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还是挺乖的，蹲在桌子上吃着桃脯。

小和尚则坐在一旁给周还真斟酒。

“要说这羊肉，还是你们这儿的好吃，一点不膻，肉质也嫩。

天外天这地方，虽然条件艰苦了一些，但未尝不是一块宝地。

你今后打算怎么做？”

无心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周还真会关心这种小事情。

想了想，他答道：

“如今天外天已经安稳下来，若按照我自己的意思，我自然是想到江湖上去闯一闯的。

这个宗主的位置，当起来，倒的确没什么意思。

其实我心底是很羡慕前辈的，来去如风，潇洒自在。”

周还真抓着兔子在自己嘴上抹了一下，这兔子毛皮倒是用起来极为顺手。

天魔姬挥舞着拳头示威了一阵，这才颓然躺在桌子上。

完了，这辈子的魔生，真的全完了。

无心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那只兔子。

“前辈，这兔子您打算一直带着？”

无心自然是知道这兔子里面是什么，他本以为，以前辈的性子，说不定早就已经给处理掉了。

所以看到它仍旧被带了回来，才会那么奇怪。

听到这个问题，兔子也不装死了，坐直了身子，耳朵都竖了起来。

周还真灌了一口酒，靠在椅子背上，看了一眼兔子，兔子吓了一跳，很快就把耳朵耷拉了下去。

“自然是不打算带着的，极西之地那么多条人命，这因果干系太大了一些。

至于它的安排，我已经有了决定。

你若是无事，便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无心愣了一下：“现在？”

“自然是现在，一件小事罢了。”

周还真一只手搭在了无心的肩头，没等无心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场景变换，耳边满是风声。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个呼吸都没到，他便感觉到了脚踏实地。

眼前的景象为之一变，满目苍凉。

一条巨大的鸿沟，恍若天堑，出现在面前。

宽不知道几许，深不见底。

无心目光一凝，他注意到在这天堑之下，有一柄剑，浑身湛蓝，剑身上仿佛有怒浪咆哮。

无心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幅画面来。

那是周还真轻轻一握，将一条河流凭空抓起，凝聚成剑。

那一刻，无心终于感受到了何为滔天之力。

体内似乎有某种东西破碎了，浑身金光暴涨。

周还真笑着点了点头，挥了挥衣袖，四面八方灵气狂涌而来。

小和尚今日起，破镜入扶摇。

吃饭的时候，他便发现，这小和尚的修为已经到了，破境就在这三五日。

只是他这一番推波助澜，让小和尚少走一些路。

小和尚宝相庄严，未受外力，身体却飘然而起，盘坐空中。

周还真也不去管他，从袖子里把兔子取了出来，提在手中。

兔子眼睛中倒是难得的露出了一抹人性化的光彩，似是祈求。

“道士，让我跟着你吧，我以后不做坏事了。”

周还真摇了摇头，目光带着些许缥缈。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似有金光漫过。

此番斩了那沈溪辰，结果便只得了半成天道。

而这半成天道周还真没有吸收，也未曾还给天上，而是封在了这通天河凝聚而成的往日之剑中。

“你身上因果太大，我也不杀你。

因为你的因果了结不在我身上。

今日，你便做了这剑中之灵，镇守此地，防止天人下界。

终有一天，会有人跟你清算因果。”

兔子似乎有些急了，剧烈挣扎了一番。

“你一个道士，也信因果？”

周还真挑了挑眉：“为什么不信？因果虽然是佛家的说法，但我道家亦讲机缘。

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我又不是迂腐之人，拿来用用也心安理得。”

“你！你倒不如把我杀了，也好过囚禁百年。”

“对于你们天魔的漫长生命来说，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我知道，你们天魔在域外有一处天魔本源之地，即便你死了，也不过是换成另外一种形态重生罢了。

因此，别打这种算盘了，我岂会让你如意。

去吧。”

“臭道士，你不守信用，你说过不会骗我一只兔子的。”

周还真认真点了点头：“的确啊，我不会骗一只兔子，但你又不是兔子，你是天魔姬。”

周还真不再废话，伸手一点，天魔姬便感觉一股子无形伟力，直接将她从兔子身体里轰了出来。

不等她反抗，已经落在了那通天剑之中。

她显化出了本来面目，当真婀娜多姿。

只是此时站在浪头，略显狼狈。

她指着外面那看起来顶天立地的伟岸法相，破口大骂。

在她如今的视野之中，周还真哪里还是个人，法相几乎占据了整个天地。

但见一道神雷自那法相指间纠缠，便吓的扑通跳进了河中，再也不敢露头。

而那清醒过来的兔子，眼睛慢慢恢复了红色，机警的四下看了看，一溜烟逃跑了。

周还真摇了摇头散去雷霆，再一挥手，那通天剑瞬间化作了通天河，河水狂涌而出，很快便填平了那裂天谷。

从今往后，这儿再无裂天谷，只有浩浩荡荡八千里通天河。

至于那西阳城故址，便永远沉在水底。

周还真轻笑：“有此屏障，可再阻百年。

一百六十年，西境无忧，足够了。”

小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清醒，便站在周还真旁边，落后了一个身位。

他看着那波涛翻涌的河面，无悲无喜。

周还真也不回头，轻声问道：“悟到了什么？”

小和尚双手合十：“大！”

“便只一个大字？”

“无心愚钝，便只悟了一个大字。”

周还真赞赏的点了点头：“善！今日有此一悟，日后便当佛法无边。”

无心也跟着笑了起来：“多谢前辈提点。”

“倒不必谢我，是你的缘法。”

“前辈要离开了？”

“是啊，离家太久了，可惜了，那杯喜酒，终究是错过了。”

无心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的确，算算日子，已然过了。想来定然极为热闹。”

周还真却摇了摇头：“并不热闹，我那师弟，还有那雪月剑仙，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

三两友人，几个小辈，一起吃了顿饭便也算热闹了。

如此倒也没什么不好。

你呢？现在是无心还是叶安世？”

无心笑了起来，笑的异常开怀。

“自然是无心，无心要去闯荡江湖，叶安世这个名字，便留在天外天吧。”

周还真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去是落在了天外天。

“看来，叶安世有麻烦了，赤王萧羽，是冲着叶安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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