是现在并无动作。”

  冯盎一惊:“这人如何知道我之谋划?”

  冯盎本来就打算割据岭南之地,再往越南,老挝一带百越之地发展立国,只是一直犹犹豫豫,如今被道破,顿时心思熄灭了三成。

  “冯盎,你到底叛不叛?”

  “杀我,我成仁,圣人大部兵马便来。”

  “既不杀我,那便彻底归顺,再想摇摆不定,只怕也是大军临境。”

谷稭</span>  李公淹见如此,心都跳着嗓子眼了:大哥你是想要名垂青史,唐雎不辱使命,我们还想要活着啊,你倒地是逼反,还是安抚啊。

  那冯盎面色变幻不定,忽然笑道:“既然圣人信任于我,我便不能辜负圣人之信任,此前之言,不过为试探,当不得真,如今得知了圣人心意,自当剖白。”

  “我岭南冯氏,既自武德五年,投诚于朝廷,又如何能三心二意,反复无常呢?自然无叛乱之心,只愿岭南安定,便是心满意足了。”

  “口说无凭,你可有诚意?”

  “我之长子冯智戴,可随使臣返回朝廷。”冯盎斟酌道。

  李福德这才赔笑道:“还请国公见谅,刚刚是下官冲撞了,却是为朝廷试探故。”

  冯盎道:“可见国运昌盛,人才倍出,我也听过你,小小年纪,文治能让茂名一县百姓富庶,百姓思之迁往,武功可定阳西罗鸿叛乱,是宰相之才啊。”

  随后便道:“我有一女儿,年方十六,正思一位大丈夫做夫君。”

  冯盎正想说给李福德再介绍一个老婆,毕竟在他看来,男儿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是正常,历史上冯盎光儿子就有三十个,加上女儿,上百个是有的。

  而且他还特别喜欢收干儿子,也不知道学谁的,几百个儿子是有的,也算多子多福。

  但李福德立马道:“如今圣上正在填充后宫,不如国公以一女入宫,正是亲上加亲。”

  “一个怎么够?”冯盎大手一挥:“我百越美人极多,到时候一起随使臣回长安便是。”

  “国公不前往长安吗?”

  “岭南并不算安稳,让我儿代我向圣人问安。”冯盎却也不敢入京,生怕被杀。

  不过李福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随后吃了宴席,欣赏了越女舞剑,李福德就回去了。

  两位使者则是被挽留在国公府住。

  冯盎好从他们两个嘴巴里面得到有用的消息,来确定朝廷的态度,并进一步应对。

  不过这已经不关李福德的事情了,此时李福德感觉畅快淋漓,似乎有一股气自胸口发出,让他有种大丈夫豪迈之感生出。

  随后一道嗡嗡金鸣之声传入耳中。

  李福德寻声而往,在一溪流之中,发现一块青石,石上有一剑柄。

  李福德本非剑客,而是儒生,但此时却引得宝剑认主,呼唤。

  李福德将剑抽出,同时,胸中宣泄的浩然之气充斥手中之间。

  却见此剑铭文“真刚”二字。

  “切玉断金。如削土木矣;以应八方之气铸之也。”

  李福德将其赞叹:“果然好剑,有如君子也。”

  将剑以布包住,李福德便坐着青铜马车回到了茂名。

  此时李郸道正在为两个弟弟妹妹调养本源。

  却见李福德带着一把古剑回来。

  开口道:“金乃锐利之相,剑乃君子之器,看来叔叔刚刚打赢了一场口舌之战。”

  李福德点点头:“冯盎确定不会反了,以后岭南发展的阻力便会小很多,如此便不会打仗,在冯盎没死之前,岭南应该不会因其冯氏判乱而打仗。”

  随后李福德弹着剑身,发出金鸣之乐。

  “侄儿,你教我一套剑术防身吧。”

  李郸道剑此剑有灵,正适合做一把飞剑。

  便道:“寻常剑术,只怕浪费了这剑,叔叔你可愿意学一学飞剑之术,以天地浩然正气御之,鬼神妖魔辟易,更有十步杀一人之勇猛。”

  李福德点点头:“今日似乎得道了一般,忽然胸中一股气流,喷涌而出。”

  “所谓有道无德,终失其道,有德无道,终可得道,叔叔你德行到了,天地之正气与你心中正气相连,充斥了你的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如今已经全部打通了,反而比我当初修行之时轻松多了。”

  李郸道感慨。

  随后教了李福德一套剑术,这套剑术脱胎自天遁剑术,但是并不复杂,并无符咒,只有通神之法,平常舞剑锻炼身体,同时神炁与剑炁相合,便可将其百步之内,以炁御剑,算是剑仙一流。

  但是李福德不修道法,因此不能炼做剑丸吞入肚中。

  不过就算如此,李福德也很快将剑法学会,李郸道又用蛟龙之屁,做了剑鞘,用以养剑锋芒。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李福德虽然不会弯弓射剑,但也会了剑法,已经颇有汉儒风范。

  杨氏吃了几天李郸道做的饭,已经恢复了一些,见着李福德在那舞剑,却是嗔怪道:“我们的孩儿都出生了数日了,不知道夫君给起了名字没?”

  李福德点点头:“乳名早已经定好,女孩叫荔枝,男孩叫猕猴。”

  “那大名呢?”

  “男孩便叫李行言,女孩就叫李嫱。”李福德开口道:“往来行言,心焉数之。”

  又问向杨氏:“夫人以为如何?”

  “难道不需要拍你李家的字辈吗?”

  李福德笑笑:“可排,可不排。”

  李郸道笑道:“名字确实好听,只是名字一取,魂魄便稳定了,先天元神便躲藏于名字之中,不需要我继续照顾了。”

  李郸道开口:“便也要离去了。”

  “侄儿去哪?”

  李郸道开口:“乱世出妖魔,如今岭南已治,妖魔邪气慢慢清退,伐山破庙也已经进入尾声,我却还要去准备一二。”

  “另外,我有一徒弟,和一好友,如今在北极得困,我欲往北极走一趟。”

  “北极?”李福德道:“极北之地苦寒无比,侄儿你要小心。”

  “叔叔,婶婶放心便是,我自先回长安京城,向着老爷子他们报喜,才会前往北极。”

  “替我向大兄,嫂嫂问好。”李福德笑了:“另外且装些岭南特产回去,侄儿你不是有个如意袋吗?”

  “对对。”杨氏也道:“上次大嫂给我们送来了许多东西,我们哪里能没有回礼?”

  李郸道哈哈哈道:“好嘞,我却不嫌麻烦,一定把心意带到。”

  随后杨氏便将棉花,棉布,还有棉花种子,以及岭南的杨梅酒,荔枝酒,龙眼干,茯苓霜,等等拿出。

  全部交给李郸道带回去。

  “我自己多做了几件娃娃的衣服,侄儿你弟弟不是也出世,比着我家的大几个月就是,这衣服我做大了一些,你也带回去吧。”

  李郸道体悟人道,亲情自是不抗拒,只是突然想起了甄洛,便问道:“婶婶你和叔叔如今也已经两年了,若是叔叔惹你生气了,你怎么才能原谅他呢?”

  “你叔叔没惹我生气啊。”杨氏道,随后忽然想到什么:“想来是你有中意的人了,哈哈哈,也是到了年级了,都这么大了,要哄女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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