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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信任来得太迟


  要说平静镇定,还属东方泽。他只是稍微一愣,目光飞速扫过依旧闭目静躺的苏漓,俊美的面容深沉难测,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嘴角竟微微抽搐了一下。

  郎昶的神色很快也恢复如常,抬头看了眼面色阴沉的皇帝,似乎在等一个交代。

  这件事明显有蹊跷,谁都知道。

  皇帝沉了沉眼,还没开口,阳骁眨了眨眼睛,惊奇地瞪着自己的手,张大嘴巴,表情夸张地叫道:“小王没听错吧?刚才太医是说……我们、我们四个,哦不,我们五个!都、都怀孕了!?”他瞪圆了眼睛,将“怀孕”二字重重强调,好似生怕别人听不清楚。说完还望望苏漓,再看看身边面色各异的三个男人。突然,他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直笑得前扑后仰,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变化完全可用精彩二字来形容。

  身为男人,被诊出身怀有孕,这个汴国四皇子,居然还笑得出来!东方濯眼角直抽,盯着阳骁已经说不出话来。

  “看起来,四皇子似乎还挺高兴?”东方泽淡淡笑问,语气深沉,听不出情绪起伏。

  阳骁连声回道:“高兴!我当然高兴!男人怀孕,百年难得一遇,还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真是……真是太新鲜、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哈……”他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那笑声仿佛止都止不住。

  看得众人面部抽搐,目瞪口呆,就连苏漓几乎都要绷不住了。

  东方濯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禁不住盯着他,冷声叫道:“这绝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皇帝沉声,不再理会那个笑得打跌、没个正经的四皇子,厉目扫向李忠和,“你是否知道原因?讲。”

  李忠和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抬手抹了一把冷汗,慌忙垂头道:“是,陛下。微臣斗胆猜测,两位王爷、太子,还有四皇子,可能……可能都是被一种药物改变了脉象!”

  被药物改变脉象?!

  皇帝目光一怔,厉声问道:“是何种药物?”

  李忠和道:“具体是什么药,微臣也不知。微臣只知道,这种药用在人身上,不论男主老少,皆会现出喜脉之象,真假难辨。这也是当日郡主问微臣‘处子可否怀孕’时,微臣给郡主的答复!”

  “这么说,郡主知晓此事?”皇帝脸色阴鹜,目现利光,朝苏漓横扫而来。苏漓即使闭着眼睛,也感觉到这道眼光的慑人凌厉,不禁心中一凛,却仍然没有睁眼。

  “天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药?!”皇后十分惊讶,又紧张道:“这药对他们的身体可有损伤?”

  李忠和道:“请皇后娘娘放心,此药仅会改变人的脉象,对人身体无害。”

  皇后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道:“那郡主的脉象……”她想问苏漓有孕是真的,还是跟这四人一样为药物所致,但又担心万一是真的,岂不在以后再没了圆此丑事的可能。

  李忠和自然明白皇后的忧虑,回道:“臣观郡主脉象,与两位王爷全无二致,臣认为,兴许郡主的喜脉由来,也是因此药所致。”

  “你是说……她并非真的有孕?!”东方濯闻言,飞快地抓住李忠和,急切而又激动地问道。

  李忠和连忙道:“微臣也是推测,这种药效,能维持的时间并不久,两个时辰之后,喜脉之象会逐渐减弱,是否真的怀孕……到时自能见分晓。”

  “两个时辰……好,本王等。”东方濯回头,紧紧抓住苏漓的手,面色坚定,目光却微微带上些歉疚。叹道:“漓儿,本王险些冤枉了你!”说完沉了沉,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转头,厉目遍扫四周,厉声喝道:“究竟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将这种药带进别宫,意图加害明曦郡主,真是罪该万死!如果让本王查出来,定将她抄家灭族,五马分尸!”

  这样的东方濯,浑身戾气,十分吓人。被他眼光扫过的宫女太监,皆是心头一个哆嗦,吓得慌忙匍匐跪地,大气也不敢出了。

  随着东方濯的话,众人都理所当然地想到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陷害郡主未婚先孕,使得选夫宴就此告吹。然而不巧的是,四位皇子竟也在宴上误中此药,令背后之人阴谋未能得逞。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破坏了郡主的选夫宴,对那人有什么好处?郡主虽不比那四人身份尊贵,但也不是寻常之人就可近得了身的,那人是怎样将药下到她身上?四位皇子又是如何误中此药?

