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

  两边的人马都摆好架势来到了日落城。

  塔克和阿什米尔骑着高头大马在突勒军的最前方。

  塔克注意到对面的乾军军容整齐，所有乾国士兵的目光都带着威严和杀气，不自觉有些心悸。

  “这一看就是神策军里的精锐。”塔克小声在阿什米尔耳旁嘀咕道。

  阿什米尔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沈光骑着马缓缓从军阵中走出：“阿什米尔可汗，当年一别，至今已有八年了，您可真是让朕怀念啊！”

  阿什米尔：“是啊，只不过当年我们相遇，您只是靖王，现如今我们重逢，你不仅已经是乾国的皇上，更是整个中原的皇上！实在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沈光却是毫不客气的回怼：“看起来可汗的中原文化还是没什么长进，八年的时间不算短了，所以这应该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阿什米尔：“我们草原人擅长的是打仗和狩猎，咬文嚼字的口舌之争，的确不是本汗的强项。不过，本汗最近听说，陛下您一直身怀绝世武功，不知道今日能否露几手让我们开开眼界呢？”

  沈光：“诶～～今日会猎是为了交朋友，怎么能舞刀弄枪的伤了和气呢？”

  塔克插嘴：“既然是会猎，那自然应该以骑射论高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啊？”

  直到塔克插话，沈光才将视线移向他，挑逗似的说了一句：“呦，塔克可汗，八年不见，您还活着呢？”

  塔克瞬间气红了脸：“你说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光勾了勾嘴角：“没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以您那深不可测的智慧，还能活到现在。这实在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塔克明知道沈光在讥讽自己，却也是无可奈何。

  八年前的事情，无论是沈光还是塔克，都将其视为一生的耻辱。

  塔克觉得耻辱，是因为自己不知不觉莫名其妙的给沈光行了君臣之礼。突勒人虽然豪爽，但也不是能随意臣服的性格，沈光用阴招让塔克无意之间向他行臣礼，这对塔克这种桀骜不驯的突勒人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沈光觉得耻辱，自然是因为自己喝下的那杯尿，这对沈光而言，同样是奇耻大辱。

  所以，这俩人没当场干起来，都属于相当克制了。

  阿什米尔看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连忙打圆场：“陛下，您就别拿塔克打趣了，我这个弟弟虽然智商不咋地，但人还是挺实诚的。”

  塔克：“哥，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像是在夸我……”

  阿什米尔轻声骂道：“你闭嘴。还有，我再重复最后一遍，有旁人在的时候，称呼我为可汗！”

  塔克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阿什米尔：“陛下，不知这次会猎，第一回合的比试项目内容，能不能由我们来定？”

  沈光：“当然可以，那不知阿什米尔可汗想比什么？”

  阿什米尔故作深沉：“说到这个骑射啊，我们草原人最擅长的就是射雁，正好九月正是雁群南飞的季节，不知陛下可愿意和在下比射雁。”

  陈百祥一听这话忍不了了：“阿什米尔可汗，您这就有些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了吧。谁不知道突勒人善射雁而中原人善射马。你凭什么要求我们拿自己的弱项去和你们的强项比啊？”

  沈光却是一声斥责：“放肆，退下！”

  陈百祥还想说些什么：“陛下……”

  “朕说退下！”

  陈百祥只好拨着马头转身退后了几步。

  沈光：“可以是可以，不过既然是比赛，那总得有点彩头吧？”

  阿什米尔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

  “不知陛下想要什么彩头？”

  沈光：“简单，若朕败了，朕保证十年之内绝不主动进攻突勒，更不允许我乾国的一兵一卒踏入突勒境内。”

  阿什米尔试探的说道：“这可是个重注啊！不知道若我们输了要付出什么？”

  沈光看向塔克。

  塔克顿时就急眼了：“你看我做什么？”

  沈光幽幽开口：“若朕侥幸取胜，朕想让塔克可汗在两军面前把头发和胡子全部剃光，一点不剩。”

  阿什米尔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而塔克的脸则是整个黑了下来。

  在突勒，头发是长生天赐予的，所以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剃发，否则则是视为对神明不敬，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到时候是会被所有人当成瘟神一样避之而唯恐不及的存在。

  至于茂密的胡子，在突勒，更是突勒男性的象征，在突勒，只有幼童、阉人、女人才没胡子。

  要是让塔克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胡子和头发都剃光，那他在突勒基本上是社死了。

  尤其塔克的性格还异常刚烈暴躁，这对他而言，简直比一刀杀了他还残忍。

  阿什米尔为了弟弟的尊严正打算开口拒绝，塔克却是抢先一步应下了：“好，我答应。”

  阿什米尔嗔怪的看着塔克。

  塔克却是毫不在意的表示：“可汗，怕什么？反正咱们又不会输。用我一个人，换我突勒得到十年太平的机会，值啊！”

  阿什米尔这才也答应了沈光。

  看着他们兄友弟恭的模样，沈光的心里却开始泛酸水了：“为什么他们兄弟三人没有因为皇位手足相残啊！而朕的兄弟们……唉。”

  其实道理很简单，突勒可汗手里的权力比中原皇帝小太多了，没必要为了那个位置和自家兄弟弄得你死我活的。说白了，背叛亲情的诱惑不够大。

  要是突勒可汗手里的权力哪怕有乾国皇帝的七成，估计他们能斗得比沈光的兄弟们更激烈，更血腥，更没下限，

  正好，此时一支雁群正向沈光和阿什米尔的方向飞来。

  阿什米尔率先张弓搭箭，瞄准了最后面的那只大雁，一箭射出。

  “嗖！”的一声，锋利的箭矢划破了天空的寂静，直直的插入了那只大雁的心窝，那只大雁就像流星一样从天空中飞速坠落到地面。

  看到这一幕，阿什米尔得意的看向沈光：“这下，就算这小子射中了，结果无非就是个平手，但按突勒的规矩，平局先手获胜。这把还不稳了？”

  结果沈光却是毫不避讳阿什米尔得意挑衅的眼神，直接用眼神和他对视，然后淡定的开口道：“阿什米尔可汗，您有没有听说过我们中原的一个成语叫做～～一箭双雕！”

  说着，沈光也一箭射出，但他射向的却是领头的那只大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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