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新闻风向又变。

        似乎这一阵子，都全是关于悦城，关于通源，关于普阳的内容，以及人。层出不穷，纷纷扰扰。

        这就是网络时代，任何事的热度只要被无休止的炒作，总要有一个结果出来。

        恰恰，因为没结果，才能屡次保持热度。而高明的炒作者，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能很好掌握其中的分寸。

        让网民不失去记忆的同时，又不至于完全厌倦。

        这之中，最火的无疑是关新月。

        关于她的传闻，直接占据了所有热搜头条。因为查无踪迹，暂被舆论定性为携款私逃。她的出身，经历，哪怕是做过的一些有口皆碑的事情，都被认为是作秀。

        一个人如果媒体死亡度以百分之百而论，关新月已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剩下的百分之五，有理性者，也有以貌取人的狂热者。

        恰恰在这种微妙的时机，通源内部的所有弊端随着深入调查，亦进入公众视野。惊人的负债率，高明的避税方式，传X式的发展速度，细细调查下，千疮百孔的财务漏洞，涉及挪用公司资金外流，洗钱……

        警方，针对董事长出逃，已正式立案。

        韩东还是没有关新月的任何消息，可耳边，全都是她。

        在食堂吃个饭，都能无意听到一些窃窃私语。他放下筷子，思考着，食难下咽。

        黄莉细心把他爱吃的菜往近前挪了挪：“东哥，你对关总了解应该比较深。媒体上那些事，真实度有多少。”

        韩东漫不经心：“别人希望是百分之百，你也这么理解就行了。别八卦这些，帮我安排个靠谱法务。一会，咱们一块去谈点事。”

        黄莉怔了怔，心思低落：“真的，要卖掉悦城了？”

        韩东伸了个懒腰：“不玩啦，给他们玩。事已至此，没想别的。古清河做不好，或者做的好，都无所谓。没必要的话，其实员工大可以留下来……新老板上任，短期应该会涨薪，拉拢人心。”

        “不是还没谈妥……”

        “这不是谈不谈的事，从我决定卖悦城的时候，就不用谈。不卖给古清河，一样要卖给别人。还有小莉，以后啊，尽量不要做这些人情类的生意了。它本身就是给不讲规则的人准备的一条路，规则内，你这种个性，同样玩不转。”

        “你看我，有绝对控股权吧，大可以把张和裕放一边去。但没办法这么做，太不是东西。人家帮过你，总要还回去，这就不单纯是生意的事儿。”

        黄莉初次反驳：“你想的倒轻松，员工呢，他们不得为你的想法买单。”

        韩东笑了笑：“说真的，除了些金钱补偿，我没敢多想其它。人精力是有限的，太分散注定做不好任何事，甚至维系不了家人。我以前就是这样，战友，同事，朋友，亲戚，领导……有事找到我，全部会事无巨细的替他们考虑。那身边人呢，你还能顾念多少。”

        “这就是个简单又深奥的道理，同事一场，缘分只能到这了。愿意走的，愿意留的，或者有其它想法的，我尽量满足。再说，人不可能拿公司当真正的家庭。散了，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你认为严重，恰恰不是一个好领导该具备的心态。”

        “道理全都是你的，明明已经努力那么多年，刚有起色。”

        “不见得刚有起色。没发现嘛，一个头部旅游企业，往往跟随着城市的发展速度。海城发展的快，它起来的快……悦城之所以有起色，正因海城这座城市，有了起色。”

        “这么多年，各种舆论风暴，人们潜移默化中，早对这个城市有了隐性认知。真挺有意思，像一阵风吹过海城，把一切都卷走了，重新修缮后，再被刮走。来而往复，海城巍然不动。你当古清河真是为了报复我，才打悦城的主意。不全是的，他是恰好发现了这种机会，顺便借势说动了张和裕。”

        “所以，等会聊天得大胆。尽量找到一个，对方所能接受的极限。”

        黄莉思索着：“你觉得对方极限在哪？”

        “这个就像看中医，望闻问切，综合判断。”

        “哈哈，东哥是说古清河有病呀。”

        “他病的不轻。连着跨界，遍地投资，也不怕崴着脚。”

        “那万一人家真是有远见呢。”

        韩东莞尔：“无法理解的范畴，怎么衡量他是否有远见。一切唯结果论，三两年后，我还真不希望，他最终还是只有普阳，普法论坛。不然把悦城卖给一个破坏者，真不是我本意。”

        “哦，你可太高尚了。竟然念着自己情敌好。”

        韩东抬了下视线：“越来越胆大了，连我都调侃。”

        “那你都要把我卖给别人了，我难不成还帮你数钱啊。再说，你不拿人当情敌，人拿你当情敌呀……我嫂子这么优秀漂亮，你情敌还不止一个呢。东哥，我得提醒你。不管我们女人说的多好，多高尚，你都不能当真。因为，我所认识的女性，大多喜欢口是心非。”

        “男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价值所在，才会更能巩固你在我嫂子心里的存在感。想让一个异性对你言听计从，只有两个条件。成为她的偶像，或她爱你爱到无法自拔。”

        “扯什么犊子呐在这，不赶紧吃完做功课去。”

        “我说的很有道理的。”黄莉笑着嘟囔，离席而去。

        韩东想了想，竟是对黄莉有些意外。这个印象中傻了吧唧的小秘书，如今也是真的成熟稳重了。还有她玩笑提及的情敌，他脑海中不禁想到一个名字。

        江源，那个宏海的少东家。

        一开始他以为又是如古清河一样的登徒子，专喜欢惦记别人媳妇。后来真的留了联系方式，这人倒是经常给他打电话，反而没再骚扰过夏梦。

        电话，不合时宜的又响。

        韩东脑仁有点疼。

        因为从关新月失踪这么多天，一些很久没联络过的朋友，都会频繁打过来问这件事……语重心长，善意提醒，循循善诱，大约全认为他是幕后推动者。

        不过看到来电显示后，他抛开杂念，迅速摁了接听。

        是边管局那边的朋友，应该是查到了一些有关于关新月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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