  有一大堆的疑问,不得而解。众人只能凝神屏息,垂首静待,盼望此事不会殃及池鱼。

  “……李太医,”东方濯又叫道,“我们都醒了,为何郡主还不醒?”

  “回王爷的话,郡主可能……可能……身子较弱……”李忠和结巴着,冒了一脑袋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理说,她应该早就醒了的。

  “快将她救醒!否则本王要你的脑袋!”英气的眉紧紧皱着,眼看他就要发怒。

  苏漓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东方濯顿时大喜,急忙扶她起来,没注意到她此刻瞳光清明,毫无初醒的迷蒙混沌之意。

  “你……感觉怎样?可有哪里不舒服?”东方濯轻声问她,看着她的眼光,荡漾的满满都是关切和紧张。

  苏漓微微一怔,没有回答,只凝目望他,缓缓问道:“王爷不生气了吗?”

  “生气?”东方濯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竟然没有感到不快,只是温柔地望着她道:“原来你早就醒了!……虽然还没到两个时辰,不知结果,但,我相信你!”

  他将最后一句,说的那么肯定。

  然而,“我相信你!”这四个字,曾经她是多么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但那时他不仅吝啬给予,还肆意伤害她,如今,他再来说这四个字,却是太迟太迟了!

  她,已经不再需要。

  苏漓扬头,对着他轻轻一笑,却冷冷问道:“为什么相信我?”

  为什么?东方濯眼光微动,却没有回答。

  苏漓笑着又道:“王爷还记得苏漓说过的一句话吗?”

  东方濯想了想,摇头,“什么话?”

  苏漓盯着他的眼睛道:“王爷觉不觉得,今天发生在苏漓身上的一切,和王爷大婚当日,明玉郡主突然晕倒,被诊出身怀有孕的一幕,是那么的相像?”

  东方濯身躯蓦然一僵,只听她又道:“苏漓曾对王爷说,如果王爷当日肯多给明玉郡主一些信任,那么所有的悲剧,或许都不会发生!”

  她语气那么犀利,眼光那么冷漠,像是带着刻骨的仇恨,又像是含着深深的埋怨。东方濯俊脸蓦然褪尽血色,苍白如纸,好似被戳中深藏的痛处,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如果……他也曾在无人的深夜,控制不住地去想这种如果,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这个世上永远不存在如果。因为死去的人,再也无法复活,而已经发生的事,也永远回不到过去!

  苏漓抬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拂开他的手,起身下跪,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中,她面色诚恳地朝皇帝叩头请罪:“明曦死罪,恳请陛下宽恕。”

  众人皆愣,一时不懂,她此举何意。

  “果然是你!”皇帝面色沉沉,目光严厉地盯在她的脸上,语气阴沉地问道:“对皇子和来使下药,你知道该当何罪?”

  东方濯登时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漓,对皇帝脱口问道:“父皇这话何意?”

  东方泽淡淡瞥他一眼,微嘲笑道:“二皇兄还不明白?”

  或许所有人在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下药的目的,既然此药于人体无害,那么除了陷害明曦郡主,似乎没有别的可能。因此大多都会忽视,在这席间,唯一是他们四人碰过,而别人没碰过的东西,就只有她事先准备好的那四杯花茶。

  先前东方泽一直在想,那茶里究竟藏了什么玄机,始终不得其解,直到晕倒后醒来,听见太医说出他们四人的脉象。他才终于明白了,对这场选夫宴,她所存着的心思!而结果,想必与他所料不差,不会有最终的胜利者,除了她以外。

  东方泽目光微动,深深地看着那个虽然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的女子,她,既在他意料之中,却又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这个女子,真是胆大的可以!他忽然来了兴致,想看看她接下来要如何应对帝王的质疑!

  而对于茶的问题,其实东方濯在苏漓去向皇帝请罪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只是他不敢相信,也想不通,她这么做的意义?

  苏漓抬头道:“回陛下,苏漓知道,冒犯皇子和来使是死罪!但苏漓却不得不如此,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恳请陛下恕罪!”

  “迫不得已?”皇帝疑惑问道,“为何?”

  苏漓道:“因为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证明处子也可以怀孕!明玉郡主是被人冤枉陷害!苏漓斗胆,恳请陛下,为明玉郡主伸冤做主!”

  一个头深深地磕在了地上,她的声音虽然不算大,却清晰的传进了云烟台上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坚定,而又执着。

  皇帝目光一凝,诧异道:“明玉郡主被人冤枉陷害?你如何知晓?”

  苏漓道:“回陛下,是明玉郡主亲口告诉明曦!”

  “胡说!”皇帝皱眉斥道,目光质疑地盯着她,“明玉郡主在大婚当日就已经死了,她如何能亲口告诉你?”

  “是真的!”苏漓冷静抬头,急声辩解:“在陛下面前,明曦不敢信口胡言!明玉郡主人虽然已经死了,但亡灵却每晚托梦于我,说她含冤受辱,虽死却不能瞑目,她恳请明曦助她查清冤情,洗刷冤屈,将害她的真凶绳之于法!”

  一口气说完,她神情微微有些激动。明澈的眼眸,控制不住浮上泪意,又被她强自逼了下去。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冤屈,她没想到,这时候她竟然会有些害怕,害怕那些时常入梦缠绕不去的冤屈悲痛,一旦提起来,她还能不能控制得住,那一直深藏在心底,有如波涛奔涌的情绪和仇恨。

  “托梦?”皇帝面色一沉,显然不信,龙颜大怒道:“荒谬!鬼神之说,向来是无稽之谈,虚幻不实,哪里会真的存在!朕看你是无言辩驳了,才在此胡言乱语,扰乱视听!来人,拟旨,明曦郡主行为失仪,以下犯上,有负朕恩,现褫夺其二品郡主封号,押下去听候发落!”

  众人一愣,一旨圣令,所有殊荣转瞬灰飞烟灭。十几名面容冷硬的带刀侍卫应声上前,直朝苏漓而来。

  苏漓一惊,登时心凉如铁,虽然料到皇帝必然不信,但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翻脸,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想来是头两道题逆了他的意,让他心里不痛快,要给她点教训,好叫她知道什么是天威不可犯!但她今日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又岂容就此错失!

  忙跪行两步,她拜倒在皇帝的面前,大声恳求道:“陛下息怒!苏漓是有罪,但求陛下听苏漓把话说完!”

  皇帝根本不理,冷冷一拂袖将她挥开,那动作表情极是无情,似是完全不想再听到她多说一句话。

  果然帝王恩宠,有如过眼云烟,最不可靠。但她偏偏此刻最需要的,就是那份最不可靠的殊宠。

  十几名带刀侍卫近至眼前,就要拖她出去,苏漓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激愤和意气,却又清楚地知道,此时绝不可动武,否则只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是要让她束手就擒,让雪冤机会就此错过,她却又做不到。

  眼看着之前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苏漓突然伸手抓住皇帝的衣摆,抬头问道:“陛下不愿听苏漓说话,难道就愿意被天下人耻笑吗?”

  皇帝双目一厉,眯着眼睛问她:“你说什么?”

  皇帝脸色阴鹜,目光冷厉如刀,显然已是发怒的前兆。吓得周围的宫女太监恨不得退避十里之外,然而苏漓却在此时不怕死地扬眉直视,字字铿锵地问道:“苏漓从相府小小庶女,世人眼中的不祥之人,一跃成为明曦郡主,在四位皇子中间选夫,全仗有陛下隆恩。陛下看中的人,若真是不知廉耻的女子,陛下难道不会招致天下人耻笑?”

  “放肆!”皇帝目光一厉,眼光在她面上打转。苏漓凌然的神色,显然已经将所有一切置之度外!挥手命侍卫退开,皇帝脸色晦疑莫测,声音低沉地问道:“好,朕绝不是什么糊涂昏君。你想说什么?说。”

  苏漓连忙松开皇帝的衣摆,跪着往后退开少许,方恭敬地低头答道:“多谢陛下!苏漓今日斗胆以药相试,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又顿住,喉头突然哽咽,眼中浮现泪光。

  大殿上忽地安静下来,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苏漓被陛下破格封为郡主,赐此选夫盛宴,一直感念皇恩浩荡,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和荣耀,也想就此选出心头中意的夫君,从此过幸福的生活!然而……”

  皇帝忍不住问道:“然而什么?”

  苏漓道:“然而这一切荣光,原本都应该是属于明玉郡主的!”

  “此话怎讲?”皇帝疑惑不解。

  苏漓深深吸了口气,“陛下有所不知,苏漓因不祥传言,从小被禁足在相府后院,未曾出门半步,父亲也没有找过任何老师来教苏漓琴棋书画,更别提跳舞了!”

  皇帝明显一愣,“那你上次在宫中所跳之舞,是如何学会的?”

  苏漓回道:“那支舞名为‘凤凰于飞’,乃明玉郡主梦中所授。还有这作诗写字,也全是明玉郡主所教。苏漓的笔迹与郡主一致无二,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一试。”

  所有的人都被这样的解释,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还可以在梦中练舞习字吗?

  皇帝也是震惊不已,那日宫中一舞,惊为天人,却没想到,那样美妙娴熟的舞姿,竟然是在梦中习得,为亡灵所授?!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然而,她说的那么真切,表情丝毫看不出一丝作假。皇帝神色一顿,皱眉叫道:“来人!立刻传摄政王和丞相来见!”

  “是!”

  “等等!”皇帝想了想,又道,“叫摄政王带上明玉郡主生前的笔记!”

  “遵旨!”侍卫应声飞快下了云烟台,出了别宫,带着皇命骑上马,飞一般奔向京都城内。

  好在从箫山别宫到京都并不算远,来回一个时辰足以。而这一个时辰,对别宫里的任何一人来说,都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每一刻都是煎熬,因为高高在上的皇帝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所有的人都不敢吭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大家都在等一个答案,一个令世人从不敢想象的匪夷所思的答案。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云烟台上,四名男子和皇后都在皇帝的示意下回到了原位,只有苏漓还静静地跪在原处,双腿渐渐麻木,失去知觉,她仍然一动也不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心里却早已五味杂全。

  就要见到父王了!不知道父王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一想起那日回家所见到的父王的冷漠,她就心如刀绞,痛得不能自抑。

  黎奉先和苏相如是一同踏上的云烟台,见本该觥筹交错的选夫宴,此刻却气氛诡异,不禁心头一跳。

  二人齐步走到苏漓身旁。

  苏相如见苏漓面色苍白,显然已跪了多时,不由皱眉,心里生出不安,慌忙朝皇帝下跪行礼。而黎奉先因摄政王这一特殊身份,曾得圣令,见帝无须下跪。只躬身一礼,眼角余光瞥向苏漓那张万分熟悉的脸孔,他登时脸色大变。

  选妃宴后,传闻说相府庶女苏漓的面相与黎苏相似,他还不以为然,此刻一见,心头大震,这……这岂止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不由得呆住了。

  皇帝见此,轻咳了两声。

  黎奉先当即回神,强抑心头震惊,朝皇帝问道:“未知陛下召老臣来此,有何要事?”

  皇帝没有立即作答,这事是一件蹊跷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皇帝招手让人在他下首准备了两个席位,“二位爱卿,请坐。”

  “谢陛下!”谢恩入席,在朝堂上向来政见不合的二人,都意识到今日之事非同一般,不由自主地对望一眼,内心充满了疑惑。

  皇帝道:“摄政王,明玉郡主生前所写的笔记,你可带来了?”

  “陛下有令,老臣岂敢不带!”黎奉先忙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呈上。皇帝亲手接过,拿出之前苏漓写的那一首诗,一看便知,这一书一诗,笔风完全相同,极象是出自一手之手。皇帝的脸色微暗,盯着苏漓道:“苏漓,朕说一句,你即刻写一句。”

  苏漓立刻恭敬道:“遵旨。”

  笔墨纸砚放至面前,苏漓掂起毛笔的手,非常镇定。

  皇帝将小册翻开,随意拣了一页,念道:“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

  苏漓从容一挥而就,看得苏相如目瞪口呆!她何时学会写这么一手漂亮的字?

  黎奉先一见苏漓的笔迹,不由大惊失色!这女子不仅容貌与黎苏相似,竟然连字迹都一模一样!她,她,她究竟是什么人?

  皇帝惊疑不定的目光在苏漓所写的字与小册之间流连半晌,对苏相如问道:“苏爱卿可认识苏漓的笔迹?”

  苏相如一愣,连忙答道:“回陛下,苏漓自小未曾习文识字,不会写字!这……”

  皇帝冷笑一声,“不会写字?那你仔细看看,这可是她亲手所写!”

  “臣……惶恐……也许小女……天姿聪颖……”他额头渗出汗来,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皇帝深思地看了苏漓一眼,没再多问。

  天姿聪颖?即使如此,也不可能练出与黎苏一模一样的字迹!

  黎奉先再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朝苏漓走了过去,脚步竟然有些踉跄不稳。

  苏漓这时也抬头看他,曾经是这世上感情最好的一对父女,此刻目光在空中交汇,已经没有了从前宠溺和敬爱,只剩下无尽的震惊和复杂。

  “你、你、你……”一连说出三个你字,黎奉先颤抖着唇,竟说不出别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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